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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二十九、待有希冀是几时 ...

  •   祁昀从杨丽敏手中接过锦囊,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手心,那是一块配了红色编织绳链的新月形翡翠吊坠,在夕阳的照射下呈半透明,闪耀着玻璃光泽,质地细腻,纯净无瑕疵,颜色为纯正、明亮、浓郁、均匀的翠绿色,背面刻有小篆体“珮茹”二字。

      “这是你到我家之后,我从你脖子上摘下来的,应该是你亲生母亲留给你的信物。你考上大学那年,我就想交给你了,可心里又怕你找到亲人就一去不回头……”

      杨丽敏的喃喃话语他已经有些听不清了。

      此时,祁昀的脑海里就火山喷发一样,似有沸腾的岩浆灼烧着他的记忆,画面突然变得异彩纷呈,他的太阳穴一阵剧痛。

      珮茹,她是谁?

      ……

      知青,知识青年的简称,这个词,想必大家都是耳熟能详的吧。这个具有典型历史意义的特定称谓,指从1950年代开始一直到1970年代末期为止自愿或被迫从城市下放到农村做农民的年轻人。

      杨丽敏口中的他们,是从遥远的北京,千里迢迢来到云南大理,来到了他们居住的这个魏安村里参加劳动,在广阔天地里向贫下中农学习。

      她告诉祁昀,他的生母极有可能就在当年下乡插队的知青里。但具体是谁,杨丽敏却不知道:“在我眼里,他们只不过是些没成年的娃娃,怎么会把生小孩这种事情跟他们联系在一起?”

      他摩挲着手中的翡翠新月,心底疼痛难忍。

      可以想象,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远离父母,从城市来到乡村,从事重体力劳动,吃的简单,住的简陋,每天都是那么困顿、疲惫。原本美好的青春时光,被粗糙的现实无情地打磨掉了光鲜靓丽的表层,露出了里面的冰冷和阴暗——如果这时,恰好有一个异性出现了,为她分担劳动的辛苦,对她表示关心与呵护,让她温暖,令她感动,那么,以身相许就自然而然了。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很不幸的,被人□□了……她饱受屈辱地生下这个孩子,所以在返城前抛弃了他。

      但是,以祁昀这些年的见多识广,他一眼就辨认出手中吊坠的材质属翡翠中的上品或极品——“老坑玻璃种”——若此物是生母自己的家传,那她必是富贵家庭出身;若是别人送与她的定情之物,那个男人也必定家世不凡……

      他胡乱想着,太阳穴处的血管又开始突突直跳,一阵阵地胀痛。

      “当年知青的资料现在都不好查了,”杨丽敏叹了口气,“祁昀,我们只知道那些知青都是从北京来的;还有,就是你身上这个吊坠,再无其他的凭证和线索。”

      北京那么大,找一个叫“珮茹”的人比大海捞针还难,更何况,她要是根本就没回北京呢?

      祁昀把吊坠戴到脖子上,对着窗玻璃照了照。翡翠弯月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美丽。

      【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也要找找看!】

      “妈妈,谢谢你,这么多年帮我保管这条项链!”

      杨丽敏眼眶红了,她拍拍他的头,说:

      “孩子,其实我有很大的私心,一直以来,都想把你留在自己身边。但这次你爸病倒之后,我想了很多。人生苦短,匆匆数十年,一个鲜活的人,要是遇见病啊灾的,说没就没了。祁昀,这些年,妈也没让你享福,跟着我还让你吃了不少苦,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她拢了拢祁昀耳边的乱发,说:

      “算算今年你整三十岁了,应该组织自己的家庭,可是,你总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也从没看你带女朋友回来过。我知道,你没有享受过真正的家庭温暖,所以对感情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是吧?”

      他的眼眶湿润了,“妈,我怎么会怪你呢?”

      “现在,去找找自己的亲人吧,找得到当然很好,找不到就还回到我的身边来,以后妈保证再不让你受半点委屈了!”

      他终于落下泪来,情不自禁地把杨丽敏紧紧地抱住,“妈!我一定会回来!你永远是我的妈妈!”

      祁晔回来了,她拿着几个饭盒远远地望着母亲和弟弟,伫立在楼梯口不动。

      她知道母亲会和弟弟说什么,所以眼角的泪痕一直未干。

      .
      .

