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波》水色白夜

3、第三章

　　——我看清了这个世界的自欺欺人杀人不见血又怎么样？——

　　我跑了出去，没有等章程来找我。

　　夜晚繁华，独自流连在街头的时候，有种冷清的自由的快乐。上官说的，我总是在梦游样的生活，可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看清了这个世界的自欺欺人杀人不见血又怎么样？我不愿意看见的，就都看不见。

　　路过一家店的时候，有琴声传出来。舒伯特呵，我心轻轻颤起来。音乐真的是十分心灵的东西，我忍不住拐进去。
　　是家小小的画廊，充满松节油香，有数张摹描名画和小素描，我注视着一张塞尚的〈劫持〉，黑夜里黑色的男人抱着白色的女人，那阴郁的气氛，却又分明透着透骨的欢乐。这个画画的人，不知道是否懂了塞尚，但我懂了他。

　　在店的一头有油画加与油彩，我忍不住跑过去。
　　美大的时候我们也有这样的画室，画室角落里有架破钢琴，每个人都去乱弹一气。美大时候的男朋友是个快乐豁达的男孩子，非常年轻，到现在我都不明白，那么年轻的男孩子，怎么这么早就知道生命的欢乐啊。

　　琴声是从店的另一头传过来的，一个穿球服的背影，是年轻的甚至孩子气的背影，汗珠从发尖滑落，可是那手指，天，我几乎不能呼吸，那细长安静的手指，在琴键上快活跳动的手指。

　　“乔？”

　　乔诧异回头。
　　真的是他，上帝有时候很会开玩笑。
　　“你怎么会来。”
　　“我来不及要找你吃饭。”我笑了，想也没想就说。

　　我们去了一家在地下的餐厅，不大，但很精致。不知道是不是气宇够轩昂，尽管我们都穿的很不正经，但没有人拦我们我准进门。

　　我与乔对坐喝红酒吃蜗牛的时候，看见装备精良的章程与赵丽丽在对面的台子也在吃蜗牛喝红酒，我假装看不见。章程却看见我，他犹豫片刻，放下刀叉跑过来。

　　“小轩，”他脸上表情有点僵，“我本来是要来找你的，你生日礼物我都买好了，本来今天是要给你的……我和丽丽没什么的……”他一直在这边婆婆妈妈的，赵丽丽脸上快要挂不住。我在心里叹气，章程不能不说他是个老实人，可他就是那种让女伴丢脸的人。

　　“我有约，我们改天说。”我低声对他说。他才突然住口，睁大眼睛打量对面的乔，然后默默退回去。

　　“是你男友？”
　　“恩。”
　　“你生气？”
　　“真想去踹他一脚！”突然气的要死。

　　乔大笑。

　　“比我漂亮很多吧。”我有点黯然。

　　“谁？她？她是庸脂俗粉，你和她没得比的。”

　　我笑，乔就是这么一个人。不留余地，不讲套路。

　　回去的时候章程等在家门口，我晃晃头示意他进来。他坐在沙发上，象个陌生人。我也没什么话好说，一屁股座在地上放碟，听什么好？斯汀好了，好象也不好，我无聊的翻着一堆碟，空气快要不能流动。

　　“他是谁？”章程终于开口。

　　“乔啊。上官的小表弟。”我随口答。

　　“他？竟然长这么大了。”在那里感慨。

　　又沉默。

　　“小轩，不要做傻事。”章程突然说。

　　变成了我的错。

　　我说了，章程就是这么拎不清。

　　“你走吧。”我眼皮都抬不起来。
　　“什么？”章程只在那里睁大眼睛。
　　“滚滚滚！”我几把把他推了出去，泪水涟涟就掉了出来。

　　我与章程，走了三年，不是没有幸福过。

　　我站在窗口上，望下去，看着章程走出去的背影，路灯下有个长长的影子向他扑过去。每个女子都有她的优点，赵丽丽的优点是我没有想到的，她对章程，竟是真情。真是傻人傻福，不知章程几生修到。

　　就这样吧。

　　有人敲门。

　　乔头靠在门框上，说，我看见他走才上来的。

　　泪水又落下来，今昔何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