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再见，我的十年 ...
-
在机场的时候，吴子君还浅笑着说：“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总觉得我这样好像生生带走你一样的。”
秦棉低头整理着随身的背包，护照，机票，钱包，手机，申请材料，摇头。
“也好。你这女人，天生该是学习的料，去外面看看也是不错的。”吴子君不是矫情的女人。当年她随自己丈夫出国，国内的事业说丢下就丢下，到头来丈夫不一样为了一个年轻她10岁的女孩抛弃她。“这世上也只就自己最靠得住。”
秦棉心里并不认同吴子君的这番看法。梁辰或许不是一个好的归宿，却万不是那样的人。或者，梁辰在她的心里从来都是美好的。即使，他们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Andy噼里啪啦地讲着一口流利的英语，秦棉扶额只觉得有些头疼。飞机场本就是个嘈杂的地方，如今脑中又开始浮现出过往种种。秦棉自知自己不过是这芸芸众生里的一个，却免不了为那些这些凡事而失了些神。
那日她一人跌跌撞撞地走出医院，大厅偌大的镜子中清晰地映着梁辰亦趋亦步跟在后面的情形。可她就是不想回头。眼泪几近干涸，脑中只重复想着要离开，要离开。不管是这充满奇异味道的医院，冷着脸说她骗人的孩子，还是自己负了前半生也想要牵扯不清的那个人。
不是美貌，不是权势，不是地位，不是王敏，秦棉和梁辰之间横亘着的是没有彼此的十年岁月。王敏回国，秦棉躺在床上，看着熟睡的梁辰，脑中只想到那些青春往事。那时，她就知道，或许不行了。她是他的妻子，却只能靠想着他和前女友的事来换得现世安稳。
与梁辰，秦棉不敢多加妄测爱情。在她20岁的爱情观中，幸福和爱情并不挂钩，于是她以为她不在意。他对她那么好，好的没有由来。后来细细想想，秦棉才觉得难过。梁辰对她多半是因为歉疚。和她结婚，安排她回到学校，带她去见母亲，都是在为自己的救赎找一个支撑点。
Andy几乎是整个撞在秦棉的身上。抬起头看得近些，才发现这中国女子脸上挂着明显的泪痕。转念一想，这是医院，生离死别也是常事。忙用蹩脚的中文说对不起。吴子君停了车，急匆匆地也赶了过来。
“秦棉？”秦棉的变化还是很大的。吴子君一手馋住自己的助理，一边带着疑问脱口而出。“你是秦棉吗？”
“君姐。”3年前，吴子君随着丈夫移民英国，秦棉便再也没有见过她。见先前撞到她的外国人显然是她认识的人，不免觉得巧合。
“真的是你，几年不见。都有些认不出来了。”这是吴子君回国的第二天，Andy水土不服的表现越发严重，于是她带着她来医院。“你怎么在这里？身体不舒服吗？”
秦棉摇头，低下头去，“君姐，你怎么会来这里？”
“回来参加一个国内的项目，喏，我助理，她有些水土不服。”Andy有些难受的虚靠一些在吴子君怀中，因为听不懂中文便无趣的四处张望着。即使只是定定站在角落的一个侧面，还是叫她看上了瘾。不似英国男子的绅士挺拔，那人更多的是俊俏，艳丽。倒是没想到东方人中也有这般绝色，精壮的男人。
“嗯，那快去吧。”秦棉后退一步，让一个身出来，示意吴子君带着Andy快去看病。吴子君便点头拖着Andy往科室走去。走出几步，秦棉小跑着追上来，附在吴子君耳边轻轻地说：
“君姐，你能带我一起去英国吗？”
吴子君猛的抬头去看秦棉。“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要出去了？”
“你帮帮我吧。”就算是当年，秦棉最落魄的时候，她也不曾说过这样哀求的话，吴子君双手抚上秦棉的肩膀，一脸疼惜。她从来都看中这个女子，坚强，有能力，有毅力。她以为她的生活会渐渐的好起来的，却不料，会是现在这样。
“好。我一定会帮你的。”吴子君从包中拿出房卡递到她的手中，“我在君越的房卡，你想清楚了就过来吧。”
“谢谢你。”
隔天吴子君和秦棉在山庄收拾东西，吴子君打量着屋内，啧啧了几下说到：“看来，你嫁了个有钱人呐。”