      祁昀心乱如麻,他没法等祁卫国醒来,就决定回北京去。他没有吃东西,跟杨丽敏和祁晔匆匆告别,给她们放下五千块钱,就直接到火车站买了当晚回北京的硬座票,挤进了北上的列车。

      入夜了。

      列车一路前行,途中驶过不少居民区,灯火闪烁。男人们下班了,回到家里跟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共进晚餐,一家人团团圆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过着平淡却温馨的生活。

      【他们有亲人、有家,可以享受天伦之乐,而我呢?】

      祁昀觉得,自己如同一叶随波浮萍,无根无茎,无声无息,不知道日后会孤独的走到何时、走到哪里才是尽头,一切都是那样虚无、飘渺。

      ……

      从乘务员那里买了个简单的十五元盒饭,祁昀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一面掏出手机,发觉刚才在医院时一直是关机状态,赶忙开机,果然有几条短信进来了。

      先是苏瑾的询问:

      “祁祁,我去你的房子找你没找到,你去哪儿了?看到信息给我打个电话啊!”

      “祁祁,我很想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呜呜呜……想你想得我直想哭……”

      “祁祁,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你快回来!我在门口都等到天黑了,怎么还不见你的影子?打手机打不通,你到底去哪儿了,真让我担心!”

      他满心感动:傻丫头!我也想你!

      再是秦凌的安慰:

      “愿你父亲的手术顺利,愿他老人家早日康复。我上午去潭柘寺帮你求了签,是大吉,很灵的。你也要注意身体,不用急着回来上班。”他叹口气:谢谢你,秦凌,我现在除了到你的公司努力工作,再没有其他可以报答你的了。

      .
      .

      T62次列车穿梭于群山峻岭之中,外面一片漆黑,隐约有点点亮光一闪而过。车厢内变得安静,身处漫长旅途的人们,困意袭来,都渐渐睡去了。

      祁昀给苏瑾和秦凌回了短信,趴在小桌上,头抵住手臂,却一点也不想睡。

      这辆他坐了很多次的火车,此时此刻,它的速度显得如此缓慢,慢得他开始后悔坐上它。无心入眠的煎熬让他头痛欲裂,索性离开座位,到车厢连接处去吸烟。

      火车一路行驶,过了曲靖、宣威,前面就是六盘水了。

      他把一包烟都吸完了,列车才缓缓进站。

      正是深夜,六盘水的天空黝黑黝黑的,繁星闪烁。在北京那座被严重污染的大气层所覆盖着的不夜城,祁昀很久都没有看见过星星了,他拉上外套的拉链,跳下车,伸展四肢,抬头望向星空。

      两个匆匆赶路的人撞到了他的身上,其中一个还重重踩上了他的脚。

      祁昀正要发怒,却看到其中一个来者有张他很熟悉的脸。

      “闻峰?是闻峰吗?!”

      身着青灰色制服的男子定睛看向他:“你是、哪位?”

      祁昀摸摸满是胡子茬的脸,笑了:“老同学,你的记性可不咋的啊!”

      闻峰在黑暗中眯起了眼睛,又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才认出他来:“嘿!是祁昀啊!瞧我这眼神——真巧,你也坐这趟车?探亲还是出差?”

      列车鸣笛了,他拍拍闻峰的背:“走,咱们上车再说。”

      ……

      闻峰没有太大变化,自来卷的头发,金边眼睛,书卷气极浓。只是多年未见,前额的抬头纹愈发深刻了。

      闲谈之中,当祁昀得知闻峰现在所在单位和从事的职业时,突然兴奋起来,他心里大呼阿弥陀佛,感谢着冥冥之中出手相助的佛祖,这个节骨眼遇见闻峰,简直就是老天对他的眷顾和垂青。

      “老兄,恕我冒昧,你所在的那个部门掌握着全市的人口信息,要是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闻峰接下祁昀递过去的中华烟,小声说:“我们那可是政府部门。你以为我是私家侦探啊,想查就能能随便查?”

      他讨好地帮闻峰点烟,继续陪着笑脸。

      “我不是想刺探机密或是盗取别人的隐私,就是想知道一个人现在的情况,这对我很重要!”
      正想继续说下去,闻峰的同伴高高兴兴返了回来。

      这个高大威武的小伙子从列车长那里补到了两张卧铺票,找闻峰去休息,“闻大哥,十三车厢17号上铺和22号中铺”。

      闻峰冲他的同伴挥手,“小魏,你先去睡吧,我跟这儿和老同学叙叙旧。”随即转向祁昀:

      “这样吧,咱们同窗一场,如果我能帮到的尽量帮你。”说着从上衣兜拿出一个记事本给他,“把你的手机号和要找的人的信息写下来,越详细越好。”

      祁昀写下了电话号码,还有珮茹、女、大理、北京知青几个词,再也想不出还能写什么,他把本子交回闻峰手里,“老兄,我所知道只有这些了,麻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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