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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第十九章

      天色渐昏的时候,三个人已经走进了森林中很深的地方,真正的人迹罕至。林间偶尔有小兔子松鼠之类的小动作蹦踏着蹿走,幸运地没有遇上豺狼虎豹之类大型食肉动物。

      找了块空地张罗着搭了个简易帐篷,唐生从背包里哗哗啦啦倒出来一小堆瓶瓶罐罐,居然都是些调料。

      吴邪不得不佩服他的兴致,真能把盗墓搞得跟旅游一般。

      这人的背包看起来也不大,怎么就能装那么多东西呢,敢情是多啦a梦的口袋?

      唐生振振有辞:“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如此而已。”说着哼着小曲出去了。

      吴邪靠着树百无聊赖地坐着,从靴中拔出把小短刀把玩。

      那短刀本来是有一双,叫蝴蝶双刀的。是手下的伙计献上了的,他见了喜欢,便自己留了下来。这回随身带了一把,还有一把,压在杭州他住处的枕下。

      刀倒是成双的,而这些年,只剩他一个人。

      开始也觉寂寞,可强自按捺下些思绪,时间久了,渐渐的,也就习惯了。眼瞧着自己的心慢慢沉淀下来,便觉冷冷清清,心如止水,倒也蛮好。

      离京那日他在上机前十分钟打了两个电话。这是这几年来第一次他主动去联系从前的那些人。

      胖子一接到电话便开始破口大骂,骂他终于想起来给他打电话了,骂他不够朋友,骂他不讲义气。他就静静地保持着微笑任他骂了,一句也不还口。

      倒是胖子骂道最后觉得不对,换了安抚的语气:“小天真,你怎么了?”

      吴邪笑笑,说:“我在机场,要回杭州。”

      胖子便又忍不住骂,骂他骂他走之前也不去找他,骂他在登机前才给他打电话。

      吴邪等他说完了,才开始说话。

      “我回杭州,小哥若待北京的话,请你多照看他。”

      “我龘操,这是怎么回事,他娘的你们小两口刚破镜重圆又准备干嘛呢这是?被闹腾了,赶紧回家过日子去…”

      吴邪笑了笑:“知道了,我挂了啊。”

      “天真!”

      那段胖子的叫喊声犹再耳边,吴邪挂了电话。

      吴邪打过去电话的时候,解语花正站在窗前出神。

      看着手中的电话闪了很久,他忽然笑了笑,然后按下接听键,淡淡的一句“喂”。

      这边的吴邪也是半晌无话,因为太久没有打过电话而几乎失去交流的能力。

      最后还是解语花开了口。“要走了?”

      “嗯。”吴邪习惯性地点的头,虽然对方看不见。

      “小邪。”解语花的声音在电话里听来很缓慢,很缓慢,有一种极安静的淡然。

      吴邪嗯了一声:“小花。”

      对方却沉默了,只听得静静的呼吸声。

      吴邪又唤了句小花,对方似乎是笑了,轻轻道:“吴邪,下个月,我结婚。”

      吴邪吃了一惊,随即微笑,真心地道贺:“恭喜,怎么不早告诉我,秀秀一定很开心吧,小丫头从小就喜欢你。”

      “哦。”对方淡淡地笑了,“不过是早注定了,催得紧,早晚逃不过。本来想前天告诉你的,一直没有机会说…”

      吴邪生出些许的内疚,道:“对不起。”

      解语花笑了笑,声音轻柔:“你还是一点也没变。”

      吴邪正在诧异他怎么会冒出这么句话,就听对方接着说道:“你会来么,小邪。”

      “一定。”吴邪脱口而出,然后想起了什么,声音又低了些,“我尽量。”

      “呵。”

      解语花轻笑一声,抓着手机的手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我知道了。”

      吴邪感觉今天的小花有些异常,小花说话,一向不是这样子的。今天他的语气很慢,很轻,很柔软,像是有些难过似的。

      “小花----”

      “吴邪。”这次是两人不约而同开了口,又俱是一笑。

      只听见小花又笑了,道:“算了。”

