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七 ...
-
张启山和二月红两队人马在魏晋墓主墓室门口会合后，由张启山拿着二月红手里的魏晋墓地图，带着众人往地图上用红色线条特意标注过的地方走去，企图回到上层的唐墓，不想没走出两步，就听到先前不知所踪的佛爷，惨叫着跑了出来。
说是天大地大，但是天下的风水宝地还是有限的。就像张大掌柜说过的，两个时代的大墓同时看上一块宝地的情形，并不罕见。只是像这样两个大墓上下重叠，本来造福后人的风水宝地就变成了积怨鬼地，两个墓的主人，也极容易尸变。
二月红班主虽然是南方的手艺人，不懂得那么多风水的道理，但是对于墓的吉凶还是有基本的概念的。何况，就算他再混不吝，也会对“粽子”这两个字很敏感。听到身后墓室里佛爷发出的惨叫，立刻跟张启山对视了一眼，对身后的伙计们打了个呼哨。
二月红戏班子里的学徒伙计都不是吃素的，听到呼哨声，立刻把手里的竹竿插到背后，亮出兵器，转身对着主墓室的方向，严阵以待。
五仁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朋友，这个时候已经吓得两股战战了。他仅仅扒住顺子的胳膊，哆嗦着问：“顺顺顺子哥，真的有粽子啊……？”
顺子没好气地推开他，从腰间拔出匣子枪：“别那么孬！我给你的那把刀呢，拔出来！”
那边，刀客小黑已经不声不响地挡在了张启山的身前。张启山面不改色，轻轻拍拍刀客的肩，示意他让开。
小黑斜眼看了一下张启山，第一次有了忤逆的反应，只硬挺挺地挡在他身前，并不吭声。
旁边二月红看见了，低声轻笑：“哟，张掌柜，你还真得人心呢~”话音刚落，就感觉脖间又是一寒，抬眼，就见小黑的刀有一次架到了他的脑袋下。
二月红笑得更灿烂了，说出的话却带着一股阴狠：“小黑，还没人敢威胁你二爷两次。”
这厢还说着话，那边，佛爷的尖叫声和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
就见他脸色惨白地扑过来，浑身微微颤抖。在他身后，紧跟着一个魁梧的身影。
那身影显然不是个人，正像跟棍子一样往前蹦——每一蹦都将近两米远——两个胳膊笔直的伸在前面，指甲有两尺多长，看起来坚硬无比，就像是根根钢刀！不仅如此，那东西脸上还有细细密密地白毛！毫无疑问，正是个诈尸的粽子！
佛爷已经扑进了人群，一下子跪倒在二月红脚下。
二月红面无表情，冷着脸飞起一脚，直接把他踢到一边。后面，那粽子已经无惧无畏地想众人扑来——
“叭！”一声枪响。粽子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
二月红的人都扭头去看张启山身边的顺子，心中嘀咕：北派的人怎么那么心急。心急也没事，但是你倒是瞄准了头顶打啊？
顺子一脸无辜地摆手：“不是我，我没开枪！”
那是谁？众人正惊疑着，就见那粽子猛地转了个身，与此同时，半截李的声音从粽子的身后，靠近主墓道的地方传来过来：“二爷！”
二月红语速飞快地对张启山低语：“李爷应该是从另一个耳室下来的。……阿四就跟在他身后。”
张启山了然：“他们那边估计是见血了，所以粽子才舍了咱们。”
佛爷已经吓破了胆，刚才又被怒火中烧的二月红踹了一脚，此刻连爬都爬不起来，只是可怜兮兮地团在墓道墙角，哀哀地呻吟：“跑吧，二爷……咱们快跑吧！”
二月红略有些迟疑，张启山却把手里的魏晋墓地图塞进了二月红手里，对五仁一甩头：“五儿（儿话音），背上这个伙计，跟着二爷先走。”说完，带着顺子和小黑，头也不回向刚才半截李发出呼喊的方向跑去。
五仁此刻已经吓得有些木了，可以说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他二话不说地背起佛爷，甚至都没理二月红，掉头率先向远离墓室的方向跑去。
二月红又扭头看了一眼张启山离开的方向，随即支着手里的竹竿上了墓墙：“我们走！”
刘四开路，刘二和刘三架着伤到了肩膀的半截李，飞快地逃离蛇窝，刘五殿后，谨慎地戒备着，唯恐陈阿四从周围的那个黑暗角落突然发难。他们身后，解当家和齐掌柜相互搀扶，满脸懊丧，深一脚浅一脚地狼狈跟随。
解当家心里悔啊：他本来就甘心当个老幺，本本分分地做做生意，今儿来掺和这一茬，一是想要开开眼，看看几家的身手，这二么，也是听了齐铁嘴的卦，估摸着能对那位表白忠心，日后多个靠山。谁料……哎，现在可好，后路被蛇群挡住了，唯有向前走。
齐铁嘴却算得上气定神闲，虽然满身都是腥臊齐，衣服也又乱又脏，但他还是对自己的卦象有十足把握。嗤，怕什么，有那位爷保着，谁都不会有事！
半截李被架着向前，可以说是被陈阿四这个后生狠狠地打了脸面，脸色沉黑，不时低声骂娘。正骂着，就听到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在喊着……喊着，粽子？
刘三，负责消息的刘家兄弟，显然做足了功课，也有不俗的耳力，对半截李说：“李爷，是二月红班子里的那个偷儿。”
半截李眉头一皱：“这么说……二月红他们已经摸到主墓室，看到大佛了？”他略一思忖，抬手对着墓壁看了一枪，扬声喊了句：“二爷！”
