《清香野草》盛*

4、 第四章

　　事情发生在四年前，骆归雁的父亲又纳了一房小妾。本来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却被新娘子的一场病闹得鸡犬不宁。
　　新娘子所患之病类似于现今的哮喘，是一种一旦接触过敏源就会咳嗽、胸闷、喘息不止的疾病。
　　骆老爷爱妾心切，听闻爱妾有此恶疾，遂下令驱逐府内所有动物，就连小鸟都不能让它落下一只，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骆归雁养的一只名为“淘气”的小白兔。这只小白兔是骆归雁的生母生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一直把它当作是母亲的遗物一般珍视着它。
　　骆归雁生性乖巧，从来都只会顺着父亲的意思做事，这次为了“淘气”，她竟然顶撞了父亲两句。
　　骆老爷盛怒之下派人把“淘气”送去奉春楼做下酒菜。
　　骆归雁哭了两天两夜。
　　骆老爷这才勉强答应让她去奉春楼看望随时可能被下锅的“淘气”。但是，到了奉春楼，却见不到小“淘气”。
　　奉春楼的店小二告诉骆归雁，有人在前一天把“淘气”买走了。
　　从此，她就失去了“淘气”的消息。不知道它是否安好，更不知道它身在何方。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正当她要放弃寻找“淘气”之时，突然听闻有人见到买走“淘气”的那个人在这座小镇附近出现了，就这样，骆归雁不顾家人的反对，带着丫鬟匆匆赶往这里。但在来这的途中她们遭遇了一伙抢匪，身上的财物被抢匪洗劫一空。这也是为什么今天早上她会以一个乞丐的打扮出现在三叶酒馆门前的原因。
　　“可是你不是被打劫了吗，怎么还能包下这么大的房间？还有那个‘淘气’，找到了吗？”我坐在桌边一边吃饭一边听骆归雁讲她的故事，偶尔我也会插上两句。
　　“还没有。今天奴家在镇上遇到一位故人，住店的银两是向他借的。”
　　“哦。”骆归雁的故事乍听之下合情合理，实际上却是漏洞百出。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以她的身份明明可以对我的提问置之不理，何必编个故事骗我呢？这么长的故事，听到完时，天都已经黑透了。
　　早些时候，我听童掌柜说起柳老爷这几天会来店里。柳老爷是三叶酒馆的老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店里巡查一次。最近我的麻烦不少，与其待在这里听人家编故事，不如省下时间回去做些准备工作：“骆小姐，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谢谢你的款待。”
　　××××××××××××××××××××
　　告别了骆归雁。我挑着灯，走在一条寂静的小路上。之所以说它寂静是因为古人有早睡的习惯——当太阳最后一丝光芒被吞没于地平线以下，整个小镇便会很快陷入梦乡——白天嘈杂不息的街道此刻只有风声，狗叫声和路边醉汉打鼾的声音。
　　听到这些声音，我心中偶感异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妥。只好继续向前走。途中拐进两个巷口，就在我走出第二个巷口的时候，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群提着灯笼的人正焦急的四处奔走。
　　谁家的人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一群人挑着灯笼照蚊子？但我心里禁不住又想：会不会是酒馆的人出来寻我？
　　眼中一阵酸涩，于是凑上前留心看了一眼：这些人我不认识，只见到他们手里提的灯笼上都写有一个“钱”字，便猜想这伙人是前不久搬来镇上的一户姓钱的大户人家的手下。
　　“喂！小姑娘，你有没有看到有人从这经过？大概这么高……，这么胖……。”其中两个样子很凶的男人把我拦下来，比手画脚的问了很多问题。
　　我不想惹事，只好老实回答：“对不起，我没见过。”
　　“哈，不打紧，我们只是随便问问，你去吧。” 好在他们无意为难我，见我答不上来便放我离开了。
　　我匆匆离开，眨眼的工夫行进了数十米，眼看就要到三叶酒馆了。就在这时，巷子里忽然窜出一个黑影，一下子将我扑倒在地。我以为遇见了强盗，正要呼救，那人却先我一步大叫道：“抓住你了，抓住你了！”
　　他一边嚷一边拉着我的手不放，样子活像个四五岁的孩子。
　　“谁在那？”他的叫声引来几个钱府的下人：“少爷，可找到您了，少爷！”
　　借着微弱的灯光，我对这位不速之客打量了一番。这人长得真好看：红扑扑的小脸蛋上点缀了两颗好似星星般闪亮的“明珠”；长长的睫毛好比扇页，眨动时似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小巧的双唇一张一合吐出白色的烟雾（因为气温还很低），甚是迷人。
　　这个人是钱府的少公子？难怪这些人晚上不睡觉，跑出来瞎溜达。原来是为了他。
　　“找到少爷了吗？”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回头一看：这人不正是白天在酒馆喝酒闹事的大汉吗？
　　他见了我，脸色徒然一变：“你，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这？”我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不敢说出口。
　　可我不说话他也气：“喂！你听到没有？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答？你……”
　　“这个人你认识？”与大汉一同出现的老者打断大汉的话问道。
　　大汉立刻躬下身子毕恭毕敬的答道：“回老爷，见过。她是三叶酒馆的跑堂，叫十二。”
　　“嗯。”钱老爷用余光扫了我一眼，没再多言。他挥手吩咐下人把儿子带回去。
　　岂料这位钱公子竟拉着我死活不放。前来“带”他回去的都是钱府的下人，哪一个敢对他动手？他们的劲都使在我身上，好像是我缠着他们的少公子不放似的。可是到头来他们非但没能拆开我俩，反而令钱公子将我越缠越紧。
　　站在一旁“观战”的钱老爷气得脸都绿了。钱公子还没完没了的嚷嚷着：“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脸袋儿，竟然是个白痴。
　　过了好一会儿，钱府的下人才连哄带骗的把钱少爷从我身边带走，一群人热热闹闹的朝钱府进军。
　　事情告一段落，我也算松了一口气。
　　××××××××××××××××××××
　　到酒馆时,店里的人都睡下了，我摸着黑蹑手蹑脚的溜到我的房间门口“当当当”。
　　“水仙姐。”我躲在门外轻声呼喊着（一只以来我都和水仙姐合住一个房间），虽然已经进入三月，但是夜晚的小镇依然有一种刺骨的寒意。我抱住自己，双脚冻得发麻：“水仙姐，水仙姐。”
　　“咯吱”门依声打开，水仙姐披着一件外衣从里面探出头来：“十二！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老爷今天来了，他听了你的事非常生气，叫你们明天一早去找他！”
　　“老爷？不是说过两天他才来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