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暮小小传》番茄跑蛋

44、围攻

　　这个叫崔惜玉的人出手十分狠辣，招招要我命似的。不知我哪里得罪了他，莫非是刚才我一时冲动的那句“不关你的事”？
　　百忙之中往旁边瞄了两眼，徐小小已经不知去向，暮清因为没有剑所以与曹亦义打得颇费劲的样子。不过那个曹亦义还算厚道，没有用上他那柄大锤子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人。
　　“暮……莫……”
　　我张口想喊他暮清，突然想起眼下的场合，心里一急不知该怎么称呼他。
　　暮清似乎听到了我的喊声，出脚踢了一记重的，立刻跃了过来与我站在一起。
　　“呃……鸢儿，你没事吧？”
　　这个称呼……真，真是……估计又是徐小小的培训成果。
　　崔惜玉听了，脸上肌肉抽搐，死盯着我的眼神愈发凶恶了。
　　“没事。你看到小小和童真了吗？”
　　我刚问了一句，那边崔惜玉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旁边那曹亦义也赶过来一拳头挥出。暮清拉住我的手，飞起一脚踢中那崔惜玉的肚子，又转身踢飞曹亦义，人转了个圈，立刻带着我向屋外急跃出去。
　　暮清带着我飞奔而出，一路上边奔边问：“暮鸢，没伤着吧？”
　　“没事。”
　　脚下一刻不停，却不觉得累。身后崔惜玉与曹亦义也在追赶，一路上他们还打了不少万剑门的弟子，速度难免慢下来与我们拉开了距离。
　　我又重问一遍：“小小和童真哪里去了？”
　　“童真方才打起来时便跑了，徐姑娘似是寻他去了。”
　　我边跑边朝两边看，这一路从偏厅跑到正院门口遇上的人不少，都朝我们身后崔惜玉他们的方向聚拢过去，后面那场架看来是越打越大了。
　　一路跑到山头，正巧见到徐小小与一个戴面纱的女子立在一起。
　　“小小！”我高喊了一声，小小应声回头，一个五指印清清楚楚现在她左脸上，哭丧着脸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
　　“呜呜……娘啊！”小小见了我，立刻哭着想跑过来，却被那个女子一把抓住衣领给揪了回去掐住咽喉。
　　暮清带着我站定，厉声喝道：“你快放了她！”
　　那女子瞥了我们一眼，眼波流转风情万种。我想起戴帮主的话，这女子应该是叫季湘才对。
　　我上前一步道：“我们不是武林中人，不知小儿哪里得罪了姑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季姑娘见谅！”
　　季湘哼了一声，道：“要放他可以，叫谷候雪出来！”
　　听到这名字我一惊，立刻朝小小看去。徐小小已经不哭了，偷偷朝我身后一个方向使眼色。我明白了过来，却不回头。
　　我故意装糊涂：“谷候雪？他在这里么？！”
　　“哼，少装蒜了！明明就是他要这小子来送信的，你们分明是一伙儿的！”
　　“这位姑娘莫要不讲理。这孩子虽然调皮但不会撒谎。更何况那谷候雪是灭了我远亲一门的恶人，你硬要说我们与那种恶人是一道儿的，岂不是太伤人了？”
　　“真的？”季湘柳眉一竖，半信半疑地看了手里的徐小小一眼。
　　“千真万确。”
　　徐小小嘟哝着：“我早说了么，是一个人托我要送东西给你的。谷候雪长什么样我又没见过，你这人怎么偏偏那么……呃！”
　　季湘手里一提，徐小小半截话儿卡在喉咙里。
　　“那你是他什么人？”季湘对着我问道。
　　暮清出来答道：“这是我内子，姑娘手里的正是拙子。”
　　“拙子？哼，我看是拙女吧！”
　　季湘手一伸，把徐小小推了过来，徐小小一个踉跄就要扑倒，我急着上前扶住，幸好没摔着她。

　　“老师，那个谷候雪也来了，现在还在呢！”
　　乘我扶住她的这当儿，徐小小在我耳边轻声说了这句话。我微微点头，“知道了。”
　　“我担心童真，不知道他会不会……”
　　我示意她不要多言，看来今天还真不是一般的热闹，武暮北的面子也不是一般的大，什么人都来了。
　　那边季湘突然大声喊了起来：“谷候雪你个混蛋！有胆子就出来与我比试一场，躲在暗处嘲笑人算什么好汉？！”
　　无人应她，她的话却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不少人开始向这边围来。
　　暮清轻声对我说道：“谷候雪武功太高，你我二人联手都未必胜得过他……不如早些下山去吧？”
　　“那不行，暮北暮晚还有童真都还在山上，怎么扔下他们不管？”
　　暮清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其实武师弟与阳师弟已经无碍，怕是已经下了山了。至于那童真……”
　　我打断他的话：“对了，你们使了什么花招，暮北和暮晚怎么就在眼皮子底下跑了呢？”
　　徐小小狡黠地一笑：“嘿嘿，就不告诉你！”

