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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028 地窖囚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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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间狭窄、潮湿又阴暗的房间里,黎微夏悠悠的醒来。她四下里一阵乱摸,摸到一条冰冷的腿,手一收,缩到角落里,又碰到一个硬硬的圆状物体,差点就尖叫出来。
她大气都不敢抽一下,强忍着惧意,揉了揉双眼,使自己视力能够适应这昏暗的环境。
不用想都知道自己刚才碰到的是人体。
那种冰凉的触感,她一辈子也忘不掉。
她摸了摸发酸的脖颈,想起在林子里自己刚要小解,看到地上有个奇形怪状的影子,不由抬头张望,一张已经有点腐烂的人脸在她眼前放大时,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吓了出来,更不可思议的是两个身材十分矮小却很老相的人抬着尸体在天空中行走。
还没来得及尖叫,他们已经放开尸体迅速地跳了下来将她敲晕。
窸窸窣窣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移动,她瞬间绷紧了神经,警觉起来,秉着呼吸一动都不敢动。
“好、好疼…”苏景歌摸着腰,慢慢的爬起来。
这个声音…
“小苏?”黎微夏低低喊了一句。
“谁?谁在叫我?”苏景歌头皮发麻,头发都快根根倒竖起来了。
“是我,小夏啊。”黎微夏说。
苏景歌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边向她那边摸索过去边问:“你在哪里?”
“在这边。”黎微夏说着话,让她能够根据声源确认自己的方向。
苏景歌挪动双脚,怎么…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
她用脚来来回回的压了压,这个形状……
“啊啊啊啊啊~~~~”她跳起脚高声的尖叫,“尸体——有尸体——!!!”
黎微夏原本还算冷静,被她这么一叫也跟着捂着头狂叫起来。
“哼——”一个很不和谐的冷哼声传来,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进了她们的耳内。
两个人又是一个激灵,有人,还有别的人!
不会是鬼吧?想到这个可能,苏景歌赶紧向黎微夏那边跑过去,两个人抖着身子抱做一团。
“…谁?”黎微夏定了定神,低声的问,“刚才是谁发出的声音?”
“哼!”又是一声不高的冷哼,但这次听得更清楚了,是女人的声音。
“你你你…是人还是鬼?”苏景歌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有区别吗?”那个女人终于说了话,就在她们对面不远处。
“你,是什么人?这里是哪里?”听得出是人的声音,苏景歌才略微安下心来,但声音还是颤颤的。
“这里是地狱,是地狱,哈哈哈~~~”那个女人说着竟然莫名奇妙的狂笑起来。
“吵什么吵!”头顶上突然打开了个七八十厘米宽的圆口,有亮光照射进来,黎微夏这才注意到这是一个二十来平米的地窖,地窖里七零八落的躺着很多浑身上下赤裸的女人,她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势,最为严重的是其中一个背部和大腿上都还流着脓,要不是时不时还一抽一抽的,真的以为她已经死了。地窖里唯独最边上的角落里,一个人也没有。
好可怕的场景!
苏景歌还注意到墙壁边上有一个钢丝网拦住的通风口,也许是因为很深的缘故,没有光线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看得见。
“看来,我们入了魔窟了。”苏景歌看到这样的场景反而不怕了。
“不是魔窟,是地狱。”那个女人更正。
“别说话!”上面有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探出头来,一边训斥着她们,一边从上面丢下一包包的东西。
那些原本趴在地上就跟死人没区别的女人,听到东西掉下来的声音,竟然一个比一个还快的爬了起来,见到东西就捡,全揽在自己的怀里。
苏景歌附近也掉了好多,她伸手捡了两个,被距离她最近的女子恶狠狠的瞪了几眼。那种眼神吓了苏景歌一跳。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迫使她露出这种敌对、鄙视甚至冷嘲的神色来?
苏景歌打开纸包,才发现包的是馒头,也有肉包的,她捡到的都是馒头。
她递给黎微夏一个,说:“不管怎么样,先吃一点吧。”
黎微夏点点头,接过馒头慢慢咬着。她突然想起远在新加波的爸爸妈妈和弟弟,一时心酸,竟然流出泪来。看这样的情形,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问题呢。
头顶上的洞口又封上了,下面一片又恢复一片漆黑,只有各处传来的吞嚼声。
“也许这样说很不应该,但是,你也在,真好。”黎微夏低低的对苏景歌说。
“啊啦,竟然被你抢先一步开口了。”苏景歌回到。
“噗——”黎微夏破涕为笑。
“想爸爸妈妈了吧?”苏景歌突然问。
“嗯,你呢?”
