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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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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雀子不知为什么,追逐着翻飞。
而后又有一只加入了行列。
被追赶的那只叼了什么好吃的了吗?
看不清楚。
“石玲。”
“嗯?”
“石玲。”
“别吵。”挥挥手赶开芒。
这家伙就是看不得我闲闲发会呆。
……
芒?
惊醒,回头,却见那个男子立在我身后两尺左右。
脸上隐隐一抹失望诧异被他掩饰得很好。
想不到我会对这个名字有反应么……
他叫的其实不是石玲,而是时临。
只是,不清楚他先前有没有试过蓝璃两字。
头有些眩眩的昏沉,四下略略环顾,果然——
左边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小炉香。
催眠的?松神的?
按按额头,揉揉太阳穴,幸亏我英明果断聪明机智天下无敌……
知道一个跟了自己三十多年的名字的可贵,知道谐音的重要。
真想踹他一脚。
可惜,就算我打得过他,也打不过他身后那群不知藏到了何处的死士。
“时临。”男子声音中低,眸中深不见底,“这名字倒不错。”
起身,我拱拱手为礼,开口,“多谢称赞,愧不敢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不到一年之别,竟然就不认得了么?”
“阁下明知我是张家坡时临,并非那什么公子,何须如此。”
“阁下既是镀城治下,并非不知身在何处,又为何多此一问?”
“如此,便称一声梁长书,梁大人了。”
掸掸袖摆,正正衣冠,我严肃道,“只是时临无田无乡,不过仗着村里人好心相留,教字混饭的落魄人罢了。镀城治下,这般的殊荣,断不敢当。”
对上他的眼睛,继续,“此外,尚不知梁大人颇费周折,请了时临来,有何贵干?”
五雄十一国,不,应该是五雄九国,教书开塾的,皆不用缴纳赋税。其中,有过人才干的,出了师门后,或者游学,或者直接自择其主。为门客也好,拜官职也好,地位大多比较超然。即使是以残忍屠城的军队闻名的东平,其国主也对这类人提供了很不错的待遇,力图在掌握本国学子之外,吸引外来落魄的游子效忠。
因为他们中杰出者的能力,往往可以左右局势。
大小两柯灭亡,小柯的武定君作用便不小。
集上茶楼闲话里传言,他本是游学的,擅长治民和守城,蒙小柯前国主赏识,拜了卿,为小柯可谓尽力尽心。结果,新主即位,却看上了他的发妻,居然趁他忙于边城的时候下手。他为报夺妻之辱,才有后来的临阵倒戈。
谣言固然不可尽信,内幕我也不清楚。但是那武定君,在去年秋,袭卷了两个小国的风暴中,扮演了不小的角色,倒□□成是真的。
我不知道那个面貌和我十分相似的广湖公子怎么了,但是想必他的身份也属于鱼肉,而不是刀俎。
眼下,只能自认倒霉。
只是,面貌上的相似,在这人口尚可谓稀疏的时代,很可能意味着血缘上的相近。
蓝璃并不早慧,开始记事在四五岁左右。那时候已经被卖入一户小富人家做仆,此后有记忆的十五年,也从没见过爹娘之类的血亲。
所以,自认倒霉之外,对那广湖公子,也有些兴趣。
“东平使君下月二十五至梁。”梁长书背手往一旁踱了几步,“广湖公子既是旧识,安可缺席?”
“哦……”原来如此,只是不知这广湖,是东平在此的奸细,抑或使君的老情人,老仇人,兄弟,救命恩人,还是……
“我若是不肯呢?”
“张家坡。”平静毫无起伏的语气,却也是胜券在握的笃定。
隐隐抽搐,没有新意的威胁,“广湖公子何方人士?”
“人如清风面如玉,琴棋书画样样绝。”梁长书背对着我,答,“难道,你不曾听说?”
敢背对我,想必四周有人护着。
我抬头看看屋顶房梁,四下张望研究了一遍,找不出埋伏的角落,放弃。
夸广湖公子的传言,一句写体貌,一句写闲情,没有提及治国之才,听起来怎么像是……“广湖……和时临曾经的那般一样,一张契纸锁了年华的可怜人吗?”
“……”梁长书握在身后拿着竹简的手,几根长指似乎紧了紧,还没有看清楚,他已经转过身来,“广湖公子如此才华,承我梁国国主恩眷尤胜,哪里会……”说到一半,却截然止住,面露怜悯地瞟了我一眼。
哪里会是我这种倒霉的可怜虫能比的。
只是,他的神情太作戏,感觉像看奥斯卡。
……真的这样啊。
说得好听,其实还不是一样。
而且……
邓家虽也有私刑家法,挥鞭不落痕的上等打手却没有。也就是说,比起伤人筋骨肺腑却能不动皮肉的来,也算是,也算是……
唉,其实都不是好东西。
看了眼窗外的小雀子,冬天虽近,梁家宅大屋暖,柴房阁楼之类的栖身之所想必也不少,它们依旧无忧无虑。
“那,他人呢?”
为什么要另外找人替他呢?
只怕,你和你那国主,都知道,广湖无法出面。
广湖无法出面,你们在外头张贴告示寻人,骗过人耳目,也就是说,关于广湖的真实消息,尚被封锁得很好。
若真是宠眷有加,并且的确是走失了,且不论为何走失,找到了,哪怕是一个相似的破相人,一般总是张罗着送回国主身边的。
聊以慰藉么……
既然不送,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广湖下落何处,处境如何,那位国主比谁都清楚。
顿了顿,我问完自己的问题,“他还活着吗?”
此话一出,梁长书面色微变。
我摸摸自己的右脸,叹了口气。
不用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