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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不是每个人都象我这么幸运,可以有自己喜欢的工作。

      但每份职业都是有甘苦的,陈西航回来就瘫倒在沙发上嚷,我就要死在工作台上了。我笑,老板舍不得你死的。他也笑,说,死前也要要挟他,留给你大笔抚慰金,要不留下终极密码,让他几十亿全泡汤。

      他很顾我。

      做技术的人,永远都是这么不羁,做老板的不是不怕这样的人。陈西航是软件工程师,已经做倒很高级,所有他做的设计,终极密码都在自己手上,老板不见得做的倒他的主。
      我做室内设计。比起陈西航,我很玩票,现在基本我只做我喜欢的。所谓喜欢的,指喜欢的建筑设计,喜欢的房子,和喜欢的房主。有的房主很是话多,以前会觉得,你是房主,爱装成什么样就装成什么样,最多归为不署名作品。
      现在不同了,同品味高点的业主做事,简直就不是工作。所以现在很挑人,每个设计都当作品来做,理念不通不好相与的顾客恕不接待。

      没有陈西航前,我不见得这么嚣张。

      “王翩翩就是好运。”琳琳就是这样对人说我的。

      只有我自己知道,并不见得,我与陈西航,是共患难的,其中因果,不过不足与外人道罢啦。

      与陈西航相遇的时候,他有女朋友,还是个二十出头的浮躁少年,那个时候我即使心动了,也拒不承认。琳琳对我说,陈西航这样的,最多当个情人。
      他黯然离去,不久与女朋友分手。后来两年基本结仇。等到再和好的时候,陈西航已经有了安拉,我也有了杜林。

      再见不过是偶遇叙旧,可曾想这种旧是叙不得的。

      此时陈西航已经不同了,在准备买房结婚,不再是个浮躁少年,相反的,我什么也没变。电光火石之间,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一切重新开始,非常辛苦。

      最辛苦的,是要分别面对安拉与杜林。安拉把陈西航赶了出去,直指我是第三者,这个我并不在乎,破坏人幸福是不对,可谁是先来那个?我并非好人,为了自己,必要的时候,我会损人利己。你要觉得被人夺去了什么,只能算你倒霉。

      话放得狠,可为保护她,我仍受不少伤害。陈西航说,拉拉太单纯,而且她实在没做错什么。弱者永远都是单纯的,女人都懂的把戏。我咬咬牙,问,你爱谁?
      他看着我苦笑,这还看不出来吗,是为了你,才会到今日的地步。于是我事事以她少受伤害为原则。

      其实很没意思,天长日久,她会渐渐忘记陈西航的负心,记得的只是第三者的可恨。很少有女人有这样的理智,看得清这一层。怎么也是我的错。

      我与杜林分开,非常简单,他只问是不是喜欢上旁的人,然后就分手了,可往后整一年,都在疏离又有节奏的发消息问我好不好,可能杜林始终觉得陈西航是勾搭良女的登徒子,陈西航非常上火。男人往往没有女人有风度。

      总之种种种种下来,我们彼此为对方担着骂名,在一无所有且四面楚歌的时候在一起,唯有靠双手重新开始。所以有人说王翩翩走运,那实在是他不知道原委。

      我们现在,已经不再是刚开始什么也不顾时的激情,我们相互体贴,亲密相伴,很有默契,因为一起经历了人不知道的难处。陈西航对我很是重视,在工作梢有成绩的时候,就说那个班你烦就辞掉吧。
      我并没辞职,人不工作,神会散,但整个人都愉悦起来,因为不靠那份薪养家吃饭,所以做的很嚣张。

      有时候我想,我与陈西航,真的有这么相爱吗?不过一分钟就彼此抛弃自己的爱人。想想这要花多大力气,习惯是最难改变的,开始的时候午夜梦回,几乎叫错身边人为杜林,陈西航肯定也有这样的时候吧。

      琳琳说手上有个楼盘要装,她给我一个地产经济的电话,约了时间叫我联系。我们这一代,什么都遇上泡沫经济,靠自己的力量想置业已十分艰难,一个五十几平方的房子,却要二十几万的首付,不过托福我也生意很好。