　　季湘还在愤怒之中，一个人越骂越难听，谷候雪也真是沉得住气，偏偏就是不现身。徐小小看那女人已经快要爆发，连忙连拖带拽地把我们拉离那颗不定时炸弹。忽然季湘双足一点高高跃起，手中寒光急闪，势如闪电般地扑向远处角落里的一个人。那人跃起相避，在空中优雅地翻了个筋斗，稳稳落在我们跟前。他身后那季湘迅速转身，两手挥出，两道闪光直直向那人飞刺而去。那人头也不回，从袖子里抖落出一把黑色的扇子，“铛铛”两声将那两把匕首弹飞，黑扇子“啪”得一声打开，直摇得神定气闲。
　　暮清伸手挡在我与徐小小身前，全神贯注地戒备着。
　　那人嘴角轻扬道：“许久不见，各位别来无恙？”
　　这人的脸孔我没见过，不过声音却没变，竟然真的是那个谷候雪！
　　徐小小咬牙切齿地骂道：“什么无恙……差点被你这个变态害死！”
　　谷候雪用扇子指了指我：“哦？可我瞧他挺好的么。”
　　说不了几句，季湘又卷土重来，与谷候雪当场打了起来。我终于看清原来季湘用的是两把鸳鸯双刀，身手极其灵活，出手迅捷身形如魅，舞得两把刀快得让人只觉得道道银光笼罩了她全身，像一个银球一样，如幻的美丽中却暗藏杀机。

　　徐小小催道：“快快，乘他们狗咬狗我们快跑啊！”
　　我们刚想跑，这时却发现已有很多人持着刀剑围了过来，慢慢收拢成一个小圈，将我们五个人围在中央，跑也跑不掉。人群中分出一条小道，十几个大人物走了过来，颜掌门、袁青、张船王还有那个姓奚的站在最前面，甚至连石难天、白磬石也都跟来了，却不见慧空、玄兰和戴帮主。
　　旁边有人对颜掌门耳语了几句，颜掌门看了看场中央正打得不亦乐乎的两个人，又看了看我们，点了点头。
　　颜掌门上前一步拱手道：“莫兄，在下无意与你们结仇，不过还请莫兄把无音剑归还给在下。”
　　我睁大了眼睛，什么？他在说什么？
　　徐小小凑过来轻声道：“大概是童真把剑偷了。”
　　颜掌门见我们没反应，继续保持着风度道：“在下明白，无音剑确实是武林至宝，可是童庄主已将此剑赠予我万剑门，自当言而有信。即使要我再拿出来还回去也是好商量的，可使出偷窃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实在不算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所为。还望莫兄明白。”
　　我心底火起，说得好冠冕堂皇！分明就是把我们当成贼看了！
　　徐小小耐不住性子，深吸一口气就要反击，背后那个正打着架的谷候雪突然出声道：“哼，无音剑算是个什么东西还要暗地里偷？”
　　颜掌门面不改色道：“我只知有人为了它不光明抢，还灭了童家一门。”
　　“嘿嘿，少指桑骂槐了，你说的不就是我么。湘儿，今天看来是不成了，不如你先放一放，等我处置掉这些人再说。”
　　我原以为咄咄逼人的季湘不会答应，没想到季湘听了谷候雪的话便立即停手，收起双刀往背后一插道：“好，我等你。”
　　谷候雪点点头，伸手在脸上一抹露出庐山真面目来，另一只手把头上的假发扯下，白雪般的长发立即披散于肩头之上，凌乱不羁。
　　他这一番举动引起周围所有人的紧张，一时间刀剑林立，人人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神色紧张，就怕他暴起伤人。

　　石难天这时站了出来，对着他师父行礼道：“师父，请让徒儿去领教一下‘白邪’的武功。”
　　颜掌门捻须点头：“可以。不过千万小心。”
　　“谢师父！”
　　石难天转身，立即有人递上一把剑来。石难天手一抬，剑应声出鞘握于他手，跟着亮剑，迎风而立，仅仅几个动作就尽显潇洒。
　　谷候雪弯眼一笑，扇子翩翩摇动，连我都觉得若他是女子就当真是倾城了。
　　“原来是酒疯子来了，素闻石难天千杯不醉、酒林不倒，却不知这剑法如何。”
　　石难天淡淡地回答：“试过便知。”说着，手中剑花一舞，立时攻上。
　　暮清见场上动起了手，连忙护着我们退后，身后人却纷纷用剑逼我们回转，用意十分明显。
　　徐小小骂了一句：“混蛋！想害死我们啊？！”
　　我心里也没底，这周围那么多高手，我们手中既没有武器，又有一个不会武的徐小小在，实在是凶多吉少。