      吴邪还待问人要说什么又算了,最后一遍提示登机的广播已经响了起来。

      解语花在那端听见,又是笑:“你该走了。”

      “小花----”

      “照顾好自己,我挂了。”

      “……”

      那次是解语花先挂了电话。

      吴邪想起解语花的欲言又止,总归是没能知道他到底要说些什么,大概也不很重要,他快结婚了,有太多事情要忙,过后问估计他自己也忘了。

      吴邪摸出手机看了看,在这种深山老林中,手机也只能当手表用,完全没有信号。百无聊赖地,他一个号码一个号码地翻下去,看到“张起灵”三个字时,目光钉在那里,停住了。

      张起灵。这三个字,只是想起来,便觉心窝处一阵阵沉痛。

      几天前---做梦般重逢的时候,他叫的最多的,不是小哥,是这三个字。兴许是存了一抹私心的,他总想,他于他,要不同。大家都叫他小哥,他也叫,可在心底,那个人是叫张起灵的,这个人,张起灵,他烙进了自己的生命,承载了太多的过去,不能丢弃。

      不多时,唐生采了些小蘑菇木耳类回来,自顾自手脚利索地支起个简易灶,弄了些枯枝败叶堆着烧。

      噼里啪啦的燃烧爆裂声欢快地响起一片,吴邪回过神,刚想笑唐生贤惠得好像个小媳妇,一扭头看见那人却愣住了,话就没说出口。

      唐生很随意地坐在地上,手里攥着根细树枝伸到火里,微微低着头,眼睛盯着那跳动的火焰,不知在想些什么,整个人就跟座雕塑似的,一动不动仿佛灵魂出窍了一
      样。吴邪从来没见过他那副表情。面无表情,可不是闷油瓶的那种面瘫,很难形容,自然不会是开心,说不上是空洞,也不是茫然,文艺点说,这个人虽然面无表
      情,可是周身都散发着一种绝望哀伤的气息,吴邪没有见过谁有过这种表情,那种几乎刻骨的哀伤。

      这时失踪了好一会儿的唐玉从灌木丛那边溜了出来,手里捏着只死兔子,也没听见枪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捉到的。他随手把兔子丢火堆旁,自己钻进帐篷里去了。

      唐生回过神来,抬头冲吴邪一笑,给人的感觉就是瞬间换了个人似的,周身伤感的气息一扫而空,让人错觉刚刚看到的或者只是自己的幻觉。

      “外面冷,你也进去吧,做好了我叫你们。”

      吴邪笑了笑:“看看风景也挺好。”

      唐生嗯了一声,提着兔子耳朵站起身,说:“也好,你帮我看着火,不远处有条溪水,我去洗洗。”

      唐生这一去去了很久。等到锅里的水开始沸腾的时候吴邪有些担心了。他叫了声唐玉,帐篷里的人没有应声,刚要进去查看,一只秀白的手同时按在帐篷门帘上。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一瞬间有种莫名的困惑感笼罩了他。

      吴邪定了定神,开口道:“你哥还没回来…”

      唐玉点点头。

      “我去找他,你在这里别乱跑,看着东西。”吴邪道。

      唐玉没理他,丢下两个字:“我去。”径直从他身边越过去。

      这两兄弟似乎有些奇怪。唐生显然是个弟控,但唐玉却对他冷冷淡淡爱理不理的,可现在又不是不关心的。吴邪想。

      唐玉没走出两步,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也不看吴邪,只是望着他身前的那快土地,道:“一起去。”

      对于他主动开口和自己说话,吴邪是有些没意料到的,心底生出些许暖意。

      两个人没走出多远,就望见。那一只手拎着剥得光秃秃的兔子,一只手握着半尺长的小刀,外套脱了下来搭在左肩上,慢腾腾盯着地走着。看见他们,抬头笑:“等急了吧,稍微费了点时间。”

      吴邪眼尖,觉出他提刀的手势有些别扭,一低眼看见他拎着刀的那只手上多了一条伤痕,从手背往里延伸到袖子里,不知道有多长,看样子挺深,肉往外翻着,很是狰狞。

      吴邪不禁皱了皱眉。唐生注意到他发现了,又是一笑,道:“刚洗手的时候遇见只不知好歹的豹子,顺手宰了。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这人的本事就是能将件芝麻绿豆的小事说成是天塌了一般可怕,也能将一件惊心动魄关乎生死的事用几句云淡风轻的话就给带过了。