      我打电话去约了时间,去了那个房产交易公司,没想到遇到在接代处等我的,竟是安拉。

      并不算惊艳的美女,却有美丽的大眼睛,睫毛并不比我短,刷刷的扑闪,端庄不失灵气,甚至有大气的洒脱。

      其实我并比不过她,这样一个形式和内容都好的女子,陈西航竟然不要她。他说,在他们生活的两年里,并没太深的情感交流。

      我们对视,都太意外。这种情景最尴尬。我叹口气,起身就走。实在无话可说,生意也不打算接。总不能说许久不见你还好吧?那太煽情,可拿着茶杯互砸似乎又没那个必要。

      她追出来,说,我们谈事情吧,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公事公办。

      最后接了两套房的方案设计,我觉得自己十分不理智,本不应再趟这水,却不知怎的,不想刻意绕过。我从小就不会转弯,避来避去,活的太不通泰。再说,在一个城市,避得过什么。

      我没有与陈西航提我与安拉一起工作的事情,倒似琳琳很是惊惶:“快点结束吧,夜长梦多,谁知道会怎么样。”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命里有是终需有。”我笑。
      琳琳说,“你就是这点糊涂,什么都不能拿来考验,特别是感情。”

      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绕着走。
      如果这点意外就把我和陈西航打回原形,那就命该如此。

      图纸出来后,就是敲定方案,修改,签合同,开工。我与安拉频频见面,开始的时候只谈工作,后来偶尔也会喝喝咖啡,聊聊书或电影,我们欣赏人事的趣味竟然很相投,有时候我在想,要不是从前的事情,我会喜欢她。其实我得承认,我没有那么理智,对于与陈西航曾经一起生活的女子,我很好奇,我觉得她也一样。
      我知道,我的心态很是不成熟,一不小心便要付出代价。

      有次说到格非和《锦瑟》,她说:“有时候我在想,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让陈西航在我们生活两年了还是舍我取你,你不知道,我都开始看婚纱了。”
      我沉默,不愿说这个话题。
      她接着说:“这两年我们连架都没吵过,致最后我都很难相信他不再爱我。”
      陈西航说过,她从来都有很多人追。想不通是正常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就不想再讨论下去。
      还是尽快结束这一切为妙。

      琳琳隔三差五的打电话来骂我,"你要死啦!"
      我很嫌她三八,但也知道情况不秒,琳琳可没我的梦幻,她总是对的。
      我也打算加快脚步,天天跑工地,蹲在地上和工人一起吃盒饭,无奈梅雨开始了,花园的工程停下来,我很丧气,三个月的工期似乎将要拖到大半年。

      陈西航有天突然问我,“你的工程,是安拉负责的楼盘?”
      “你怎么知道?”我很错愕,没在他嘴里听到安拉这两个字,起码两年。
      “怎么没听你提起。”他有点讪讪的。
      “没必要,工作而已。”我说,“你怎么知道的。”
      “午餐的时候,在必胜客遇到。”他轻描淡写,必不会与我讲细节,也知道我不会细究。我不是那种理直气壮查看对方手机,或者揪着对方领带非要让对方交代出个一二三的女人。

      但他们相遇,不知道是什么情景,我有点呆。
      旧情侣相见,终是千思万绪。我觉得心酸,陈西航,终还是有一部分不属于我。

      想起几和月前与杜林相遇,杜林在做贸易,全国跑着,遇到他的时候我正从超市出来在过马路,手上提着去多大小包,非常吃重,杜林就从背后出现,不动声色替我拿走所有的包。我们在路边喝咖啡,并没有太多话,可彼此毕竟太熟悉,不说话都觉得有点老夫老妻格,然后杜林送我回家,路上一直堵,他车上还放着他常听的乐队,坐在他副驾,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就像无数次他接我下班的黄昏。

      本来没什么,在收拾买回来的东西的时候,把陈西航的新的袜子内衣拿出来往衣柜里放好,眼泪却掉出来。和杜林在一起的时候还年龄太小,只是任性撒娇,鲜花蜡烛,我并没有照顾过他,甚至连他衬衣多少号也不知道。

      陈西航遇到安拉的话,也会帮她提包过马路的,那是一定的。

      我很不爽,但又觉得好笑,别人这样做受不了,轮到自己时却朗朗乾坤。

      我给琳琳说起陈西航问安拉的事情,她听得瞪大眼睛,说,肯定见过不只一次。
      “你怎么知道?”我奇道。
      “女人野性的第六感。”她手指戳我太阳穴,"你都没雷达的吗?"
      “那你雷达还接收到什么了?他们什么时候私奔?”我还在嬉皮笑脸。
      "蠢货。"琳琳对我翻白眼,然后把我丢在路边咖啡馆。
      其实我不觉得安拉是那样的人,甚至某种意义上觉得她坦荡,如陈西航说的,从头至尾,她没做错任何事。

