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暮小小传》番茄跑蛋

40、比武

　　石难天点点头，开口的却是白磬石，只听他说道：“尊师容禀。当日我与石师兄回到本门，正巧遇上有人向林前辈纠缠，我们自然是要去帮忙的。不想，那人竟是武一北那个恶贼。所幸他有求于林前辈，也不敢造次。魔教贼子求林前辈出手相救一人，愿意一命换一命。林前辈感念他这番诚意，破誓出手，而这武一北也就乖乖束手就擒……”
　　徐小小立即大赞道：“真是重情重义的好人哪！”
　　白磬石白了徐小小一眼，道：“莫兄有所不知，那武一北要救之人乃是武林中最为人所不齿的淫贼迟暮鸢。那淫贼为人不正，品行不端。前阵子大闹武林各大门派，搞的江湖一片乌烟瘴气。可见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最近还有些好事之徒出重金悬赏那淫贼，引得纷争不断。连那种人都能破誓相救，林前辈当真是菩萨心肠。”
　　这话字字刺心，听得我浑身发抖。
　　徐小小立即还以颜色：“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得没错！迟暮鸢他为了救我表哥冲断经脉，奄奄一息；武一北为了救他甘愿替他抵命；我表哥为了恩人性命拿出家传宝剑相赠。他们重情重义、感恩图报，的确是一类人。比起一些只会趁火打劫的实在好太多了！”
　　“不知莫兄所指何人？”白磬石终究还是说不过徐小小，虽然他涵养还算不错，问她话时仍隐隐显现了些怒气。
　　“当然是那个杀人放火的白邪了。”徐小小捏紧扇子，说话有些咬牙切齿。
　　我自然明白徐小小的话中不可能单指白邪，在座的恐怕也都心知肚明，只是不好意思说破。白磬石尴尬地笑了两声，即刻与石难天一起被颜掌门摒退了下去。
　　颜掌门笑了一笑，站了起来朗声说道：“时间不早，在下于观日台已摆下微薄水酒款待各位，之后再行商议如何？”
　　这武林大会开了没多久，被徐小小一闹立刻鸣金收兵改成了饭局。颜掌门自己在前面领路，一面招呼着大家爬上华山东峰。整支爬山队伍不长，上东峰的只有二十几个人，随行的都自行留在中峰，规矩的很。徐小小与凌暮清此时不见了踪影，我只好一个人陪着童真小心地爬上观日台。

　　观日台上早已搭好了一个大凉棚，摆着五六张桌子，铺陈着不少酒菜。因为我的关系，童真和我最后一个才到这里，却被安排在最前面的一张桌子。我在童真的一边刚坐下，颜掌门就很小心客气地问我怎么不见我“丈夫”和“儿子”。我指了指喉咙摇了摇手，示意我不方便说话，颜掌门很识相地不再多言，站了起来主持开饭前的祝酒词。我真的很佩服颜掌门的口才，这种毫无意义的客套话也可以说得慷慨豪迈，激情万丈。说了许久，颜掌门仰脖子一口把杯中的酒干了，饭局正式开始。
　　和尚道士不吃荤腥，远远地在另一桌上，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慢慢吃着斋菜。我这边对面坐的是华山颜掌门，右面是丐帮帮主，左面是童真，这个位子真让人不自在。原本爬山就累，肚子早就饿瘪了，可周围都是些要紧人，他们光是说话喝酒却绝少吃菜，这顶夸张的帏帽也不方便，而且现在也算是戴孝，弄得我也不好意思动筷子。
　　正在遗憾之时，远远的徐小小和凌暮清过来了。颜掌门一见，立刻示意下人拿椅子来，徐小小与凌暮清一个左一个右把我夹在中间坐下。刚坐下连椅子都没热，徐小小就伸手撕了条鸡腿放在我碗里，笑嘻嘻地说：“娘你太瘦，多吃点！嘿嘿。”跟着凌暮清又夹来一筷子青菜，低声道：“这你爱吃。”这两人旁若无人似的拼命给我夹菜，弄得我好不尴尬。不过美食当前，又有徐小小大吃大喝在旁，我也不用像刚才那样拘谨，就放心大胆地填饱了肚子。