“想啊,天天想,不过再也见不到了。”
“对不起……”黎微夏蓦地想起在巴黎的那场晚宴,那个时候,上杉羽纱似乎有提到过一点关于她的身世。
“没有关系,你一定很奇怪我和大爷的关系吧?”苏景歌竟然主动提起这件事。
“诶?”
“其实我老妈在嫁给我老爸以前,是迹部信渊的qing妇。”苏景歌托着下巴,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
黎微夏愕然。昏暗的环境里,她隐隐约约感觉到她脸上淡淡的惆怅。
“我爸爸叫苏我明渊,是迹部信渊的亲弟弟。他在去中国留学的时候改了姓,后来入了华籍,也就是上学那会儿认识了我妈,后来我妈又因为他的缘故认识了迹部信渊。”苏景歌摊手。
“苏我…迹部?”完全不一样的姓氏啊。
“苏我这个姓并不常见,不过日本十几万个姓,一个姓才一个人的多了去了,明治维新以后,日本人更是开始根据自己的喜好随意的取名改姓,所以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苏我姓,追溯起来可以到飞鸟时代,甚至更早,在日本历史上也曾经显赫一时,统治日本政治舞台好几百年。但是后来没落了,后人也越来也少,或者改名换姓了。”苏景歌继续说,“至于我爸爸的苏我是不是历史上的苏我就很难说了。”
“小苏…”黎微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但沉默又让她很不舒服。
“迹部信渊原名叫苏我信渊,他是入赘到迹部家的,那场婚姻,是迹部景司一手安排的。”
虽然刚才已经猜到了,但亲耳听到她说出来,黎微夏还是深深的震撼了。迹部信渊是入赘的…难怪上次在巴塞罗那阿萨克城堡的时候,她问迹部景吾,但他根本不愿提起。
“很好笑吧?”苏景歌言语里难得的感伤。
“不——”黎微夏不知道能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其实大爷他很辛苦的,”苏景歌叹着气,“父母原本就没什么感情,才生下他就分居了,把他一个人丢在英国给管家带,一个兄弟姐妹也没有。他还那么小,就被告知长大后要背负起那庞大的迹部财团,不过真亏有桦地一直陪在他身后,虽然这样,他还是要一个人慢慢走过来,慢慢长大,慢慢习惯,慢慢坚强,然后自恋、嚣张、不可一世!”
黎微夏的心跟被针扎了似的,觉得好心疼,果然每个人光鲜亮丽的背后都有他难以言明的辛酸啊…迹部景吾…
“呵呵~~”苏景歌却笑了,“不过啊,还真给上杉羽纱说对了,我至今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迹部信渊的孩子还是苏我明渊的孩子。”
黎微夏又给吓到了,真的震惊了!
“我爸爸妈妈是直升机出了事故去世的,”她继续说,“当时我12岁,也在飞机上,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活了下来。啊啦,被迹部信渊带了回去,那个混蛋竟然意外的不排斥我呐。”
黎微夏明白她说的“混蛋”是指迹部景吾,她找不出词来安慰,依旧只能低低的喊:“小苏…”
“嘛~~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都已经习惯了,不用太在意。”苏景歌说。
“为什么要告诉我…”
“反正你迟早要知道的~~”苏景歌说得理所当然。
“…谁、谁说的。”魂断!竟然嘲笑她!!
“嘻嘻~~是真的哟~~大爷对女人一向很反感甚至不屑的,尤其是对日本女人。真奇怪呐,明明就是个日本人,竟然不喜欢日本女人~~不过看起来很喜欢你嘛~~哈哈~~”
“谁晓得他!”黎微夏把头扭向一边。原来他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人厌嘛。
“啊啊啊~~有你在真是太好了呐~~至少死的时候,不是一个人。”苏景歌又突然感叹。
“喂——别这样好不好!我可是一点都不想跟你死一块的。”
“为什么?”
