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小碗一号

3、算不过好经理

　　林林跟着第五小组的成员穿过大厅，来到了位于地下一楼的食堂。还没走到门口，她就被一股巨大的人浪激荡得难以走进门。林林稍稍往孟德身后靠了靠，一脸崩溃的望向食堂，这人是不是也太多了一点？
　　这队排得要不要这么长啊，全单位的人，不，这个附近工业园所有的员工难道都在这里吃饭么？林林看着排成了S形的打饭队伍，有种自己到了世博会的错觉。
　　“人多吧！”孟德轻轻拍了拍林林的肩。
　　林林望着孟德重重的点点头。
　　“十分钟之后你再看，跟现在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
　　“诶？”
　　“现在这个时候食堂人最多的时候，因为厂区的工人也在这个时候过来。我们应该晚点再来的。”陈姐把饭卡放在手里掂了两下，一脸的无奈。
　　小兰挽过林林，沮丧的站在墙边：“谁叫我们在的这个地方是个新工业园呢，基础设施都没跟上，连个餐馆都没有。”
　　林林尴尬的笑了两下，离我家倒是挺近的，20分钟就能走到，要不干脆我以后中午回家吃饭算了。林林在心里盘算着，被小兰拉着挤进了一条队伍。
　　队伍缓慢的前进着。
　　林林四处张望了一下，大多数人都穿着蓝色的工作服，估计都是厂区的工人；像他们一样的穿绿色工作服的同事也占了一定比例。只是，林林眯起眼睛，跟郝海凉一样不穿工作服的上级领导们，果然几乎没有啊。他们都是在哪里吃饭的呢？

　　终于打好了饭，他们找了张空桌子坐下。林林向递给她筷子的陈姐道了谢，顺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那些经理什么的都是在哪里吃饭呢？一个都没见着啊。”
　　孟德一边开着酸奶，一边摆摆手：“叫外卖、自己带、让手下帮忙打回去，各种方法咯，哪种都比在这里挤着好。”
　　林林点点头，果然领导就是不一样。一般员工中午的用餐时间只到十二点半，厂区的工人只到十二点。如此稀少的中午时间还要加上午休，点外卖什么的就不用想了。
　　但是领导不一样啊，领导就是好啊，领导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啊。
　　林林有些心里不平衡的碎碎念着，一脸要杀光世界上所有领导的可怕表情。
　　好咸。
　　林林叹了口气，艰难的把菜塞进了嘴里。
　　“但是郝海凉不是天天都下来吃饭么？”坐在林林对面的小兰眯眯眼睛，脸上洋溢起了莫名的幸福笑容。
　　陈姐点点头：“是啊，所以才说他是好经理嘛。好经理就该跟员工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难吃的菜一起吃。”
　　孟德大口大口的往嘴里送着饭：“你们说要是他跟上面反应，提一下有关食堂饭菜质量提升的建议，应该比较容易会被采纳吧。”
　　陈姐歪着头想了想：“那确实。但是，他倒是不像会去管这些事情的人啊。他的口头禅不就是：每个人只用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难道是挺怕麻烦的一个人？”林林插话进来。
　　孟德想了想，点了点头：“不过他人倒是挺好，每次吃饭也跟我们坐在一起，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也很耐心的听着。我们讲些上级的闲话，也不用避讳他，反正还挺亲民的。”
　　林林挑了挑眉，看来这个人真的很不错啊，一个二个的都在说他的好话，每个人都对他评价颇高嘛。

　　“这儿没人吧？”
　　就在林林正准备再问点什么的时候，话题人物直直的出现在了林林的面前。
　　林林有些尴尬的赶紧埋下头，佯装没有看到端着餐盘站在一边的郝海凉。
　　而实际上，郝海凉一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二根本就没有看林林。所以，他在听到了孟德的“郝经理，坐坐坐”以后，直接的就坐到了林林身边。

　　“我们刚才还正在谈论您呢。”孟德一脸的笑意，很放松的样子随口说着。
　　林林一僵，抬头望了望他，就直接这样跟上司说，“刚才我们在说您的闲话呢”，这样没问题么？
　　郝海凉拿起筷子，并没有露出什么尴尬的表情：“哈，是吗，谈论我什么？”语气像哥们儿一样，但好像又有点什么不同。
　　林林侧过身去偷偷望了望郝海凉。
　　头发很黑，看上去发质很好的样子；侧面的脸部线条很分明，皮肤有些白，一看就是已经脱离了球场多年的职场男性。表情很和善，始终带着若有似无的礼貌笑容，但是同时又保有一种上级的威严感。怎么说呢，一种友善又严肃的样子吧。
　　林林眯着眼睛想了想，估计是那种不会随便对人发脾气，也不会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但是真正遇到什么过错又会毫不留情的严肃处理，是这样的年轻上级吧。
　　“在跟新来的实习生介绍您呗。”孟德笑起来。
　　一定很有能力很有威信吧，要不然孟德也不会在这么轻松的语气下，加上“您”这种尊称。林林望向了孟德，发现孟德正在冲她努嘴。
　　她一愣，突然回过神来的看了看郝海凉，恭恭敬敬的冲他笑了笑：“郝经理好，我是检测5组新来的实习生，我叫林林。”
　　郝海凉看她一眼，只微微地点了点头，就把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了。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林林放下手中的筷子，掏出手机，是安酩。
　　她冲大家抱歉地笑笑，离开座位，走到走廊边接起了手机。

　　陈姐若有所思的望着林林的背影，又望了望郝海凉，微微的皱了皱眉。郝经理对实习生、新人之类不应该是这个态度啊。
　　郝海凉动作优雅的吃着饭，已经跟孟德就上层人员调动的事情谈开了。完全没有在意林林的事。
　　以前有新人进来的时候，郝经理都很友善很关照的啊，起码会礼貌性的询问一下工作状态之类的问题吧，但是这次他怎么对林林这么冷淡呢？陈姐慢慢的夹起了一筷子菜，难道郝经理很讨厌林林？

