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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

  •   第四十六章

      他神清气爽地穿上蕾拉为他编织的两件毛衣,等待着启程的命令。可是直到夜深了也没有任何人通知他出发。卡琳卡的副官细心地为他准备了饭菜,但是进来时甚至不敢同他交换视线。不多时,副官又送来了几本托尔斯泰的书,尼古拉没有心思读书,用餐完毕后他有些疲惫,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三天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卡琳卡不见踪影,连他的副官也不见了。下午时分几名技师突然来到房间,他们认真地拿出一套厚厚地资料,向尼古拉介绍起了基地内部正着力研发的新型战斗机。尼古拉痴迷地听着讲解,技师最后一句话是:“这项研究一旦成功,我们就将造出一架怪物。”

      此时已是深夜十一点了,技师们退出房间后尼古拉又睡下了。但今天他失眠了,虽然身体依旧疲惫。他察觉到了不对劲,他隐约觉得有谁在刻意延迟他回家的时间。他猜了几种原因,比如西伯利亚基地正预谋谋反,自己此刻去停机坪的话计划就会暴露之类的,但他拒绝朝家里出事这方面想,他的父亲是一位强大的人,没有什么事能难住父亲。

      第二天上午,尼古拉见到卡琳卡的副官时主动要求见卡琳卡元帅,卡琳卡元帅直到中午才出现,尼古拉看着对方的精神状况,眨眨眼睛,礼貌地说:“卡琳卡叔叔,今天是星期日,可以允许我去教堂么?”

      卡琳卡如释重负地垮下肩膀,却又在意识到“允许”这个词时重新僵硬起了身体。他转身,直直地看着尼古拉的双眼说:“……尼克。”

      “我能……我能去教堂么。”

      卡琳卡死死盯着尼古拉,试图从他的双眸中读出他的心思,但尼古拉隐忍惯了,他的心思向来埋得深。卡琳卡摇摇头,背着手踱步去了房门口,背对着尼古拉说:“我安排一下。”

      黄昏时分,没有一个人出现。尼古拉站起身检查房门,房门锁上了。他又去推窗户,但是窗户也锁上了。他搭着凳子够上靠屋顶的一扇小透气窗,那扇窗户的窗框是木制的,他努力朝外推窗户,窗外的声音隐隐约约透了进来。窗外人声鼎沸,似乎是在游行。太吵了,他只能辨认出一句话,“……目前的状况都是他一手遮天的权利造成的,我们不能让民主夭折于君主制的复兴,列宁同志曾说过,‘统治阶级建立在剥削之上’。”

      尼古拉迷茫地皱起眉头,再次努力朝外推窗框。队伍已经走过了窗户正对着的那堵墙,遥遥传来另一句激动人心地演讲,那位演讲者拿着话筒吼道:“……大家看看这些图片,这就是他在列宁格勒的住宅,在看看我们每一个人,这里有什么?这里除了贫穷和仇恨之外什么也没有!弟兄们,我们要团结起来,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

      之后尼古拉再也辨别不出窗外的演讲内容了,可是他还是拒绝相信这与自己的家庭有什么联系,毕竟家住圣彼得堡的权贵很多,他们每个人的宅邸都很豪华,他们也都有一手遮天的权利。他将凳子放回原处,换了一身衣服;衣服是卡琳卡特意准备的军装,迷彩背心,绿色的军装外套,肥肥的军裤,和崭新的鹿皮军靴。他刚换好衣服,门外就传来了响动声,克劳德教官推门进来,手中端着晚餐。

      尼古拉看见克劳德之后就猜出了卡琳卡的用意,卡琳卡认定了尼古拉会袭击送餐人随后逃跑,而这里唯一能制服尼古拉却又懂得分寸的人只有克劳德。一定出事了,自己一定得离开这里。尼古拉站直,摆出了搏击的姿势。

      克劳德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一眼既知他根本不想阻拦尼古拉。此刻尼古拉最聪明的做法是与对方口头交涉,但尼古拉依旧选择用心作战。克劳德很吃惊,但在尼古拉连续几次强劲的攻势之后他也就摒除了杂念,开始与尼古拉认真厮打起来。尼古拉毫无胜算。尼古拉被揍得流鼻血,克劳德内心一阵令人战栗的快感传遍全身,平日里他毕竟不敢朝死里跟尼古拉打,现在他终于有了正当理由——为了不让尼古拉逃离这个房间——他一直想与尼古拉这样你死我活的打一次,尼古拉是一个值得这样去做的对手。

      尼古拉再次趴去了地上,他双肩剧烈地抖动着,死死咬着嘴唇不哭出声来。克劳德看得心疼,连他都狠不下心来与尼古拉对决了,因为他很清楚在遥远的圣彼得堡此刻发生了什么事。他听见尼古拉哽塞着说:“我到底在逃避什么?”

      克劳德喘着粗气埋头看尼古拉的后脑勺,尼古拉再次问道:“告诉我我在逃避什么。”

      “我不能说。”

      尼古拉抬起头,他的脸上全是泪水;想来他就是这么长大的,谁也不会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他没有权利参与到决定他命运的事件里。尼古拉好看的脸已经彻底扭曲了,他花着脸,突然狂吼着一跃而起,再次朝克劳德教官挥出了拳头。克劳德看出了无数破绽,不费任何力气,稍稍避开尼古拉的拳头,一拳挥出,尼古拉临空翻了两个滚,“邦!”一声跌去了地上。他再次跌跌撞撞爬起来,捏紧拳头挥了出去,克劳德骂道:“我从没教你打拳不用脑子!”

      尼古拉一个踉跄跌出了好几步,克劳德愤怒地使出一记飞腿,尼古拉被踢去了屋子的另一头,撞在了墙上。克劳德涨红了脸吼道:“做什么事情不需要用脑子?!”

      尼古拉难看地爬起来,他已经站不稳了,只觉天旋地转。他努力稳住重心,看清克劳德姿势和所处的距离之后,狂叫着朝克劳德冲去。他的目光突然重新明亮了起来,因为此刻不借助毅力和智力的话他就赢不了。他的脑子清醒了,甚至异常冷静;他突然绕过克劳德,伸出手关上了门,断了自己的路。

      “我总想着逃离这个房间,想着‘逃’是没有办法赢的。”

      他重新摆好姿势,再次朝克劳德攻去。克劳德看着一脸兴奋的尼古拉,自己脸上也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在战斗中他一向城府极深,但是他已经很久没遇上尼古拉这样的对手了。夕阳一点点朝地平线靠去,暮色越来越浓。一只野猫趁着夜色出来找吃的,它走过一扇窗前,一个人体突然结结实实地砸来了窗户上,猫儿吓坏了,尖叫一声跑开了。

      人体利索地跃了起来,尼古拉笑着擦擦额角的血说:“克劳德教官,您的拳头已经没有力气了。”

      他再次朝克劳德攻去,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进攻了。克劳德因疲惫而迟缓的动作最终有了一丝破绽,而此刻的尼古拉四周清净,他神清气爽,他的五官无比敏锐,他自然没有放过这一丝破绽。克劳德被结结实实地撞去了墙角,他努力想要站起来,可是双腿早没了力气。尼古拉站正,鞠躬道:“您永远是我的老师。”然后打开门,沿着漆黑的走廊消失在了夜色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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