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下部》萧雪鱼11

40、苏律师的头痛病

　　既然人家指定她，这烫手山芋就没法扔给牛律师，该怎么安置陈旸这尊大佛，苏蕴明的逻辑很简单——是佛就该供起来。
　　但这个世界偶尔也会给她惊喜，当她焦头烂额地拟着法律文书，被供在一旁的陈旸居然主动要求帮忙。
　　似乎知道苏蕴明对他的能力有所怀疑，陈旸微微仰着漂亮的脸，认真地解释道：“我读高中只是为了扩大社交面，真正受教育的方式是从小开始的继承人培养，课程包括：六门语言、法律、工商管理、市场营销、财务管理、人力资源管理、商品学、审计学、国际贸易、经济管理……”
　　苏蕴明及时抬手打断他，默默地将卷宗全推了过去。
　　大江律师事务所每间办公室只有一台电脑，苏蕴明本打算趁机把陈旸撵去隔壁，他却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台笔记本，乖乖地坐在她的办公桌侧方，一副生根发芽的架式。
　　一小时后苏蕴明验收了第一份民事诉状，以没有实际操作过的法学生来说，很不错，条理清楚逻辑严密，只有小处需要修改。
　　苏律师爱才之心大起，习惯性地把实习生拉过来，就着电脑屏幕细细地跟他说明需要修改的地方，这类错误以后记住了，以后不要再犯。
　　“比如这条举证，你写得太细了，因为后面附有详细的证据，所以只要点明就够了。”她侧首向听众要求回应，却被极近处陈旸放大的脸唬了一跳。
　　“你还有问题吗？”她表面镇定地靠坐在藤椅里，尽量向后拉开两人的距离，几乎能听到自己澎湃的心跳声，美貌是凶器呀凶器。
　　陈旸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看电脑屏幕，又看了看她，认真地点头。他教养良好，目光流转间没有时下年轻帅哥常见的轻浮，总带着一种专注的凝视的感觉，不论他看着什么，那东西对他来说仿佛都是独一无二的重要。
　　苏蕴明看着他退回原位低下头工作，半长的漆黑刘海垂下来，遮住了隽秀的眉眼，白晰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同样的动作由他做来，似乎也多了韵律的美感。
　　不管他究竟有什么目的，隔着安全距离观赏美色，倒是颇能愉悦身心。
　　她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里的鼠标点开了游戏。

　　上午十一点，仍然没有其他律师出现在事务所，王蕊蕊兴冲冲地拿着外卖菜单奔过来，先问陈旸：“你中午想吃什么？”
　　陈旸从满屏密密麻麻的文字里抬起头，明显还没回过状态，礼貌地看着她微笑。
　　王蕊蕊的脸便一点一点被他的笑容催红，期期艾艾地道：“算、算了，当我没问，你怎么看也不像吃十块钱外卖饭盒的人。”
　　苏蕴明懒洋洋地从电脑后方举高手：“我要蛋炒饭和干扁豆角。”
　　“知道了。”王蕊蕊连记录都懒得做，嘟囔道：“天天吃这个，都不会腻吗？”
　　“不会。”苏蕴明瞧着屏幕上在升级金光中旋转的小人儿，笑眯眯地回道：“表示我长情啊。”
　　王蕊蕊扁扁嘴，刚要出去打电话，陈旸忽道：“请等等。”他停了一停，慢吞吞地道：“我也要……蛋炒饭和干扁豆角。”
　　他说完又低下头工作，浑然不觉室内静了一秒。
　　“刷”！两道死光笔直射向苏蕴明，王蕊蕊无声地狰狞怒吼：说！小帅哥是不是暗恋你！？
　　冤枉！苏蕴明无辜地看回去：实习生没工资，他吃饭还得入我的账，我看他是暗恨我！
　　两人无聊地眼神交流一番，王蕊蕊不甘心地揣着八卦欲和菜单走了，苏律师继续勤劳地……打游戏。
　　午饭过后又验收了一份民事诉状，苏蕴明对陈旸的工作很满意，她胆大心黑惯了，也不管陈旸来头有多大，决定就当他是天上掉下来的实习生，还是她专属的。
　　三点开庭，两点她吩咐陈旸收拾了东西出发，笔记本和拉拉杂杂的资料装了一大包，当然是塞给实习生，她只斜挎了个小包，还拖拖拉拉走在后面。
　　出了三堂区司法局大门，草坪和绿化带的树木依依郁郁青青，L市的气候温暖潮湿，冬天最低的时候也不会低于零度，所以一年四季都满目葱笼。
　　苏蕴明站在一株半谢的玉簪花下接了个电话，是出差的赵主任不放心，甫下飞机便打电话过来。
　　苏蕴明心里感动，她这位老师虽然好面子又爱罗嗦，却是真心诚意地关心她。
　　“您放心。”她柔和地道：“孩子看着不错，不像是来胡闹的，他正经实习，我就当他是普通实习生带。”
　　赵主任同意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两师徒又叨咕了几句，赵主任忽然想起来，道：“对了，你师母让你过两天来吃饭，她有个娘家的侄子从英国回来度假，你们正好见一面。”
　　“老师……”苏蕴明头痛，话还没说完，赵主任颇具师傅威严地喝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具体时间你师母会再通知，你敢不接电话，当心我把你踢出事务所！”
　　电话再次单方面挂断，苏蕴明啼笑皆非地看着手机黑下来的屏幕，心道，总共就仨律师，把我踢出事务所，就等着关门吧您！
　　赵主任当然不会踢她出事务所，但师傅的面子不能不卖，而且相亲这种事，或许她也该适应一下，毕竟……她已经二十八岁了。苏蕴明抬头，正看到玉簪花曾经饱满的骨朵碎裂开，一片一片地飘落下来。
　　满地残霜。
　　眼角红影掠过，苏蕴明蓦地醒过神，一辆红色的法拉利敞篷跑车几乎是无声无息地停在她身前，漂亮得炫人的陈旸从漂亮得炫人的车上下来，向她微微躬身，又转回去，绅士地为她拉开另一边车门。
　　……她错了，这人没法儿当普通实习生带。
　　苏蕴明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