      雨停后,我很快结束工期,与安拉说再见,并在心里对自己发誓,永远不再见。
      谁知道陈西航问我:“我们帐上有多少钱?我想提10万。”
      “什么事?”10万不事小数,况且陈西航重来不乱花钱。
      “给安拉。”他说,“她那边出了点问题。你知道,她是因为我才来这个城市的,在这里她没有别的亲人朋友。”
      我呆住,发生什么事情?
      “翩翩?”陈西航过来握我的手,"我们帮帮她,毕竟我们欠她的。"
      我们...我...欠她?谁欠谁?
      “我来给她吧。”良久我说。
      “谢谢。”陈西航发自内心的感激。

      我要与她谈谈。
      我高估了她,我还以为她一辈子也不屑再与陈西航说话。

      我们相约喝咖啡,她比我来的早,穿的很得体,气色很好,一点不像遇到难处的人。而我是发白的牛仔裤,脸色并不见得好。
      我没问缘由,只在她面前转账给她,说:“可否不要再与陈西航联络。”
      “为什么?”
      “为免尴尬。”我头也不抬。
      说这翻话,我觉得自己掉价。
      “我们现在是朋友。”她笑得很轻巧,"翩翩,我以为你不是那种会干涉伴侣个人自由的人。"
      我猛一抬头。
      “王翩翩,我与陈西航也再一起朝夕三年,并不比你不了解他。”她嘴角轻扬。
      明白了。
      世人是输不起的,我又凭什么认为安拉是个例外。
      内心怒火中烧,面上却反笑出来,“你不甘心?”
      “也许。”她站起来挥挥手机,跟我告别,“但也许你说反了,鬼迷心窍的人不我。”

      放马过来吧,用不着兜圈子。看透了这一层,我越发的不在乎,王翩翩是什么好人?要是是好人,当初就不会抢走别人伴侣。

      陈西航下班后一直没有回家,回来的时候脸上红菲菲,说拉拉请她吃饭,说谢谢他。动作真是快。

      “喝酒了吧?”我闻到酒气很重,陈西航不喝酒已经有日子了。
      “恩,她说与我在一起那些日子她成熟了,并没白费。”陈西航说,“没有浪费她时间,我终于放心。”
      “还说什么?”我递杯茶给他。
      “还说祝我们幸福。”陈西航说,眼神很温柔,“安拉就是这么单纯,我以为她会恨我。”
      "蠢货!"我忍不出口吐恶言骂陈西航。什么叫单纯,弱者总是单纯,可我记得她曾经怎么中伤我。
      “你这是干什么?”陈西航也有点火,“翩翩,从头自尾她只得我一个男朋友,她没有那么多经验,这方面也没你聪明,再说这一切事情,她做错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经验丰富,思想复杂,远远狡猾过她?”我呆住。
      “我没这个意思,可是翩翩,我们不是初恋了,我们什么样的人物,彼此都清楚。”陈西航居然笑起来,“谁都知道王翩翩不是省油的灯,翩翩,我们是一山的狐狸。”
      “那你当初为何要死要活的与我在一起?”我冷声问。当真是火到尽头是淡然。
      “我鬼迷心窍。”陈西航倒头就睡。

      我气的发抖,抓起衣服转身就走,陈西航急急伸手来抓我,我一把推开他,不只哪来的大力,他直直撞到柜角,青紫的一大块。我发呆了一会儿,终于没有去扶他,转身走了。
      外人说我王翩翩不是省油的灯,他陈西航嘴上不说,心里却也是这么想的。
      真正的伤心,原来并不是情人伴侣与人私奔,而是这无妄之灾。
      我去到琳琳那里,已是半夜,琳琳一直给我留着密码,我自己开了门,轻手轻脚睡到小房间去,门一关,暗自落泪。

      第二大清早陈西航就跑了来,抓住我的手说对不起,"我喝多了。"
      “酒醒了?”我推开他的手,去给自己倒咖啡。
      “你知道我的,我不是那个意思。”陈西航垂着头。

