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逝》夏夜修罗

6、直弯难辨（一）

　　苏律这一天都显得浑浑噩噩的，至少在众多学生看来是如此。
　　他带的两个班，高二（一）班和高二（三）班都是还算听话的，一整天下来也没人特意多嘴问苏律怎么表现得不正常，苏律觉得这算是连蒙带骗地糊弄过去了。
　　可当他随着放学的铃声跟在学生中间一起出校门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他错在哪里了。
　　门口停了辆银色现代，苏律想起来了，这是何子绪上午送他们来的车。
　　张耀阳早就跑了，看来也顺便把他给出卖了。
　　何子绪就靠在车旁，脸上挂着淡淡的倦意，看来是工作了一天有些劳累。
　　苏律碍于他们现在的关系，有些拉不下脸来，但一考虑到张耀阳没有给他回家的钥匙，他觉得很麻烦。
　　“回家吧。”何子绪看着苏律。
　　苏律有些懊恼地抬起头，发现自己几个学生都在旁边围观自己。
　　杨澄、宋智和纪临安。
　　纪临安冷冷地看着，似乎想要发现什么，总之苏律被围观地很不自在。
　　“嗯……”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苏律的脸涨得通红，终于忍不住了。
　　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事实，真令人难以接受。
　　何子绪打开车门，两人上车后围观者渐渐少了，车也渐行渐远。
　　苏律终于看不到纪临安的那种让人不舒服的眼神，心里也好过一点。
　　沉闷的气氛压得苏律喘不过气来，他小心地瞄了眼何子绪。
　　为什么自己会想要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而且还是个相当沉默寡言的男人？
　　——想不通。
　　“嗯？在看什么？”何子绪发现苏律的目光，转头看了眼苏律。
　　苏律就像是做了坏事当场被逮住的小学生，脸立马转过去：“没、没看什么。”
　　非常地尴尬，苏律甚至觉得坐如针毡。
　　“到了。”何子绪说道，停下了车。
　　苏律凝眸看去，是他醒来之后的那个地方，应该是这几年新建的高档小区。
　　苏律有些悻悻地跟在何子绪后面，他觉得很无力。
　　回家之后，何子绪习惯性地拥住苏律，苏律吓得像只炸毛的猫一把推开他，然后往后退。
　　“你干什么！”苏律有些火大。
　　何子绪也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苏律已经不是几天前温和的苏律了。
　　他很暴躁，很胆小，但和那个苏律一样——没有安全感。
　　“对不起，我……”何子绪不知道该怎么对苏律说明，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苏律脸上一热，觉得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但又不肯道歉，哼哼唧唧地说着：“没事……你以后能不能不要碰我……”
　　何子绪很苦恼，他觉得他的生理和心理都不能接受这个要求。
　　苏律觉得自己讲得太直白了，但又不敢现在回家，准确的说，是父母的家。
　　如果现在回去的话事情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苏律的脑袋里深深刻着这个念头，绝对不能和父母说。
　　何子绪有些犯愁地想要靠近苏律，但却不得不退步：“我等你。”
　　等？等他什么？等他让步吗？开什么玩笑——苏律苦笑着，然后尽量试着用对一个朋友的语气说话。
　　“起码在我想起来之前……真的很对不起。”
　　何子绪听苏律口气放软了，不由说道：“留下来，好吗？”
　　苏律本来有点担心，但想到张耀阳说何子绪是个警察——一般警察都蛮正直的吧，不会用强的吧……
　　苏律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嗯。”
　　何子绪觉得很欣慰，张耀阳说得果然没错——苏律吃软不吃硬。
　　他头一次觉得苏律这个从小换着穿开裆裤长大的哥们还是有点靠谱的。
　　“那个，有客房吗？”苏律已经在考虑晚上睡哪的问题了。
　　“没有。”何子绪默默吐槽，当初就是为了两人独处所以特意把原来的客房弄成了书房。
　　苏律被噎了一下，心头一跳：“那晚上我睡沙发。”
　　“床很大。”何子绪突然蹦出一句几乎要吓死苏律的话。
　　苏律抽搐了下嘴角，如果听不出言外之意就是他脑子有问题了，但他还是觉得委婉拒绝比较妥当，毕竟这是何子绪家——按张耀阳的说法，这是他俩的共有财产。
　　啊呸！苏律被自己的想法一惊，立刻鄙视自己。
　　“不用了……”
　　“那我睡沙发。”何子绪说道，那神情似乎是不容丝毫的拒绝。
　　“……真的不用了……”
　　何子绪已经转身了。
　　“你去干嘛？”
　　“做饭。”
　　“……”苏律被雷得外焦内嫩，他实在是没想到，他的潜意识里觉得这是女生做的事情。
　　“你会做饭？”
　　“在家的话都是我做。”何子绪回答地很平淡，让苏律忍不住抽自己一巴掌。
　　他这些年干了什么？！——居然一直都是吃着何子绪做的饭活着。
　　苏律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苏律望着何子绪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有点茫然。
　　如果，如果那是齐茵的话，他会很高兴的吧——不过齐茵已经有了男朋友……果然还是很沮丧。
　　苏律耷拉着脑袋，蜷缩着身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突然很想知道齐茵怎么样了，想听听齐茵温柔空灵的声音。
　　苏律丢了魂似的掏出手机在电话本里找到了齐茵这个名字，轻轻按下了拨号键。
　　里面传来急促的响铃声，是齐茵最喜欢的爵士乐。
　　“喂？苏律？”
　　苏律有些欣喜起来，是齐茵的声音。
　　“嗯。”他轻轻答道。
　　“有什么事吗？”
　　“我……”苏律实在是没脸说他只是想听听齐茵的声音而已。
　　齐茵那头传来了很俊朗的声音：“饿了吗？我去做饭。”
　　“嗯，我要吃马铃薯丝！”齐茵的声音有些不同了，不是面对苏律的那种温柔，而是带了些许热情与笑意。
　　是男朋友吧……苏律有些涩涩地想到。
　　“那个，突然有点急事，我先挂了。”苏律草草地收场，对面的齐茵也被他弄得莫名其妙。
　　好不甘心……苏律轻咬下唇，这七年自己真是白活了！都他妈干了些什么蠢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