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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十八、芳草更在斜阳外 ...

  •   他没有说话,只紧紧地拥抱了她。出了门,两人牵着手慢慢走在夕阳下。

      祁昀一直把苏瑾送到村外的大路边,帮她拦到车,看着她坐进去,才俯下身嘱咐:“瑾儿,你自己坐车回去吧,到了之后记得给我发个短信报平安。”

      “好,我知道了!祁祁,你晚饭不要凑合,冷冻室里还有一包排骨,你等会儿炖汤喝。这几天我可能出不来,等贺潇回上海了我再来找你!”

      他拉过她缠着绷带的右手,深深印了一个吻上去:“傻丫头,多保重!”

      她点点头,眼圈红了。

      祁昀关上车门,退到一旁。走吧,好姑娘!

      司机把车开走了,苏瑾扭着身子趴在车子后窗望他,直到祁昀淡出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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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4月最后一天,傍晚的风仍显不出温暖。

      祁昀手擎香烟,穿着单薄的衬衫在路边站了一会儿,已经是通体冰凉。

      突然间,他狠狠吸了几口,就把烟蒂抛了出去,任它在空中划了一道优雅的抛物线。烟头未落地之前,他突然做了个决定,然后站在马路中间拦了一部出租车。

      “傻X,不想活了!” 司机惊慌失措地猛踩刹车,恰如其分的问候了他一句。

      “师傅,去金佳苑小区!”

      他对辱骂充耳不闻,跳上车,大声说出了目的地。

      勇敢一回,再努力一点,祁昀,相信自己,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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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佳苑,一个非常陈旧的小区,它曾是中央某个直属企业的家属院,经历过无数风霜雨雪,每栋楼房都沉淀着历史的沧桑,墙壁上布满了碧绿翠青的爬山虎。大门的门楣上挂了两盏镶着金边的大号红色宫灯,喜气洋洋,彰显出过节的气氛,五一,劳动者的节日,就是明天了。

      忽又想起,苏瑾举着两盏灯笼不知道挂到哪儿而发愁的样子。

      在他开玩笑之后,她生气地说:今晚我还真就不走了,陪你点灯!

      丫头——

      祁昀无声的笑了,心头涌过一股暖流。

      在大门外徘徊了一阵儿,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几次调出苏瑾的电话,按下通话键又挂断,

      正左顾右盼之际,他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并肩走来的苏瑾和贺潇。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他们都是非常般配的一对。

      唔,祁昀,你该怎么办?

      紧张,胆怯,或是出于其他不能言说的慌乱和心虚,他慌张地躲到了大门一侧修剪得整齐密实的柏木丛后。

      几分钟后,从灌木丛的缝隙处,他隐约看到苏瑾和贺潇停下了脚步。

      贺潇还是一如既往的干练,深灰色西装与条纹衬衫的完美搭配,衬得他更加俊逸潇洒。他笑着侧过脸浅吻苏瑾:

      “老婆,咱们去吃水煮鱼好吗?近来你的口味变化太大,微辣和中辣都已经不能满足你了,我想咱们等会儿点特辣好不好?”

      苏瑾低着头“嗯”了一声,随他一起走进了大门边的川菜馆。她右手惨白的绷带,突然让祁昀觉得很刺眼。犹豫了片刻,他缓缓站起身,屏气凝神地望过去。

      苏瑾选了靠窗的位置,贺潇随她一起坐下,接过了服务员递过的菜单,一边询问着苏瑾,一边微笑了点了几个菜。服务员走后,他收起了笑容,拉过苏瑾的右手问了些什么。

      她的表情很不自然,胡乱扯了个谎。

      贺潇从苏瑾对面站起来,坐到了她的身边,一边搂过她安慰着,一边浅吻她的脸颊。

      祁昀远远地看着他们亲昵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摸出一支烟点燃,猛吸几口。

      这时,贺潇起身去接电话,苏瑾拿起了手机。

      不一会儿,祁昀的手机就响起了短信提示音:“亲爱的祁祁,你在做什么?我很想你!”

      【傻丫头,我也想你。】

      他无声的笑了,捏着手机想了想,又装回口袋里,没有给她回复。

      过了几秒钟,又进来一条短信:

      “祁祁,我该怎么和他说呢?他对我太好了,我怎么做才能不伤害他?”

      他叹口气,回了几个字:不要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苏瑾又回了一条:

      “太煎熬了,我虽然对他笑,心里却想着你,快要精神分裂了!你赶紧从天而降,救救我吧!”

      这时,贺潇已经回到了桌边。祁昀刚输入了几个字,忽觉无趣,便打消了给苏瑾回短信的念头。菜很快就上齐了,他们有说有笑地开始吃,苏瑾的手缠着厚厚的纱布,拿筷子都困难,贺潇自己顾不上吃,只不停地把菜喂到她的嘴边。

      摸摸自己身上已穿旧的衣衫,蓬乱的头发,疯长的胡子茬,他摇头苦笑:祁昀,你这副憔悴的模样,囊中羞涩,潦倒至极,拿什么和人家成功人士贺潇相抗衡?你能给苏瑾稳定的生活吗?你能保证她的健康和幸福吗?你能想象当她知道你做过的职业之后还会坚定地说出“我爱你”三个字吗?