　　那边谷候雪与石难天打得动作不小，我头上这顶帏帽都被他们的剑风、扇风刮得飘动不止，但两人胜负如何我并不十分关心，那边季湘也一样满不在乎，我想以谷候雪的武功一定不会输，难怪她这么神定气闲。
　　果然如我所料，石难天渐渐不支，招式越发凌乱，不久便挨了对方一扇子。
　　“难天！退下！”颜掌门突然大喝一声，震得我耳朵嗡嗡直响。
　　石难天脸色苍白，接连后退了几步，面带愧色向颜掌门行礼道歉：“师父……我……我……”
　　颜掌门点点头：“对方是绝顶高手，这一战无论胜败都于你大有助益，你且退下吧，镜儿！你去照顾你石师兄。”
　　一个长得很干净的女孩子应声而出，大概就是颜掌门说的镜儿。石难天被那女孩子扶着退出了人群，白磬石也跟着消失了。
　　谷候雪边摇扇子边讽刺道：“哼，万剑门，妄称万剑，这剑法也不怎么样么。”

　　“住口！旁门左道怎知我正派剑法的玄妙之处？！”开口的是袁青。
　　谷候雪眉毛一竖，扇子一合：“哦？没想到风雷掌袁堂主对剑法也有研究？”
　　袁青背着手冷冷地回答：“哼，研究谈不上。天下武学本一家，剑法、刀法、掌法、拳法等等武学自有互通之处。”
　　“呵呵，那我可要请教一下袁堂主的剑法了。”
　　袁青脸色变了：“在下只会用掌。”
　　谷候雪随手将扇子扔在地下，道：“那我便用暗香宫飞花掌领教一下袁堂主的风雷掌如何？”
　　见谷候雪指名挑战，身为一堂之主的袁青也愣了一下，无奈不少名人都在场，拒绝的话会显得自己胆小怯懦，最后袁青只得应允。
　　谷候雪的掌法如何我是不知道，但我与他也算是交过手，也知道他的武功在我之上，就是不知这个袁青有多大本事。

　　袁青撩起长衫的衫脚系在腰间，摆了一个颇为大气的姿势道：“那就请指教了。”
　　谷候雪冷笑一声，人影飘动立刻闪身到了袁青的面前，速度之快让人吃惊。袁青也不愧是成名的人物，反应也不慢，立刻腾空跃起躲开谷候雪那一记飞掌。只可怜他身后那些万剑门弟子，吃了谷候雪的掌风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地接连倒了一片，人墙立刻缺了个口。
　　季湘在一旁冷冷地说道：“怎么？还不快乘此机会快跑？”
　　我一愣，不知她怎么突然帮起了我们。
　　“还不明白？那混蛋是在助你们。”
　　我明白了过来，人却不动，徐小小和暮清也没动。
　　见我们不逃，季湘哼了一声：“自寻死路。”
　　徐小小反唇相讥：“我老爸老妈厉害得要死，才不要他帮忙！”

　　我们这边刚说了几句话，那边就已经分出了胜负。袁青硬接了谷候雪一掌，结果被谷候雪的掌力震飞，受伤不轻。这时又跳出一个人来，大声道：“邪魔歪道！领教一下我的斩魔刀法！”话音刚落，那人立刻提刀而上，也不管什么车轮战胜之不武之类的规矩，谷候雪闪身避过，紧跟着飞快地抬脚踢中那人的胸口，这一脚当真干净利落，那人立刻向后直直飞去，撞倒人墙一片。
　　那人刚被踢飞，那边立即又跳出七八个人来，将谷候雪围在中央，老起脸皮以多欺少向他身上招呼。一时间人影交错翻动，剑影纷飞，场中呼喝声不绝于耳。谷候雪被围在中央，玄衣白发很是显眼，只见他左右腾挪避跃，动作行云流水般的自然，他人如雨般的攻击竟没有沾他分毫。打了不久，谷候雪似是玩腻了，忽地发力打出几掌将几人震飞，又朝后踢了两脚打发了后面两个，身形突地一缩又像弹簧一样地弹起，由下向上踢中离他最近的一人的下巴。我看得目瞪口呆，谷候雪的武功之高已经超乎我的想像。
　　“哈哈哈哈哈哈……”
　　连胜数人的谷候雪背手而立仰天大笑，笑得众人心惊肉跳，周遭再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谷候雪又笑了几声，徐小小突然高声叫了起来：“喂！你别得意！这些人打不过你，可不代表没人打得过你！”
　　谷候雪笑声渐停，转头看向徐小小笑着问道：“哦？要不你来试试？”
　　“切，欺负我不会武啊？！喏！我可以保证，剑法你赢不过我亲亲老爹，掌法你胜不过我亲亲老妈！”
　　“哦？你是指……”谷候雪指了指我和凌暮清，徐小小骄傲地点头。
　　我吃了一惊，忽见徐小小对我使了个眼色，又对周围的人努了努嘴，我即刻明白了她的用意，也微微点头。
　　暮清拦住我：“暮鸢，不要去……”
　　我示意暮清不要多话，顺手摘下这顶大帏帽交给他，上前道：“外子没有佩剑，那就由我来领教一下这位高人的掌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