“我怕啊,白石会把我从地狱里拉回去,浸泡到毒药里,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黎微夏无意的说。
“他?”苏景歌挨在墙上,长长叹了口气,然后沉默了。
他会么?一次次的表白,一次次的追逐,从没有停止过追随的脚步,却一次次的被拒绝,被抛在身后,那么多年了,像她这样厚脸皮死缠不放的女孩子真是少见了啊,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女孩子总是要长大的,然后会嫁人,会成为妈妈,会过更年期,会到欧巴桑,直到黄土漫过了头,静静地死去。
感觉到她心情的变化,黎微夏又低低的喊:“小苏…”
没有回应。
她的心情竟然也跟着灰暗了起来。这个世界,在一个特定的时间里,谁不是一个人在默默行走呢?脑海里闪过迹部景吾那张嚣张狂妄的脸,原来都一样啊!
一个人的旅途,一个人的坚守,一个人的战役!
“你们,是中国人?”原先那个出声的女子又开口了,竟然和她们一样说中文!
“你…”黎微夏吐出疑惑的语气。
“我也是中国人,我是上海人,我叫张梅。”她说,语气里竟然没了先前的抗拒,带着轻微的抽噎声。
苏景歌喝黎微夏对望了一眼,向她那边走去。
“可以告诉我们这里是哪里吗?”苏景歌在她旁边坐下,她竟然伏到她身上呜呜抽泣起来。
“我已经被抓了半年了。”张梅开始断断续续的说,“那个人是个变态,他囚禁了我们,不过是为了要发泄他的私欲。”
苏景歌拍拍她的肩,黎微夏把自己的小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
“不管你愿不愿意,他会用鞭子抽,用针扎,用炭烧,开心了会温柔一点,不开心了就会往死里打,”张梅继续说,“要是打死了,就把尸体埋在地窖的角落里。”
角落…黎微夏转头望向那个先前看到的没人的角落,虽然现在看不见,但一想到那里埋着一堆的尸首,不禁感到有一股寒气直冒天灵盖,仿佛那里随时都有可能冒出什么东西来。
“知道这个人是谁吗?”苏景歌问。
张梅摇摇头:“不知道,他总是戴着面具,每次挑人出去,也都是随意乱点,然后会有人把被点到的人捆得严严实实的带出去,出去的时候是活的,回来的时候就难说了…”
随后,她又说出了一句让苏景歌遍体生寒的话,她说:“不过他最喜欢吃人,吃从活人身上割下的肉!”
食人魔……
张梅掀开包裹着自己双腿的被席,指了指自己的腿,那是一双被利器切割破碎不堪的双腿,薄薄的纱布上血迹斑斑,隐约可见长长的骨架。
“看见了吗?”她又抽泣起来,“我的腿很长很漂亮的,又白又细,现在没有了......”
她的语气哀婉凄凉,让黎微夏鼻子酸酸的。
苏景歌还想再问点什么,地窖的门却被打开了,光线一下子照射进来,刺得她们睁不开眼。
“你还是你?”一个沉闷的男子声音传来。
“我。”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我。”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到底谁?!”男子呵斥。
“要死啊你!”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和脚踹的声音,还有女人疼痛的呻吟声,想必是两个女人中有谁打了对方。
“那么想出去的话,都给我带上去。”男人说,随后两个女人都被带了出去,地窖的门又被关上了。
上去不是活受罪吗?为什么还有人争着抢着去?苏景歌有点理解不能,问:“这是…”
“哼!”张梅凄然笑到,“早晚都是死,出去看看阳光也好啊,在这里被关的都精神失常了,谁在乎呢?有些女人甚至还会为了那个男人争风吃醋呢,但更多的是抱着能逃脱的期望出去的,不过想逃的,一般只会让自己活得更痛苦。”
黎微夏抱着双腿低低的问:“我们也会么…”
张梅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她,说:“至少我被抓以后,就没有看见逃跑成功过的…他喜欢把人关到神智不清才带出去……”
黎微夏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景歌却问:“也就是说,短期内,我们不会有事对吧?”
“一般情况是这样…”张梅说。
苏景歌听得出来,有一般情况,自然也有特殊情况。
“你们就没有想过要逃?”她又问。
“逃?怎么逃?”张梅反问,“这里只有一个通风口,还被钢丝管封死了,用手扭不断的,即使扭断了,外面肯定还有更为严密的设备,出不去的。”
“挖地洞。”她莫名其妙的回答。
黎微夏不由翻了白眼:“你以为是肖申克啊?”
“不,是越狱!”苏景歌说。
她双手不由自主的向胸口摸去,白石给的小刀,硬硬的,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