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梦》扬亖儿

5、第四章

　　一个礼拜的时间过得很快。这七天里，毕凡晖几乎天天往三千梦家里跑，商量结婚的相关事宜。见三千梦越来越粘这个准女婿，老父亲自然乐得如此。起先他还有点担心，现在看来，女儿是很中意凡晖的。

　　眉开眼笑的老父亲听凡晖的讲述，频频点头。三千梦替他们端来了茶水，却一个踉跄，将茶水洒了凡晖一身。幸好茶水温和，也没有泼到脸，只是白色的衬衫上沾到了茶渍。

　　“你换下来，我让下人拿去干洗。临走之前，应该就能干了。”三千梦觉得抱歉，嘟起了小嘴说。

　　“好。”凡晖没有动气，起身跟着三千梦往房里走。不一会儿，他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

　　“还好前几天去帮你买了几套衣服放在家里，没想到就用上了。呀，尺寸也正好！”三千梦的愉快任谁都看得出。

　　老父亲和毕凡晖相视而笑，望着女儿拿着湿衣服远去的背影，凡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刚才尊敬的态度也消失了。

　　“我要的东西，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他没有转身去望他身后的岳父，寒冷的口气像极了冬天里钻进窗缝的阴风。

　　“我说过，只要你和梦儿结了婚，接手了我的生意，我自然会把你要的东西给你！我不会食言。不过还有两天时间，你连这也不能等么？”老父亲的语气里带着很轻的叹息，多少有些无奈。他知道，凭这件东西是牵制不住眼前这个人的。

　　他的身份，老父亲不是不知道。程凌对女儿的心思，他也很清楚。可惜，程凌还太年轻，即便和梦儿在一起也帮不了他，救不了他的家族。

　　所以，程凌临死的前一天晚上，他找到了他，和他彻夜长谈。他需要可以牵制住凡晖的另一样东西。程凌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他答应了一个为人父的无理要求，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梦儿的寿命的延长。

　　作为三千梦的父亲，女儿还能活多久他比谁都清楚，甚至比三千梦自己还清楚。虽然没有对程凌说的一个月那么短，其实也真是不长了。如果解梦的需求没有那么多的话，能活半年顶多了。

　　梦儿的解梦和他的哥哥不同……她总是会在无意识里做到某个梦境，然后在醒来之前自动解开玄机。这让做父亲的很为难，因此他感谢程凌，同时也多了一样能够牵制住凡晖的东西。

　　想到这里，老父亲收回停留在桌子上摆放的菜单上的视线，直视着凡晖。

　　“如果，你不相信我。那么婚后，你随时可以来取我的性命。只要你好好对梦儿，照顾她，照顾好家族的生意……”

　　凡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我知道了。我们继续吧。”

　　干洗房里，三千梦取下了毕凡晖的玉佩，换上了梦魔给她的仿制品，回到了父亲和凡晖身边，继续议论婚礼的细节。

　　婚礼在两天后顺利举行。因为家里亲戚朋友本来就不多，来的大多是关系比较好的。看着父亲将自己的手交托到凡晖的手心里，三千梦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祝福的掌声里，她替他戴上戒指，他为她摘下头纱，他和她拥吻在一起，他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他们如同其他普通新婚夫妻那样，一桌桌地敬酒点烟接受祝福与叮嘱。两人时不时地相视而笑，甜蜜拥抱。

　　虽然一天下来着实累到了三千梦和凡晖，可是春宵良辰又岂能浪费。望着凡晖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三千梦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带着复杂的情绪闭上眼，唇瓣上渐渐传来压力，她只觉得自己好像睡在了云上面，漂浮着，带着紧张与不安……

　　漆黑里，三千梦看见了一抹鲜艳的颜色，在黑暗里那抹不知何处来的颜色越发明显。脱离了暗夜，红色艳丽得几乎滴出血来。

　　三千梦在睡梦里轻颤着身子，梦境开始变得不安稳。红色越来越多，布满了她的整个视野，让她难受，让她透不过气。她疾步走在自家的客厅里，遍地是尸体。她带着恐惧定睛去看，才发现那些已经死去的是她家的佣人和管家。心不由得一紧，她快步往父亲的卧室跑去……

　　现实里的三千梦想要挣扎着醒来，来回摇晃着脑袋，满头的冷汗已经粘湿了她的长发。额头上，有一缕青烟袅袅，身边一空，没有了谁的身形。

　　梦境里杀戮还在继续，匆匆赶到父亲房间里的三千梦猛得推开房门，只见父亲被一个身披黑袍的身影遮挡，黑影一手握住父亲的脖子，将他钉在墙上。父亲的双脚离地，睁开的双眼里透露着惊慌。黑影高高举起另一只手，停在空中。

　　“不！”梦里的三千梦无力阻止梦境的发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高举的手变幻成利刀，刺进了父亲的胸口。

　　咽气的父亲被黑影扔在了地上，三千梦也坐到了地上。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含恨的眼神死死锁住黑影的背，仿佛想要靠着这样凌厉的注视洞穿对方的真实面目。

　　长久的注视果然让这黑影动容了，三千梦的目光里有多少仇恨，他心里很清楚。于是，他缓缓转身，三千梦的黑眸也在看清对方面容的同时越睁越大……

　　“悬坛！”一下子从梦里醒来三千梦径直坐起身子，大口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杏圆的黑眸没有焦点，只是木讷地瞪着前方。

　　窗外，白色的天光渐渐将凌晨的天空照亮，慢慢缓过神来的她第一反应就是看身边的床铺，并不是空空而凌乱的。毕凡晖就靠在床头，看着她，不安抚也不询问。

　　“你怎么那么早就醒了？”三千梦理了理自己杂乱的头发，往床头挪了挪。

　　“睡饱了，就醒了。”凡晖冷冷地回答，没了昨晚的柔情。

　　“哦……我……我去看看爸爸。”现在的她可没有过多的心思来研究凡晖的变化，反正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变脸了。总有原因的，总有不能告诉她，或是不愿意告诉她的原因。

　　“不用去了。我刚去看过，还睡着呢。”凡晖一把拉住三千梦。

　　“为什么阻止我？！”刚才的梦境让她不安，凡晖这样的反应就让她更觉得有问题了。她希望梦境不要成真，可是……她的梦从来没有出过错……

　　“没有为什么……既然你要去，那就去吧……”收回自己搭在三千梦小臂上的手，凡晖又点起一根烟。

　　三千梦定睛凝视了他一眼，起身打开房门，却被眼前的景象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