　　徐小小还在兀自狼吞虎咽，对面的丐帮帮主说话了，声音有些尖细：“这位莫小弟的吃相真是连我这老叫花子都自叹不如啊！”
　　这话听不出是讽还是和，徐小小努力把嘴里的东西全咽了下去才说道：“我娘教过我，‘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们大人的饭局不是吃饭只是说话，却浪费了这一桌的好菜好饭。人家农民伯伯辛苦不说，光是厨子烧菜就够辛苦的了。你们不吃我吃，不要浪费人家一片心意么！”
　　叫花子一听，连连点头称赞：“说得好！我也来！”
　　丐帮帮主一加入战局，局面立刻整个扭转，从徐小小一个人的狼吞虎咽到两个人激烈的拼抢，整张桌子上尽是徐小小和那叫花子的筷子飞舞的影子，别人根本无法下筷，战况激烈引来不少注目。风卷残云之后，这桌子就像刮过台风似的满桌子汤汤水水，一根菜也不剩。
　　吃光了菜，徐小小满意的朝后仰倒，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呵呵乱笑。对面那丐帮帮主也吃不动了，抹了把油腻的邋遢胡子，拿了根牙签大咧咧地剔他的满口黑黄牙。周围桌子上的人向他们投去古怪目光，巧的是这两个人都是我行我素的类型，众人目光灼灼，他们只当太阳晒。
　　别人是不打不相识，徐小小和这叫花子头是不吃不相识，吃饱喝足两人竟然攀谈起来，说的无一不是天下美食。徐小小把现代的汉堡包、麻辣烫、匹萨饼、巴西烤肉、韩日料理等等等等添油加醋地胡说一通，丐帮帮主直听得两眼发呆口水直流，点头直赞，大有一幅相见恨晚的模样。我只有摇头，凌暮清像个老爹一样摸着胡子微笑，他也未免太入戏了吧？忽然想起来，他们两个失踪过好一阵子，这我可得问问。
　　“……你们刚才去哪儿了？”
　　我把声音压得极低，也不敢叫凌暮清名字，生怕有人听见。
　　不想，徐小小却注意到了我在问暮清话，嘿嘿笑了起来，附在我耳边悄声说道：“我们去了次茅厕，嘿嘿。”
　　“茅厕？去茅厕干吗要两个人？”分明是骗我么！
　　“啊呀呀，天机不可泄漏啊。啧啧，这里风景真好，要是有DV就好啦！”徐小小回头望远，这里地势高，附近景色一览无遗，翠峰连绵，重峦叠嶂，满目苍绿之色。
　　“还DV呢，这时代连电都没有。”
　　徐小小被我打击得不轻，头重重地垂在桌边上，哀叹道：“唉……好想念我家的电脑还有电视啊。”
　　“……”刚刚还阳光明媚，忽然见她变得如此沮丧，我无言以对。左面童真见徐小小如此这般，问这是怎么了，徐小小摆摆手，抬起头时依旧笑容灿烂，“没事，只是想家了。”
　　颜掌门这时问道：“不知莫兄家住何处？”
　　凌暮清答道：“华山苍竽。”
　　没听过这地名，也不知是不是凌暮清瞎编的，没想到颜掌门点头正色道：“嗯！果然是人杰地灵，贵公子生的俊秀风流，见识广博，能言善辩，当真是天上石麟，人中骐骥！不知师从何人？”
　　“颜掌门过奖，拙子尚未从师。”
　　“哦？那请恕我冒昧直言。颜某不才，蒙恩师青眼执掌万剑门已十年有余，无奈收徒虽多却均不器，竟没有一个如莫公子这般聪明。在下意欲收他为徒，正巧二位高堂在此，不知莫兄、莫夫人可否应允？”
　　啊？这人竟想收徐小小为徒？！如果他知道这徐小小上课不专心，睡觉偷懒发消息不说，还会偷看少儿不宜的书籍，不知他还会不会想收这个徒弟。
　　“这……”凌暮清愣了。颜掌门说得言辞恳切，何况万剑门在武林中是响当当的名门正派，掌门亲自开口收人，已是大大的面子，凌暮清不好直接驳回，却也不能把徐小小拱手送人。正在他犹豫该怎么说的时候，徐小小自己发话了。
　　“我不要！”徐小小往嘴里塞了块糖糕，拍了拍手里的糖粉满不在乎地拒绝道。