      为什么你要选中我?

      为什么你不离我远远的?

      不是因为寂寞,那又是因为什么?同情?还是怜悯?

      真可笑!

      祁昀把烟蒂扔到地上,狠狠跺了几脚,碾得粉碎。

      臭丫头,你嘴上说想我、爱我,却仍旧对着他发出那么甜美的笑,我想不明白,真正的爱情难道不是专一的么?

      如果你已经不爱他了,就不可能笑得如此灿烂,对不对?丫头,我真的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可是你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我该怎么办?

      他好不容易蓄积起来的勇气,在眼睁睁看着贺潇无微不至地照顾苏瑾的时候,瞬时就土崩瓦解了——原来,这样的爱,是经不起推敲的,一时忘情,一晌贪欢,就如同绚烂的烟花,再美丽,最终都会烟消云散的。

      .
      .

      迎着晚风发了会儿愣,祁昀慢慢走到路边,回头望望仍在餐馆里的苏瑾和贺潇,心中说不上是难过还是释然,也许都有吧,也许都没有,看不透,更说不清楚。

      与其让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想念贺潇,不如我离开,让她永远惦记着我。这未尝不是个好办法。
      他冷笑着,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刚打开车门准备坐进去,秦凌突然打来了电话。

      “小伟,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祁昀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如实相告:“金佳苑小区大门口。”

      “你在那里等着,我开车大概二十分钟就能赶到,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她又是这种命令的口气,不过很奇怪,祁昀竟然一点不觉得反感。

      【重要的事?】

      祁昀跟司机说声抱歉,让出租车开走了,他大幅度舒展了一下被风吹透的僵硬四肢,走进了小区旁不远处的一家便利超市。他的午饭就是坐在植物园的湖边,和苏瑾分吃了果仁面包和牛奶,现在早已经饿得手脚发软。

      他选了半天,最终买了一个牛肉汉堡包,请店主帮忙用微波炉加热,然后拿在手里,边走边吃。

      回到马路边没几分钟,一辆黑色BMW X5悄无声息地停在了祁昀面前。秦凌敲敲车窗,示意他上车。打开车门的霎那,刚从餐馆出来的苏瑾和贺潇又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这对璧人肩并肩走着,金童玉女,那么般配,那么亲密。

      他笑笑,迅速坐到副驾驶位置,关上车门,不经意的,一阵锐利的痛楚从胸口向全身蔓延。

      祁昀闭上眼睛,头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秦凌温柔地摸摸他的额头,大吃一惊:“小伟,你发烧了!”

      她夺过汉堡和可乐,“吃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怎么能行?走,咱们先去药店,等会儿去我那里吧,我给你熬粥喝。”

      他无力地摆摆手:“不行,怎么能麻烦你呢,送我回去就行,我住的地方有药。”

      秦凌将一个保温杯递到祁昀手里:“跟我还瞎客气什么?喏,我自己煮的红枣茶,你先喝几口暖暖身子,然后什么都别想,小睡一会儿。”

      他听话地接过来,抿了几口枣茶,胃里立刻暖和多了。听着车内空灵舒缓的音乐,祁昀靠进舒服的真皮座椅。倦意袭来,秦凌帮他系上安全带,调整了座椅角度,嘱咐他放松了好好睡一觉,然后她发动了汽车。

      .
      .

      无边无际的紫色,深紫,浅紫,泛红的紫,泛蓝的紫,泛白的紫。

      他欣喜地四处张望,才发觉此时的自己,已完全陷入一片紫色的海洋。

      远远的,一位身着白色薄纱晨褛的女子,唱着歌向他走来。

      她蒙着面纱,看不清脸容,经过他身边时,只觉得一阵醉人的香气沁人心脾,竟比薰衣草的气味还要美妙!

      你是谁?女子好奇地问他。

      我是谁?他自问了一句。

      女子笑了,笑声比银铃声还要悦耳。

      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我还是头一次遇见。来,陌生人,跟我走吧!

      去哪里?

      跟着我,一直向前,没有人的方向,才是你要去的地方……

      ……

      不知道过了多久,祁昀不堪周身酸痛的搅扰,蓦地醒了过来。

      “小伟,你好些了吗?”

      秦凌关切地看着他,摸摸他的额头:“还是很烫——来,你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些都吃了,然后吃药!”说完,她把几个饭盒放在他的面前。

      小米粥,金银花卷,番茄牛腩,油泼青笋……精致的饭菜还冒着热气,香味四溢。祁昀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秦凌轻声催促道:“来,快吃吧,听话!要是觉得车里憋闷,咱们就上楼去吃。我在二十八楼有一套房子。”

      他这才想起观望四周的环境,原来汽车泊在了宽大寂静的地下停车场。

      祁昀揉揉胀痛的太阳穴,坐直了身体。

      “我一定睡了很长时间吧?”

      秦凌递给他一双筷子:“不知道你是不是魇着了,我买完饭和药回到车里你正说梦话呢,又哭又笑,怪吓人的!赶紧把你叫醒了,是不是做了噩梦?”

      做梦?有吗?

      他摇头:“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觉得浑身很疼,再听见你的声音就醒了……”

      秦凌望过来,眼里全是疼惜:“那天在游船上我看你还是好好的,怎么才过了两天就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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