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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

  •   情况就如凌珑玲所言,一场苦斗。
      “我本以为岳姑娘最是耿直守信,想不到居然有份和她们同流合污,呸!”圈圈一见她来便火冒三丈,脸上的表情既有悔恨也有自责,想当初自己有眼无珠轻信他人,以至现在腹背受敌,四面楚歌,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遇人不淑!
      岳旻表情淡淡的,没有作任何解释。事已至此,不能幻想大家可以围着饭桌坐下,吃个包子喝杯茶然后慢慢探讨谁是谁非。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无关你情我愿,事实既成,唯有从容应对,再痛苦也不过是做出抉择的那瞬间,过去了便成过去。
      安平三人本处于下风,眼看再撑不过百招,但现在圈圈被岳旻引开,又多了凌珑玲的加入,情势马上出现逆转。
      伊世权衡利弊,深知这一战凶多吉少,连忙对杨潋使个眼色,剑招陡然变化成不顾死活的快攻,煞气腾腾,锐不可当。
      “不好,妖女想逃!”古月莺大喝一声,成功地引起了另外两个同伴注意,三人竟也是豁了出去,面对攻击不闪不避,只求伤敌不作自保,情愿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杨潋本已护着舟槿退出战圈,正准备后撤,不料对方竟穷追猛打,一时间竟再不能脱身。
      “既然你们这么想玩,舟槿就奉陪到底好了。”软儒的声音听得人耳根发软,甜腻的笑容依旧迷惑众生,只是那张被雨水冲刷得略显苍白的脸再隐藏不住那一丝倦意。
      伊世侧头看她一眼,目光中带了几分歉然几分哀痛。暴雨浸透了衣衫,黏湿冰凉,紧紧地贴着肌肤,有种无法挣破束缚的焦躁感涌上心头,逐渐清晰深刻,难受,难过,难耐。眼前的世界一片汪洋,再看不见方向,唯有握紧手中长剑,杀出一条血路,成王败寇,不能回头。
      凌珑玲何等机智冷静,一边沉着应战一边暗自分析局势,知道再这样缠斗下去,即使最终能胜也是惨胜,自己这边肯定也要付出相当代价,有道是擒贼先擒王,只要杀了舟槿,剩余的人便不足为患。
      凌珑玲当机立断,借着安平与缎璟联剑齐发之机,突然一跃而起,身形矫若游龙,瞬如光电,竟绕过了伊世与影卫的守备飞掠至舟槿身后。
      杨潋大骇,慌忙横刀相阻,但才交上手便知强弱悬殊,凌珑玲有意赶在伊世回救前制住舟槿,所以招招狠辣,剑剑杀着,杨潋技不如人,被利刃刺穿右肩,当场血流如注,手中单刀再握不稳,哐当落地。
      伊世几次想回身营救,无奈被安平那三人合力拖住,不过稍一分心,身上便又添几道血痕。
      圈圈正与岳旻打得不可开交,猛然瞥见凌珑玲两三下便伤了杨潋,眼看就要对舟槿出手,不禁急红了双眼。岳旻目睹此情此景同样心急如焚,不假思索便要过去,圈圈再信不过岳旻,担心她与凌珑玲联手对付舟槿,连忙飞身上前将她挡了回来,两人再度陷入恶战。
      另一边,与伊世共同杀敌的影卫苦撑至今,已是强弩之末,伊世又几次分心,让敌方有可乘之机,古月莺一招得手,势如破竹,长剑以雷霆之势横扫而过,那影卫躲闪不及,脑袋当即被齐整削去,断口处鲜血狂溅,在雨幕中掀起一片猩丽之色。
      “不——”伊世见得最后一个影卫也惨遭毒手,忆起平日与她们相处的点滴情景,不禁悲从中来,出招更狠更绝,不留余地,不遗余力。
      “四位好妹妹黄泉路上慢些走,姐姐这就替你们血债血偿!”
      古月莺与安平再招架不住伊世的这一轮快攻猛打,先后中剑倒地。见得同伴倒下,缎璟悲痛欲绝,仰颈长啸,拼尽最后一口气使出狠招,竟似回光返照,来势比之先前更凌厉十倍。伊世也是撑至极限,满身剑伤,处处深可见骨,早已筋疲力尽,此刻咬牙强接了那一剑,兵刃相接,各自口吐鲜血,一同倒地不起。
      圈圈眼见伊世血人儿一样再无动静,任狂雨浇淋,冲落的血污一缕缕渗入泥土,再氤氲开去,艳华触目,不禁悲愤交加,满腔仇恨全数记到岳旻账上,剑招变本加厉地狠辣。
      “圈圈,我说过不会伤害舟槿,请再相信我一回。”情势危急,那边舟槿和凌珑玲已相互对拆数十招,暂时未见输赢,双方皆维持着平日惯常姿态,笑的人温润清浅,傲的人意气风发。
      “四大影卫都死了,现在恐怕连伊世也……呜,我不信你,再不信你!”圈圈仗着轻功了得,忽上忽下地突然出击,招数变幻莫测,捉摸不定,加之周围树木众多,正好让她不断穿行其中扰乱对手视线,一时间竟占了上风,处于稳胜之势。
      这下换凌珑玲急不及待要支援岳旻,奈何舟槿并不易对付,一把燕支舞得密不透风,滴水不漏。欲攻,无从下手,欲退,抽身不能。唯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细心分析,估摸着岳旻虽正处于下风,却不会轻易落败,于是决定专心一意对付舟槿,除却武林祸害。
      “我听岳姐姐说你练功时走火入魔,内力全失,不知是真是假。”说话间,又是试探性的一招刺出,舟槿明明可以轻易用剑挡隔,却偏偏选择扭身躲闪,剑刃擦着她的脸庞挥空而过,惊险万分。
      这妖女分明是极力避免两剑碰撞!凌珑玲心中暗喜,看来溪吹所说不假,舟槿极有可能毫无内力!