　　“莫儿！”凌暮清佯怒，演技不错。
　　徐小小连连摆手道：“我爹娘武功高了去了，人又漂亮。哪像这里，一没有美人，二没有家人，还不如在家让我爹娘教我。要收我为徒？不好不好！”说完了还朝我挤眉弄眼，我少不得又拧她一把。
　　颜掌门脸上过不去，脸色有些尴尬。童真轻轻微笑，小小年纪在人前涵养倒很好。右面的丐帮帮主粗眉毛一挑，“哦”了出来，立刻站起，冲凌暮清拱手道：“二位上山之时我就已经知道你们功夫不错，不免心痒。这回莫小弟也这么说了，在下倒想讨教一番。”
　　没等凌暮清答话，徐小小抢先答道：“不行！爹娘教我做人不能争强好胜，更何况我们只是普通人家，与武林没有关系，我才不想我的亲亲老爹和你们打架呢！”
　　颜掌门笑了起来，“不妨事不妨事，贤侄莫要惊慌，戴帮主只是想与莫兄切磋武艺，点到为止，不会伤筋动骨。”
　　“哦？戴公要比武？”旁边一桌不知哪门哪派的人耳朵倒尖，被他这么一宣扬，所有人都往这里看了过来。
　　一个商人模样的人眯着眼睛说道：“我等都不曾见过戴公的棒法，今天有幸可要大开眼界了！”
　　“可惜莫兄不肯赏脸啊。”戴帮主两手一摊，故意装出无奈的模样。
　　当下立即有人劝道：“虽说这位莫兄不是武林中人，但今天来此武林大会，所谓入乡随俗、客随主便，何况戴公武功深不可测，能与他交手一定得益匪浅，莫兄就莫要推辞了吧？”
　　我朝那人看去，见那人穿着一身深绿衣服，外貌看上去颇为文雅，不知是哪一派的。
　　凌暮清悄悄对我说：“那人是风雷堂堂主，袁青，两手风雷独步天下，手下徒孙众多，是个厉害人物。”
　　那个戴帮主见凌暮清对我咬耳朵，指着我们大笑道：“我说莫兄怎么不肯答应，原来是要请示夫人，哈哈！”
　　徐小小眼睛一翻，“妻管严又怎么了？越是爱老婆就越是要怕老婆！我爹他可是全天下老公的榜样！”
　　“哈哈哈哈哈哈……”戴帮主仰天大笑，笑声震耳欲聋，那蓬混乱的胡子都快笑直了，满山都回荡着他肆无忌惮的笑声。
　　“哈哈哈……”戴帮主又笑了几声，指着凌暮清边笑边道：“原来莫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婆回家骂！哈哈哈哈……莫夫人，今天就卖大家武学同道一个面子，我也不会伤了你家相公。否则男人要是憋久了，这火……可也只有往你这处发呀，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是傻瓜，这种弦外之音我怎么会听不出来？徐小小立刻把我面前的筷子给收了，不然一定给我扔过去。
　　凌暮清尴尬地看着我，我怒气未消，暗中嘱咐道：“好好教训他！”
　　“是。”

　　在我授意之下，凌暮清终于同意比武。这时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立刻有人过来把桌子收了又排好了四排椅子茶几，端上果品和茶碗，动作奇快。等我们坐下，戴帮主与凌暮清已在中央相对而立，这个地方还算宽阔，勉强凑合比武。
　　戴帮主把一根竹棒横在胸前，仰首挺胸气势非凡，全然不似刚才那种猥琐形象。莫非这就是高手风范？
　　“不知莫兄用什么兵器？”
　　“我用剑。”凌暮清淡淡回答。
　　颜掌门手一挥，立即有人捧了一把剑来。
　　“慢着！”插嘴的是徐小小。
　　“莫贤侄有何要求，但说无妨。”
　　“我爹是绝剑山庄的远房亲戚，善使剑，所以这剑么……自然也要用我表哥家的无音剑才可以啊！”
　　此话一出，观日台上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