谁知，没有回应。
半截李几人还来不及考虑，这沉默意味着袖手旁观还是凶多吉少，就听前方的墓道传来了均匀的“啪！”“啪”声……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似乎，是有什么人，在蹦跳着，一点、一点地靠近。
刘家剩下的四兄弟都忍不住咽咽吐沫，半截李眸中闪现寒光，握紧了手里的枪。
连齐铁嘴脸上的笃定都淡了一点，嘴巴微微张开。
解当家叹了口气，伸手给齐铁嘴把嘴合上：“你是不是也算到了？是粽子。”
要说粽子，也就是民间说的僵尸，这种东西嘛，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可怕。
放下别的盗墓贼不说，就说如今在地底下的九队人马，本也不该胆寒。他们，要么是杀伐果断的道上一霸，要么是心怀大志的有为青年，最不济的霍家几个姑娘，也是连自己人都能算计、都能下得了狠手的角色。这些人，把一个个活人欺负得死死的、算计得死死的，无论怎么看，都不该怕死人。
更何况，粽子基本上没有什么思维，只要让它丧失行动能力，再给它一把火……它就彻底玩完了。依众人的身手，也都做得到。
但是他们的确怕了。
无论是已经带着伙计逃奔的二月红，前来救助半截李的张启山，还是冒着冷汗等着粽子靠近的半截李，都在害怕。
自古以来对死亡的畏惧、对死人的尊重、道德和法律的约束，让这些豪杰不由自主地心虚，不由自主地气短，不由自主地背负了道德的谴责。
——有些东西，一旦沾了，就再也回不来。比如盗墓，比如杀人。
所以，当粽子出现在半截李的视线中，李爷的第一枪射出，并没有直接打中头部，只是击中了粽子的肩。在一瞬间，李爷手抖了。
子弹的射入，只让那白毛粽子的动作微微顿了一顿，但是，人血的味道对它来说诱惑实在太大，只一个短暂的缓冲，它又跳将了过来。
刘五爆喝一声：“后退！”提手就给了粽子一飞刀，飞刀漂亮地插入粽子的眉心，却只是割开了它眉心的那层薄膜，让粽子体内的黏黄色液体，慢慢流了出来。
刘二和刘三架着半截李后退，刘五紧咬牙关，朝粽子飞扑过去，躲过其钢刀般的手指，一矮身，钻到粽子面前，对着粽子的胸口就是几拳！
谁知粽子力大无穷，身上的铠甲十分坚硬，刘五的攻击简直是蚍蜉撼树。他不仅没能阻止粽子的活动，反而被粽子向前跳跃的力道带得失去了平衡，险些摔在地上。
粽子执着地向身上有伤的半截李跳去，刘二和刘三架着自己老板不断后退。退着退着，就觉得背后有人挡住他们，怒目回头，对上解当家和齐掌柜的苦脸：“别退了，后有追兵。”
可不是！他们身后那浓密、充满恶意的嘶嘶声，正是他们刚刚摆脱的蛇群！
魏晋墓身处，粽子蛇群齐掺和，凶险重重。
魏晋墓门口，吴老狗和霍小五，还有霍家的六个姑娘，正晕头晕脑的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他们迷惘地四处看着，看到了墓道两旁粗狂的时刻和壁画。只见那些图案虽然古朴，却已经带出了一些精细，不仅仅强调写意，也有了些物体的轮廓，让观者有种阔达不羁之感。
霍小五可比吴老狗有眼力一点，喃喃地说：“这是……魏晋风骨？吴哥，咱们……这是到哪里了？”
吴老狗甩着身上的图，答得老实：“我也不晓得。咱们现在怎么办，上去？”
霍小五略一沉吟，对身后的一个姑娘摆摆手。
那姑娘会意，使上霍家特有的软体攀爬功夫，钻进了他们落下来的洞里，谁知，就一眨眼的功夫，就听到她惨叫一声，随即摔了下来，右眼插着一把小匕首，满脸是血。不仅如此，洞口还传来了隆隆的声音，似乎，是石头相互撞击发出来的。
吴老狗看到满身是血的小姑娘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蹲下身去想帮她。霍小五却一把拉住了他，脸色冷淡地摇摇头：“别碰她，我三姨的匕首上，一向是淬毒的。看来是三姨把机关合上了，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往这个墓的深处探上一探。”
吴老狗愣愣地看着长相甜美如仙女的霍小五，看着那个探路的姑娘凄厉地叫着，缩在地上拽着她的裤脚：“五小姐，救救我……救救我……好痛……”看着霍小五面不改色地甩掉那个姑娘的手，率先朝前走……
他突然觉得很冷。吴老狗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自己母老虎那张满是醋劲的脸，以及她善良温和的笑意……他突然想回家了。
霍小五带着自家的几个姐妹往前走了两步，见少了一个，便回头催促吴老狗：“吴哥，快走吧？”
吴老狗骤然回醒，他咽咽吐沫，不敢再看那个倒在地上的，正值花样年华的姑娘，只有扔下一瓶伤药，跟上了霍小五的脚步。
心肠再好的盗墓贼都懂，有些路，一旦踏足，就唯有一条路走到黑。
没法回头。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十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