      “我师姐从不和外人说我的闲话,那番话怕是你师姐说的吧。”舟槿笑眯眯地回嘴,一副轻松自如的表情,仿佛面对的并非生死较量,而是一场欢乐游戏。
      凌珑玲轻哼一声,唇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岳姐姐怎会把我当作外人,她疼我疼得不得了呢。”
      “哟,还是那么爱护小动物啊,该说是天性吗。”舟槿兴致勃勃地笑道,“在山上的时候她就总爱捡些兔子松鼠回来饲养,想不到现在还养起了小豹子。”
      “什么小豹子?”因为年龄尚幼,眉目间仍残留着一丝稚气,所以凌珑玲最恨别人把她当成小孩或小动物,此刻被舟槿稍一挑逗,立时怒目圆瞪。
      “我和师姐不同,不太喜欢小动物,因为它们总会乱咬人。”舟槿不断左闪右避着对方的剑招,身形虽不如圈圈灵巧快速,却轻盈得如同飞燕,应对从容。
      “躲来躲去好没意思,你就不能痛痛快快地接我一击?”
      “话说我曾经被一只小狐狸抓伤过呢,你道后来如何?”舟槿没有理会凌珑玲的挑衅,继续刚才小动物的话题。
      “以你的个性,莫不是把那只小狐狸给杀了?”凌珑玲嗤之以鼻,出手越来越快,长剑紧追着燕支的走势,千方百计要逼出舟槿的虚实。
      “那只狐狸的确死了,杀它的却不是我。”无论凌珑玲如何出招,用什么招数,舟槿都灵活地一一避过,只是每次都惊险异常,肌肤与利刃之间都仅是一分几毫的距离,衣衫早被剑气划破,袖口的布料片片碎落,看样子还真有几分狼狈。
      “你是想说……不可能,岳姐姐和你不同,心肠才没那么歹毒。”
      “呵,珑玲妹妹有所不知,我那位师姐从来不允许别人欺负我,不管是谁,只要是伤了我……”
      “伤了你又如何?”
      “她都会替我加倍追讨。”
      凌珑玲的双眸似燃起一簇青蓝的火焰,眉宇间透出浓重杀机。
      “尽管痴人说梦吧,我现在就把你杀了!”
      适才都只是试探,凌珑玲毕竟心高气傲,不屑乘人之危,但此时此刻杀意已被挑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心底破土而出,带着淡淡的不安与憎恶,隐隐觉察到某种危机,似乎只有杀了她,只要杀了她,自己渴求的东西才不会轻易流失。
      成功地撩拨起这只小豹子的怒意,舟槿满意地笑了。高手过招最忌心浮气躁,急于求胜,穹门的未来掌门人虽然天资聪敏武艺超群,但还是太年轻了点呢。
      “还是不敢与我正面交锋吗?看你这次还能怎么闪躲!”穹门剑法精妙绝伦,凌珑玲更是深得个中真髓,手腕一抖便化开无数剑花,晃眼的剑光在狂势的雨幕中犹如电闪,竟是从四面八方一同向舟槿袭去。
      凌珑玲的脸上已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当年她便是凭着这一招打败了大师姐而扬名武林,那时比之而今,更是威力无穷。幻剑盛如花开,生死不过刹那,舟槿,你道哪一剑是真?
      “珑玲住手……”岳旻在她那一招刚要使开时便急急高声阻止,但是哪里来得及,只一瞬间,舟槿便已被无数剑影笼罩。
      圈圈惊得心跳也似要停止,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招式,璀璨华美,绚若昙花一现,却是索命夺魂的阎王之手,三更上路,五更不留。
      一道身影后发先至,就在绽开的剑光盛极酴釄之时迅疾赶到,手起,剑落,幻花顷刻消失无踪,清冷的雨水瓢泼连绵,浇湿了幻景,一切原形毕露。
      清若秋霜的燕支宝剑仍旧好好地被主人握在手中,而凌珑玲的长剑却已被震跌落地,陷进脏污的淤泥里。
      殷红的鲜血不断从右肩冒出,再被喧哗的雨水冲去,净色的衣衫被渲染出扭曲的纹路,错综交织得如同她此刻的心绪,失却血色的樱唇反反复复低喃着同一句话:为什么,为什么?