“是啊。”秦棉正拿着秦阳的照片，单身抚上镜面，擦拭掉上面一层薄灰，“同学五年，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吴子君大概知道了整个经过，有些惋惜的将手边的镜框递给秦棉，“一开始我以为你老公和我前夫一样做了不可原谅的事，你才这么执意要分开。可听你说来，他好像什么都没做错，你做这样坚决的决定，会不会对他不公平？”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走掉，孩子还在医院，他对我也一直很好。可是，君姐，我受不了了，我不想骗着自己过这一辈子。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宁愿辜负所有人的期望也想要保全自以为值得的爱恋。直到有人狠狠地抓住我孩子的脖子的时候，我才幡然醒悟过来，原来我错了。”吴子君慢慢搂住有些失控的秦棉，轻声安慰。
“孩子不该留下来的，梁辰也不该是我的。爸爸死了以后，妈妈整天忙着工作，没有人陪我玩，让我笑。我在昏暗的房间中一遍一遍的算着题目，连抬头看一眼窗外的天空都觉得艰难。见到梁辰，我才知道人还能这么美好，生活还能这么充满希望。可我不过是黑暗中贪婪觊觎着那么一点光明的稀泥。我用爱情的借口妄图接近光明，孩子，婚姻都是我用来粉饰丑陋外表的工具。但我的内心早就已经千疮百孔，哪里又爱的了什么人呐。”
很大声的刹车声音，接着是仓皇断续的脚步声，直到大门被狠狠的打开，秦棉才低下头抹掉眼底显见的湿漉。
梁辰对着吴子君点了点头，拉着秦棉一咕噜进了卧室。
“秦棉。你到底要怎么样？”因为歉疚放任她那样离开了医院，可她怎么能转头就说要离开呢。于泉泉打电话过来说有人帮秦棉在办去英国的长期签证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医院里她悲伤的脸庞，才觉得那日她说的都是当真的。
“我想出去读书。”大学的时候，秦棉就一直学着雅思，闫清说她志向远大，读了汪松的研究生还想出国留学。那时她为自己规划的未来多么美好。当吴子君提议可以在她同事任教的学院进修时，那些年轻时炙热的追去又都回来了，这些年的这些事也都在瞬间化成一缕烟灰了。
“然后呢？”梁辰咬着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知道。”
“秦棉，当初是你来招惹我的。我被动的接受了一切，你又说你不要了。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那日在医院的一顿脾气后，秦棉再没见过梁辰这么厉声厉色的说话。她知道梁辰气极了。
“对不起。”如果可以回头，我一定不会让自己贪恋你身上那遥不可及的光明，我一定不会任醉酒的你握住我的手，我一定不会留下孩子，我一定不会嫁给你，我一定不会告诉你我那么爱你。
“你能不走吗？王敏我会让她从哪来回哪去的。阳阳她也会明白你的。”望着秦棉已经熟悉的脸，脑中浮现过回国后她的各张面孔，梁辰一点点让自己冷静下来。
“以后孩子就麻烦你了。不要太宠她，女孩子宠坏了不好。她对花生过敏，夏天的时候她喜欢穿碎花的长裙，不要给她吃太多的冰激凌，她要拉肚子的。她最喜欢的小花伞我放在壁橱的第三个抽屉里了，她的雨鞋坏了，你记得给她再买一双。围巾和帽子都显小了，今年过冬的时候要重新买。。。”
“我不要听你说这些。你是她妈妈，你留下做这些就是了。”梁辰有些激动的上前一步握住秦棉的肩膀。“我不要听你说这些。”
“代我向爸爸和舅舅说声对不起。我需要钱，所以用了他们给的那些钱。”挣脱掉梁辰并不用力的禁锢，秦棉别过头望着床头用着方才的语气说。
“你会回来吗？”梁辰大概是了解秦棉的，她当年可以做出那些事，现在一样可以做些这些事。她是真的想要离开呐。
“我，不知道。君姐还在等我，我先走了。钥匙我放在茶几上了。”
手已经放到雕花的门把手上了，背后传来梁辰清明如同记忆中少年般的声音：“如果我说我喜欢上你了，你还愿意为了我留下来吗？”
十年，命运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喜欢，多么酸涩轻佻的词汇，秦棉为了它几乎折了前半生。原来喜欢一个人这么容易而艰难。
“大学的时候，我多少次幻想你可以对我说出这番话，哪怕你是我眼中所有的不可能。可时间愣是把这美梦熬成了噩梦，这些年我也终于懂了，不可能注定是不可能。”秦棉义无反顾地拉开房门，“再见，梁辰。”
再见，我的十年爱与恨。我的十年光明与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再见，我的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