      我不出声,有些话,说出来就收不回去。
      "你什么时候来的。"琳琳这个时候被吵醒,睡眼惺忪穿着睡衣立在门口,莫名奇妙的看着我,又转过脸看陈西航,“什么事?”
      陈西航说:“翩翩,原谅我么?”
      这个时候有个声音说:“你原谅她吧。”
      安拉穿着浅灰和黑搭配的套装群,出现在门廊,“西航怕你误会我们,让我来一起解释。过去的事情,我已经原谅他了,所以你也没有必要记挂再心上,这么不容易再一起,该好好珍惜。”
      多么温柔懂事理智聪明坚强,而且不卑不亢又如此真诚。
      “大家都已经放下了,你又是何必。”陈西航轻声对我说。
      立刻变成我的错,我气得脸发白。

      我对安拉说:“请借一步说话。”
      她跟我走到厅里,陈西航在门厅处望着我们。
      “请重复你刚才的话。”我说。
      安拉看着我,突然微微笑起来,“看来你并不相信,哪怕我再说上几遍也不会有用。”

      我扬起巴掌,手起手落间,四个指拇印立马落在她的脸上,她错愕几秒,也一扬手,我虽退避,到底太近,没有躲过。当我再扬起巴掌的时候,手被陈西航牢牢抓住,他脸色铁青,空气顿时停滞,正僵持间,琳琳冲过来,打掉陈西航的手,结结实实一巴掌掴在安拉脸上,大家呆住,琳琳却大发雷霆。
      “滚滚滚!什么东西大清早跑倒我家来打人!都给老娘我滚出去!”琳琳手里拎着棒球棍,回过头对陈西航说:“陈西航你瞎了你的狗眼!你也给我滚,不然我打断你狗腿!”

      安拉转身跑出去,一边走一边掉眼泪,梨花带雨的被我和琳琳这两个恶婆娘打出门去。真厉害,谁会不心疼?陈西航看都没看我一眼,转身追出去。

      我坐下来喘气,看着琳琳两眼发直。不是谁都说我王翩翩不是省油的灯嘛,不可没枉担虚名了。
      “完了。”琳琳也坐下来,说。
      “什么完了?”我问。
      “你与陈西航啊,这一巴掌,把他往她那边打去老远。”琳琳白我一眼。
      “老娘乐意!”我直翻白眼。
      “蠢货。”琳琳一条毛巾打在我脸上叫我去洗脸,"还以为自己厉害呢,比不过人家一根指头。"
      “说得好像多高明一样。”我在卫生间大声说,"你手比我黑~"
      “老娘乐意!”琳琳咬牙切齿。
      我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琳琳被我带沟里,一起笑。这个人,谁说不是我的好友,这年头谁还愿意为这样鸡飞狗跳的事情得罪人,如果不是她那一巴掌,我颜面何存,恐怕连台阶也找不着下的。
      有道是蛇蝎妇人心,安拉这样忍气吞声,是要置我于死地,我做定了恶女。

      陈西航再没来接我,我心里胡思乱想,面上却越发的不在乎,睡到日上三竿,起来洗头洗澡,再去把老长的头发染色,做了长长的花卷,穿着牛仔裤就跑到锦绣街去,琳琳打电话找我,我找了照片发给她看,她回我,“花里胡哨,像只火鸡。”
      这个女人,嘴里没一句人话。
      我不管。
      琳琳骂我,谁要你自己选这种不羁的人,早跟你说过,这种人情感丰富,自己完全无法管理,危险得很。
      明知道比较是不道德的,我还是忍不住想,杜林与我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三心二意纠缠不清,他是一个情操高尚的绅士。

      我以为我和陈西航已经是走过千山万水的共患难,为来日子都是细水长流的安稳,原来很多事情原来三五年也说不清楚。
      新欢已成旧爱,旧爱又成新欢,永恒不变的只有改变,没有尽头。

      半夜陈西航又跑来,在楼底凶神恶煞,“王翩翩!王翩翩!你给我下来!”
      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我找出那根棒球棍,也不知道琳琳为什么会备着这种凶器,我杀气腾腾的下楼,叉着腰站在他面前。

      “你干什么打人!”陈西航劈头一句。
      “安慰了一天,辛苦了吧?”我冷笑。
      “跟泼妇一样。”他瞪我,皱着眉靠着墙点烟,一脸憔悴,胡渣都出来了,突然笑起来,呲着小白牙咬牙切齿的样子,"我怎么就栽你手里。"
      我呆看着他点烟的样子。
      没出息,真是的,琳琳说的没错,是我的品味幼稚,想当初也是偷偷看到他在黑夜里靠着墙点了支烟,然后在风里,呲着小白牙看着我笑。那天是台风前夕,风大得听不清,下一秒我就被他裹紧他的风衣里。