      凌珑玲眼神空茫地看着岳旻,左手慢慢地抚上右肩剑伤,其实更痛的是左边胸口,第一次对一个人毫无防备地付出,却竟是换来这么彻底的伤害。
      握着白虹宝剑的手在微微颤抖,雪亮的剑身在狂雨中映出一张表情复杂的脸。
      “你又骗了我一次。”岳旻的声音压抑而嘶哑,目光深沉冷漠,不带丝毫温度地扫过舟槿眉目含笑的脸。
      圈圈已经飞奔到舟槿身边,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看地上的长剑,又再看看始终若无其事的舟槿,露出了钦佩无比的表情。
      “小舟,你打败了她呢!”
      电光火石的刹那,岳旻以为自己赶上了,以为自己能够挡下那万千幻剑中的唯一真剑,不料却有人比她更快、更准、更精妙地化解了危机,白虹失却了目标,直直地刺进那纤薄的肩膀,那些飞溅到手上的血液,烫得她几乎再抓不住剑柄。
      凌珑玲低下头,雨水顺着脸颊滑到下颌,再一滴滴地掉落前襟,渗入衣衫。
      “不愧是美人庄庄主,有点本事。”小豹子终究是小豹子,很快便恢复傲然之姿,她弯腰捡起地上长剑,虚空一挥,狂妄地用剑尖指着舟槿的鼻子冷冷说道,“下一次我绝不会再输!”
      舟槿没有说话,只是轻描淡写地笑笑,手执燕支悠然地立在雨中,意态洒脱,毫不畏惧也毫不在乎。
      凌珑玲没有去看岳旻一眼,径自转身,一步一步走出平林。
      岳旻闭了闭双眼,感觉到落下的雨水已不再如先前猛烈,只是,依旧冰冷刺骨。
      “我不会原谅你。”一次又一次地落入同一个人的圈套,这次甚至被她借用自己的手去伤害自己重视的人,真的够了。
      岳旻毅然转身,再不留恋,大步流星地向着凌珑玲离开的方向追去。只是还没走出几步,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哐当”一声,似剑器坠地,紧接着便是圈圈惊恐万分的叫喊。
      “小舟,小舟?!”
      迈出去的右脚生生地收了回来,这一刻,她竟然不敢再走,却也不敢转身。
      “小舟你不要吓我,你怎么……怎么……”圈圈的声音已带上哭腔,那些颤抖不全的句子隐现在一片风声雨声中,朦胧得失真。
      慢慢慢慢地回头,视线在触及那抹纤细的身影无声无息地静躺在圈圈的臂弯时,所有责难与决绝顷刻间都化作恐慌和绝望,漫天飘落的大雨似乎已经将她淹没,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岳旻快步奔到圈圈身前,由上而下俯视她怀中那张沉静的面孔,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庞仿佛已经失去生命,嘴角的血迹被大雨冲洗得浅淡,长密的睫毛轻轻覆在眼睑上,头颅无力地后仰,手脚软软地垂落在粘湿的泥地。
      “你又想来骗我吗!说啊!”岳旻冷冰冰地对舟槿喊着。
      躺在圈圈臂弯中的人儿毫无动静,甚至连胸口都几乎没有起伏。
      “你连珑玲的绝招也能破解,现在这个样子又算是什么!”岳旻继续喊着。
      “凌珑玲!”圈圈似被一言惊醒,用力揽紧舟槿发出一阵悲鸣,“以小舟现在的状况怎么可能接得了她那招……小舟、小舟是不能妄动真气的啊!”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算计些什么!你就宁愿冒险去接那一剑也要逼着我刺伤珑玲?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以为这样做很值得!”岳旻像被抽去了所有气力般软软地跪了下来,颤抖着手去试探舟槿的呼吸。
      这样的动作似曾相识,岳旻记得不久前珑玲也这么做过。
      那个死去的影卫!
      伸出去的手竟僵在半空,不敢再继续。
      就怕……就怕!
      “杨潋,杨潋你醒醒!”圈圈不计前嫌将舟槿推到岳旻怀里,然后踉踉跄跄地扑到昏迷不醒的杨潋身上,“快醒来救救小舟,快醒来!”
      柔然冰凉的身体竟没有一丝温度,岳旻只觉得一颗心不断下沉,冰凉,万念俱灰。
      “回……带庄主……回庄……”微弱的声音差点便被雨声吞没,伊世从一片泥泞血污中强撑起身子。
      岳旻紧紧地抱住舟槿,黑沉沉的凤目黯淡得不见光亮。
      舟槿,我虽然曾说此生再不相见,但却不是这样的生离死别。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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