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火的音符》苍穹杀

3、《F大调第六（田园）交响曲》&《热情奏鸣曲》第一乐章&《悲怆奏鸣曲》第二乐章——贝多芬

　　过惯了两点一线的日子，赤西偶尔也想换一种生活方式。早晨起床第一件事情是先打开CD机。交响乐开始
　　奏响。即使是键盘专业出身，赤西多年来也一直对交响乐抱有着浓厚的兴趣。

　　之后便是洗漱穿衣，整顿完毕后不负责任的吞下冰箱里那些存放多日的面包和罐头，往往在他吃过之后才
　　注意到十五包装上那定格在几日之前的保质期。因此在那些阳光灿烂的早晨，住在附近的居民总能看到一
　　个年轻的日本小伙子捂着拧着劲儿疼的肚子赶去上班。

　　到了琴行赤西一天的生活便步入正轨。虽然没有像在普通企业里那样遇上些进了上司点头哈腰，转过脸来
　　对下属又是虎背熊腰。但赤西有时候也会向往着自己在这种装熊扮牛的日子里，体验着每天的朝九晚五，
　　拿着与工作经验和部门业绩相对应的效益工资。

　　但每每他回过神来，看到那些拿着琴谱喊他“Mr.Akanishi”的孩子们，就不得不接受现实。

　　[你说，如果我当初没有学琴，生活是不是就不会是这样了？]

　　赤西曾不止一次的问过龟梨这个问题，但往往回应他的都只是龟梨那张笑而不语的脸。

　　[真是欠扁。]赤西火大的踹倒了钢琴凳。[你就不会说句话啊，小屁孩子装什么深沉。]

　　龟梨摇了摇头，倒也是不还嘴。只是默默地把狼狈的倒在地上的琴凳扶起来。

　　慢慢的坐到琴凳上，龟梨转过头面向赤西，道[这样不是很好吗？能拥有静下心来弹琴的时候。]

　　龟梨转过脸开始演奏，旋律的连贯性就如高档的丝绸从手边轻轻滑过。

　　[是贝六...]

　　贝多芬的《田园》创作于1807年，这首曲子表现的是贝多芬对自然的热爱，以及对广阔的田野的深深眷恋
　　。整个曲子的走势由轻快到辉煌。是贝多芬对其往年田园生活的回忆。

　　[闭上眼，静下心，不是很好吗？试着去享受生活。]龟梨说着，指尖流淌出的旋律铿锵有力的律动着。

　　赤西乖乖的闭上眼，想象自己置身于田野之中。站在黄艳艳的向日葵花丛中，沐浴着微风，想象自己在风
　　吹过的花丛中张开双臂，拥抱阳光。或者说，自己被光芒包围着。

　　只是音乐戛然而止，惊醒了赤西幻想中的美梦。

　　[你……]龟梨身子突然颤栗。[明明那么幸福……]闭上眼，龟梨吸了吸鼻子，用力的努努嘴。

　　之后二人便陷入沉默，龟梨默默的低下头去，不再说话。赤西也不再敢作声。来之不易的融洽气氛，似乎
　　又被自己无意的几句话碾得粉碎。

　　赤西曾一度认为自己是个很有思想的人，但在龟梨面前，赤西却对读懂他的心这种事情，觉得越发的吃力
　　。他本以为龟梨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但现在他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看，都无法看得清。无论是他的
　　笑，他的哭，或是他的沉默不语，拼凑在一起，赤西无论如何也不能完整的把他看清。

　　究竟是什么事情呢？本是与他无关的事情，赤西却不住的为其胡思乱想。

　　赤西挠了挠头，坐到琴前，弹起了贝多芬的《热情》。

　　赤西并不常演奏贝多芬的曲子，总觉得他的感觉太难琢磨，或者说，自己并没有静下心来去研究过那个有
　　些神经质又极其偏执的音乐家。

　　越想越乱，总想给自己脑中这些凌乱的思维一个清晰的分类。只是，毫无头绪。赤西越弹越疯狂，几近爆
　　发的边缘，触键的力道越发的加重，踏板越发地踩的凌乱。装饰音也随行的加了进去，速度也越发的快起
　　来，原本第一乐章中所带有的的压抑的情绪和对光明的渴望，以及对所谓“命运”的强烈反抗，理想的破
　　灭，热情的怒涛和生活的苦难搏斗。在这一刻全部化作了愤怒的宣泄。

　　[该死！现在就连弹琴，也是和也喜欢的曲子。]赤西一边咒骂着，嘴里尝到了涩涩的滋味。他知道，这是
　　自己的眼泪。

　　谁能告诉我，我是怎么了？赤西在心底，无助的呐喊。

　　沉默，沉默，两个人见了面，只有沉默。与龟梨僵持了多日，赤西并不打算让步。这件事情说是谁的错都
　　有些牵强，毕竟双方都带有一定的情绪，谁都不愿先开口。有的时候二人在琴行打了个照面，连对视都不
　　敢就灰头土脸的从对方身边窜过。但总有一方要先软下来，而双方却都在等着对方的答案。

　　终于还是龟梨先开口和赤西说话，只是……

　　[下周二我老师的朋友要举办婚礼，我老师说他儿子会有一个小提琴的solo，希望我能去帮忙伴奏。但是
　　我最近又很忙，琴行的事很多……]

　　[所以呢？]既然开口说话，讲的却是是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赤西显不出一点的宽慰。

　　[我想让你替我去……我那天在门口有听到你弹奏贝多芬的《热情》，弹得很好……]

　　赤西心一纠，不禁皱了皱眉头。有些鄙夷的看了看龟梨。心说：我这不都是因为你……

　　[是什么曲子？]

　　[《春》。]龟梨拿来琴谱，翻开递向赤西，[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我不勉强。]

　　迎上龟梨有些落寞的脸，赤西却笑了笑，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我答应你。]

　　像是得到了某种救赎，龟梨深呼了一口气。[谢谢你，仁。]

　　听到这个单音节从龟梨的嘴里轻轻吐出，赤西猛地抬起头，盯着龟梨的脸。

　　并不是出于自己本意的答应，而是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些事情，只要一碰上龟梨
　　自己便会阵脚大乱拿不定主意。说实在的贝多芬并不是他热衷去演奏和研究的对象，但近来接触了他的作
　　品，偶尔也会有一种喜悦的感觉。像是遇到了一位故人，弹起他的作品，似乎总能映射出自己。

　　最关键的是，让自己走进贝多芬世界的那个人，叫做龟梨和也。

　　速度的拿下了这首曲子，赤西不禁产生了许久不见的满足感。仅仅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这曲子就已经稔
　　熟于心。

　　傍晚琴行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赤西弹起了贝多芬的《悲怆》的第二乐章，望着窗外的夕阳，静谧
　　的笑着。龟梨站在门外悄悄的看着，不觉得走了进来。站在了赤西的身后。闭上眼静静的听着，夕阳的红
　　光顺着窗户照了进来，打在了两人的身上。赤西似乎是注意到了龟梨的存在，但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赤西
　　继续弹着琴，龟梨在一旁静静的听，仿佛画面就定格在那里。夕阳照射下的两个少年，伴随着音乐陷入深
　　思。

　　和也，我是不是，已经把你融进了我的心里？

　　一直到乐曲结束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除了钢琴尾音震动产生的余响，世界都是安静的。

　　与我的偏执相对应的是你的坚持。所以我们才会在最需要温柔的时候无比固执却又对此无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