　　而站在楼梯拐角的林林，却完全没有在意这些事。
　　她靠在墙边，目光有些游离的在来来回回的人群上飘荡着。
　　手机那头安酩的声音传过来，轻轻柔柔地，很好听。
　　“木木啊，你现在在实习单位？”
　　“是啊，中午吃饭呢，怎么了？”林林的脸颊有些泛红。
　　“感觉怎么样？在通讯公司实习。”安酩带上了些笑意。
　　“怎么样……挺轻松的吧。反正没什么事，可能现在不是忙的时候吧。”林林顿了顿，刚想问打电话来什么事，却被安酩抢了先。
　　“对了，我想问问你，你知道哪里好吃好玩的地方比较集中吗？我平时逛得挺少的，不是很了解。”
　　林林愣了愣，歪着头仔细的想了想：“瑞安广场吧。你要干什么？”
　　“明天要跟汪泉约会，不知道去哪里比较好。”
　　安酩的语气很轻松，像是随口而出的说出了这句话。
　　一时间，林林有些说不出话来，找不准此时应该有的情绪，她干笑了两声：“哟哟，约个会还跟组织什么旅游计划似的，这么认真啊？”
　　只好调侃起来。
　　“难得想认真一次嘛。不知道这次能走多远，起码要支持到实在继续不下去了，才放弃吧。”安酩的声音认真起来，语句之间的停顿变得很悠长。
　　林林抿了抿嘴，努力地忽视掉了心中关于爱恋的部分，把自己的思维牢牢地压在了“死党”的位置上。
　　“别刚开始就想着放弃嘛，别老把谈恋爱当成什么任务似的，好好享受爱情嘛你应该。”林林好不容易牵出了几丝笑意。
　　安酩沉默了一下，最后“恩”了一声，又说了声“谢谢”，就挂断了电话。
　　林林的手慢慢垂下来，手指紧紧地捏着手机，直到指尖有些微微的发白。

　　下午，孟德带领的5组跟6组开始了新一轮的三国杀对抗。
　　林林坐在一边，心不在焉的观着战。脑子里面，安酩温柔的身影怎么都挥散不去。
　　“林林，你也加一个吧。”又胜了一把，兴头上的孟德推了推坐在身边一动不动的林林。
　　林林回过神来，白了一眼孟德：“我就算了，你们已经进入了三国杀的高级对抗阶段了，我这还连什么是干嘛的都有点弄不清楚。加了也是炮灰。”
　　孟德“呵呵”笑着：“那你就好好看着，看我怎么把他们一个个的都弄死。”
　　陈姐在一旁冷着脸说：“那确实，只要你在场，我们只要不跟你一边的绝对死。所以，这次一定要抽到跟你这个死小子一边！”
　　孟德回了句嘴，他们两个就自顾自的拌起嘴来。
　　林林在一旁眯着眼睛看着，心思又飘散开去。
　　我怎么不早一点跟安酩告白呢？

　　“算了算了，我撤了，去撤板子去了。”陈姐又被孟德秒杀了，气呼呼的站起来，向高架走去。
　　“诶，先别走嘛陈姐，马上就到下一局了。”孟德在身后嚷嚷着。
　　陈姐回头看他一眼：“我想赶快把板子撤了，这批都测了快一个礼拜了，再拖下去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孟德摆摆手：“这不还早呢嘛，快下班的时候再说呗，不就是拆个衰号器吗？”
　　林林在一旁听着，觉得好像不是什么难事儿，她站起身，朝陈姐走去。
　　“陈姐，要不是来吧，我应该也能做吧。”
　　陈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拉过林林到了自己的架子前。架子上插满了同一型号的芯片板，芯片板的测试端口上又插满了细细的黄色光纤线。
　　陈姐一边演示着，一边对林林说：“你就把这些黄色的光纤线拆下来，再把线头上的这个接口取下来，有这些凸起的就是衰号器，再把它们从接口上取下来。长短不一的光纤线、接口、衰号器，都分别放好就行了。做完了以后，我再把标签给你，你按照不同的编号把标签贴上去就行了。”
　　林林一边点着头，一边看着这一整个架子上密密麻麻的黄色细线，突然有种密集恐惧症的感觉涌了上来，激起了阵阵的鸡皮疙瘩。
　　陈姐拍了她两下，回到了战局中。
　　林林眯起眼睛，一根一根的拆起了光纤线。
　　还是忙一点好吧，忙一点就能不去想那些心酸的事情。林林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安酩的脸又一点一点的浮现了出来。

　　不远的地方，郝海凉锁好办公室的门，拿着一沓厚厚的文件穿过了文员区。
　　路过检测区的架子，郝海凉看着一排排空空的架子，一脸严肃的往电梯口走去。现在还真是清闲的时候啊，看来豪兴因为上次的竞标失败，损失不小嘛。
　　余光看了看围坐在一起三国杀的一行人，郝海凉有些淡漠的眯了眯眼睛，继续朝前走去。

　　那个是？
　　站在电梯口，郝海凉看到了踩着垫板取光纤线的林林。
　　最高的一排芯片板有些难拆，林林垫起了脚，有些吃力的向上够着。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郝海凉，林林一脸的专心致志。

　　郝海凉一动不动的看着林林，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电梯门“叮”的打开了，郝海凉走进电梯，转过身，目光依旧停在林林身上。
　　拆完了最上层的光纤线，林林呼了口气，擦了擦额尖的细汗。
　　郝海凉盯着林林的眼神闪了闪，电梯门缓缓的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