      40楼

      看他一副懒得再提的样子,吴邪也就没再问,只是替他接过兔子肉。唐玉也没吭声,甚至不曾抬眼看他哥一眼。

      唐生虽然还笑着,那笑容却不像之前开朗,这人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一回来是扎进了帐篷里。

      唐玉在外面对着篝火发呆。

      吴邪问:“我来做饭,你哥好像受了伤,你去看看他吧。”

      唐玉摇摇头。

      吴邪说:“他是你哥,就算你俩有什么矛盾也该解决了,兄弟没有隔夜仇,我看他对你很关心的。”

      吴邪觉得自己狠多年没有像这样苦口婆心地说教了,可惜对方不领情,仍然只是摇头。

      吴邪妥协道:“我去替你看看,你看着锅。”

      唐玉没吭声。

      吴邪进去的时候,唐生正在地上坐着,小心翼翼地脱着上衣,听见脚步声,手上动作停了停,头也没抬道:“非礼勿视,三爷,您这来偷窥我是怎么着?”

      他的语气和措辞十分之欠揍,但吴邪没介意,觉得这人现在像个刺猬似的竖起了全身防备挺有意思的。

      吴邪道:“唐玉让我来看看你。”

      唐生扑哧一声笑了,那笑却不像是因为开心,反而有些自嘲的意味,笑过,长长地哦了一声。

      吴邪道:“你知道进来的是我?”

      “嗯。”

      “为什么?”

      “……”唐玉沉默了,忽而有笑,“嗯,我知道,因为你是个好人。”

      唐生知道吴邪问的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他这样答了。

      吴邪笑:“抱歉,最近我的话似乎多了,几乎忘记知道了太多会被灭口的道理。”

      唐生诚恳道:“天真,我不会灭你的。”

      吴邪换了话题道:“不是在脱衣服吗,怎么不脱了?”

      唐生娇羞道:“你确定要看”

      吴邪坚定状:“一定。”

      唐生无奈,叹气道:“既然你一定要看,就是我不愿意你还是要看的,我向来胆子很小很怕疼,希望你一会儿能小心些才好,莫要弄疼了我。”

      吴邪一口钢牙咬得咯咯响,才控制住自己想掐死眼前这个神奇的人的欲望。

      “大爷来帮个忙呗。”唐生坐在地上,朝他张开双臂。

      吴邪走过去,触目所及让他惊心。

      厚外套掩盖下的整个左肩几乎被血染透。

      “怎么弄的?”

      “没注意,豹子从后面扑了过来。”这次有求于人,唐生老老实实道。

      吴邪握着刀,小心翼翼分开那些紧紧粘连在一起衣服和血肉。

      “怎么会没注意?”

      “嗯。”

      “跑神了?”

      “……那东西脚步太轻。”

      “是吗。”

      “三爷手法真好。”

      “你的话好多。”

      “能让三爷包扎伤口的人一定很幸福。”

      “……”

      “三爷想起老情人了?”

      “你妹。”

      “我没妹,我就一弟弟。”

      “你弟挺奇怪的。”

      “是吗?三爷感兴趣了”

      “你妹啊。”

      “我真没妹,要不我把小玉送您,三爷是好人,一定不会亏待了他。”

      “真不愧是兄弟,你们两个,一个个都奇奇怪怪的。”

      “三爷过奖了。”

      “……”

      “三爷,我给你唱个歌吧。”

      “……伤口不疼吗你。”吴邪说着把一瓶酒精朝他肩上淋了下去。

      “就是疼……才要…唱歌的嘛。”

      “……”

      “风萧萧兮易水寒…”

      “……闭嘴,你唱的什么?”

      “哈…三爷…不爱听,那我就闭嘴了…”

      “……”

      这次是真的闭嘴了。这货晕过去了,嘴角犹自挂着一抹微笑。

      这就是失血过多,还逞能的下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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