      “傻妞。”他拉我的手腕,"跟我回家。"
      我甩开他,“我没家。”
      “胡闹够了。”他抓着我的肩膀塞进车里,"你已经成功的丢光了我丢脸。"
      “你的脸,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仍不依绕。
      他气得咬牙,狠狠一脚油门,跐溜出去老远。

      车开过大桥,我打开车窗吹江风,陈西航伸过一只手把我的手握在他手里。我们什么也没说,仿佛回到了刚再一起的时候,磨难重重,被全世界唾弃。
      如果负心汉和小妖女都得倒祝福的,这个世界会乱套的。所以似乎为着一口气,我们一直狠狠的幸福。
      我紧了紧握着的手,我知道,我爱他。
      “我爱你。”陈西航偏头亲吻我的头发,柔声说,“傻妞。”
      “你不是鬼迷心窍吗?”我说,“带我回去干什么。”
      “你是小妖女,放你在外面不知道你哪天又来谋害我,搁在身边最安全。”
      我大笑。
      那晚我们没睡,座在阳台的吊椅上看星星,蔷薇开了一个房顶。
      陈西航是个傻瓜,他一片真心向明月,对安拉愧疚无比。如果陈西航说杜林要陷害他,我也只会笑话他小肚鸡肠。
      我霍然开朗。

      过几天安拉来按我门铃,我正穿着睡衣看小说,拖着鞋去开门。
      “请进。”我并不意外,让她进来,“喝什么?茶还是咖啡。”
      “不用了,我来找陈西航的。”她并不坐下。
      “他不家,你可以打给他。”我专心的去煮咖啡。
      “你不问什么事情?”她问。
      “那是你们的事情。”我笑起来,聊起袖子,"如果你是来找我打架的,那我奉陪。"
      我现在心中安然。
      陈西航是爱我的,我便可以尽量的大方,就像当初陈西航和她分手的时候我所做的一样。
      安拉是个聪明女子,应该知道接受这样的大方,无疑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施舍。侮辱她自己。她脸色有点惨白,立在门口,我猜是她已经联络不到陈西航才出此下策。
      “算啦吧,安拉。”我于心不忍,“过去了。”
      “那是我的事。”她转身走了。

      他们还是有时见面,安拉又有各种事情找陈西航帮忙,陈西航也不是次次都去,已经面露烦躁,他是最怕麻烦的人,这个女人已经对他而言已经是个麻烦。
      我很悠然,甚至在一边看他笑话,他很恼火。

      我问陈西航,你为什么选我而不是安拉?
      “她会毫不犹豫赶我出去,你永远不会。”他笑,"你只会拿着刀来跟我拼命。"
      “那是她理智决绝。”我说。
      “女孩子太理智就不那么可爱。”他嗤之以鼻,“事事算得太精刮,你就刚好,冰雪聪明又胸无城府。”
      “陈西航你是不是精神分裂?"我啼笑皆非,"这是什么理论,前几天我还是不是省油的灯的恶女。"
      “男人的理论。”他得意的笑,“你以为男人都是傻子?”
      我觉得可能我才是傻子。

      琳琳约我喝下午茶,我以为她又要骂我不争气,很是瑟瑟。
      她却心事重重的样子,问我,"为什么你这样的人,男人却还是你?"
      "你...说的是我?"我一脸愕然。
      “弃子是很惨的,你不会知道那种感觉。"琳琳脸色突然很惨然,"不是人人都象你这么任性妄为,有稍一矜持,缘分即过。”
      “我付出了足够的代价。”我气结,“你攻击我?"
      “你是赢家,不懂那种恨之入骨。”琳琳说。
      我并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呆呆的问“那你不是连我也恨?”
      “愿赌服输。”琳琳摇摇头,"我不恨你,你是对的。"
      “你这个女人,好坏都是你一个人说的。”我怀疑琳琳也有点精神错乱。
      “其实我也有点后悔那天那一巴掌。”我说。
      “不必,她打回来了。”
      “交友不慎。”我气节。
      “她这样,是她想不开。”琳琳笑着安慰我。
      “按你来说,我们是不是该帮她。”我啼笑皆非。
      “你有这么伟大嘛?”琳琳好笑,“还是看紧陈西航吧,对旧恋人,谁都容易心软。”

      怎么看紧?
      人是看不住的。

      该来的还是会来。
      陈西航从安拉那里那回来许多旧物,一个mp3,一支网球派,甚至一辆红色单车。那些东西把他带回过去,他呆呆看着我说,“这些年了她把我们的东西都还留着,包括一些只有我用的东西。”他沉浸在过去的时光和内疚里不能自拔。

      安拉不再纠缠,她清空来和陈西航的一切,这次换陈西航联络不到他,他似乎也并不想掩饰他的情绪,时时烦躁。
      看吧,人性本质是至贱,但凡未得到,但凡已失去,就是最好。

      我跑去琳琳家拉着她喝酒,她被我闹得破罐子破摔,跟我一起一醉方休。

      醒过来陈西航座在床边,我眼泪一下没了。他又来接我回家。
      “我不回去了,你把我的东西搬到这边来,我们就分开吧。”我很平静,这次再没有和他同归于尽的心情。
      陈西航这次再不得意洋洋,他很憔悴,说,“我有没有可能留下你?”
      “没有。”我叹口气,闭上眼,"没必要来陈西航。"
      我让他出去。打打闹闹都不是真的重伤,就如重感冒都是无声无息。
      隐约听见琳琳在客厅和陈西航吵架,她听起很愤怒。
      “还是杜林好。”琳琳赶走陈西航,坐在我床边泄气的说,“杜林决计不会这么混蛋。”

      我没有力气比较,身心疲惫。感情实在他复杂,旧爱新欢,自此我也不想再想。
      我每天昏睡,再不想起来,琳琳急得掉泪,本想安慰她,但实在自己累极,她哭哭哭,我更头痛,突然想到安拉当初不知道是怎么挨过来的,是不是也像我这么度日如年,不过不见得人人都象我这般没出息。

      琳琳不知道在哪里找来杜林,这个傻瓜。杜林带我去吃饭散步,喝茶聊天。我觉得愧对他,当年我硬生生与他分手,并没有容他有半点挣扎,现在也只得内心感激。以前觉得杜林也是平凡的一个人,现在觉得,他的好处很大,谦虚真诚,不记仇不花心,有一切男人值得尊重的优点。

      有天我们在必胜客,遇到陈西航与安拉,安拉远远朝我挥手,我点头微笑,熟络宛如见遇到故人,我实在笑不出来,装瞎当看不见,反而陈西航看到杜林,几乎眼红。
      真无聊。
      “我们走吧。”杜林说。
      “为什么我们要走,我们光明正大。”我慢悠悠说。
      “何必为难自己。”杜林说。
      "我不走。"我赌气。
      杜林突然笑起来,“其实这样也满好。”
      “哪样?”
      “我们和他们。”杜林说,“不论如何,你现在在我身边。”

      我惊讶,杜林竟是这样想的。
      突然想起花样年华,苏丽珍对周慕云说:“我们不会和他们一样。”

      真好笑,世事比电影还精彩。我们也不会和他们一样的。

      琳琳送走了杜林,对我很是失望。陈西航来过几次看我,被琳琳恶狠狠的打出去。
      所以,哪有什么赢家,谁又是弃子。
      琳琳比我强太多,她敢爱敢恨,我敢爱不敢恨。我心里明白,再难忘记这个人。

      我收心工作。
      今日不同往日,没有陈西航照顾,再自己散散的做,我会无可生计。谁说我的厉害角色呢,真是枉担了这个名声。
      想当日安拉,陈西航突然离开,她恐怕也手忙脚乱过。
      真是什么都不易。

      工作比我想的还忙,很久没有这么忙过,每天回家就倒在床上,几乎爬不起来,更没有人会给你到一杯牛奶。琳琳约会多,到了假日无人陪伴,唯有加班。
      可总有空闲的时候,有时候手上的事情一慢,前程往事就会踏来,真正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安拉恐怕也是这样,午夜梦回,发现身边人已经不再,还是会伤心。
      真辛苦。
      我终于受到到惩罚。

      可到底走过来了。所以等到陈西航找到我的时候,我并没有泪如雨下。陈西航很憔悴,他一直在解释,说得很乱,我听得也很乱,总之他和安拉不是那样,他爱的是我。

      最后他说,“跟我回家。”
      ??“好。”我说。我没有哭,只轻轻拥抱陈西航。

      我爱他,还需要他。
      时至今日,我也能理解所有了,所以我也原谅一切。

      可我知道,有些东西毕竟不同,比如,我不会再辞掉工作,也不会再掴任何人耳光。不会再毫无保留,不留后路。

      不是不相信陈西航,不是觉得我们不再相爱,只是我不再相信爱情是万能,就像我不再相信人性是可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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