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棉》落木唯萧

22、一场病，一场梦1

　　这之后，早上梁辰都准时的来报道，手中不是提着些包子，就是拿着点油条，还都不是路边摊上随随便便买的。秦棉心中不愿这样，可见孩子欢喜的不行，也只能斜睨几下，便坐下和他们一同吃早饭。然后送孩子去学校上课。秦棉回绝了他一并的相送，自己坐着相反方向的车去上班。
　　有时还会去接孩子下学。秦棉下班回家最常见的场景就是：梁辰和孩子在客厅铺一块毯子，坐在上面玩各种游戏，电视机开着，偶尔回头看一眼。她开门时，孩子跑过来给她递上拖鞋，梁辰还是坐在那里，冲她浅浅地笑。秦棉不觉得温馨，只觉得背上涌起一阵阵的麻。她知道他的事务所上了轨道，在N市业内也有了些名头，可也不是这么闲的吧！
　　晚上，梁辰已经走了，秦棉躺在孩子身边望着孩子熟睡的脸，有些难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孩子已经明显对梁辰很亲密了。会挂在他的身上，晃来晃去；会让他背着走一段路；会让他做这个做那个。秦棉关上灯，走出房门。抵在一旁的墙壁上问自己一句：你难过是因为阳阳对他这般亲密，还是因为你从未这样对他。

　　骆晓失踪了。秦棉打了很多的电话过去都是关机，老骆说她出差了，可她公司的人却说她请了年假。秦棉挂了电话，有些责怪自己，这几日，她忙着应付时时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梁辰，一直没有联系骆晓。那日和她说起盛和时，她的神情就有些不对。这样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子，也唯独只在他面前一败涂地。

　　夏秋交替的时节，孩子在学校玩得太疯，白天一身衣服都湿了，等天凉下来又吹了些风。慢慢开始有些感冒。梁辰终于忙了起来，已经三天没有出现。秦棉松了一口气，孩子身体难受也顾不上问秦棉：“爸爸怎么没来？”
　　晚上睡觉前，孩子一直有些咳嗽。秦棉说要带她去医院，孩子一听马上憋着气得不再咳嗽。一张脸马上通红起来，秦棉给孩子盖好被子，拍拍头说：“睡吧，要是明天还咳嗽，大棉就要带你去医院的。”
　　“我不去。我不去。”孩子一听手脚并用的蹬着被子。医院，她最不想去的就是医院了。
　　“不想去就把被子盖好，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说不定明天好了，就不用去医院了。”
　　“嗯。盖好被子。”孩子听秦棉这么说，伸出小手将方才被自己踢跑的被子拉回来，好好的盖上。
　　秦棉也不想带孩子去医院。以前只要孩子有些什么头疼脑热，她就抱着孩子去医院打针挂水，弄得孩子一听医院两个字就怕得不行。后来被陆哲陶知道了，狠狠地以一个医生的身份教育了她一番。说孩子生病，不严重的话就不要去医院，抗生素用多了，会免疫的。等孩子真的生了大病，就不好治疗了。这两年，她就真的很少带孩子去医院了。一般的小毛病都是按照陆哲陶开的单子去药房拿药来吃的。这次，已经4天了，不但没有好转好像还越加的严重起来，于是秦棉决定，要是明天再不见好，就带孩子去医院。
　　谁曾想，还没得到第二天天亮，孩子就开始发烧了。
　　孩子卧室传来些细碎的呻吟声。秦棉担心孩子，把孩子和她房间的门都开着，这样听得也不是真切。她爬起来去到孩子房间一看。孩子身上的被子掉了一半，一张小脸涨的通红，又俯下身子用手在额头上探了下。立马慌了起来——发烧了！
　　赶忙去卧室换好衣服，收拾了东西。将孩子唤醒，给她换衣服，穿上鞋子。抱着出了小区打了车就赶去附近的军区总院。
　　半夜3点多的时候，因为是N市最大的医院，急诊部还是有着不少的人。秦棉抱着孩子一路挂号，划款。等拿着挂号单在座位上坐好，才又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好像更烫了。抱着孩子的手不由得抓紧了些。
　　有病人家属在一旁亮着红灯的的手术室旁大声哭泣。
　　坐在秦棉旁边的是一个50岁左右的阿姨。她手中抱着一个半大的孩子，看上去只有2岁的样子。她一边轻轻拍着孩子，一边凑过去同此时正惊慌失措的秦棉讲话：
　　“姑娘，你孩子怎么了？”
　　“发烧。”
　　“我家明明也是。你看那边那个也是。这天气，孩子容易生病。”
　　“大娘，这还要等多久呀？”
　　“快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接着就你了。”
　　听身旁的阿姨这么说秦棉的心稍稍定了一点，低头再看孩子一眼。小脸还是红的厉害。刚有些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穿着军装的人抱着一个小男孩冲了进来。马上有护士迎上去，说了些什么后马上领着进了秦棉对面的儿科急诊室。一大群人涌了进去，一大群人连着两个医生又很快地涌了出来，往二楼走去。秦棉回头看了眼自己对面开着门，已经空无一人的儿科急诊室。马上将孩子放在座椅上，起身拉住刚才那个护士问：“医生呢？”
　　“去给孩子做检查了。”
　　“那，什么时候能回来？”
　　“快了。”
　　“什么叫快了？我们在这里挂了号，排了队的。凭什么他们一来就进去了，两个医生还都跟着一起走了。我孩子怎么办？”
　　“这里是军区总院，按规定就是军人优先。你再耐心的等一会，医生做完检查就回来了。”
　　那护士原本就值了一晚的夜班，现下又急着去看方才那个孩子的情况，敷衍了几句就也往二楼走去。
　　秦棉心中纵使不服气，也只得又在方才的座位上坐着，将孩子抱在怀中。
　　“姑娘，那护士怎么说？”
　　“她说医生去给孩子做检查了，马上就会回来的。”
　　“诶，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姑娘，我跟你说，刚才那个抱着孩子的军人，团级的。”
　　秦棉不懂这些军队的东西。她只听到怀中的孩子方才轻哼了几声，她的心也跟着拧成了一团。她望着那间已经空了的就诊室，突然想到一个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陆哲陶，关键时候，你关什么机。秦棉一直手握着手机，一只手又探上了孩子的额头。天！怎么变得怎么烫了。
　　“阿姨，孩子怎么变得这么烫？”大娘的儿子，儿媳买了东西都回来了。儿媳把孩子抱了过去，阿姨一听秦棉这么说，马上凑过来，用手摸了摸秦阳的额头。
　　“姑娘，这孩子烧的不轻呐。得赶紧拿个温度计量量。这发烧过了40度就麻烦了。桂林，你去护士站拿个温度计过来。”
　　阿姨的儿子马上就去拿了个温度计过来，秦棉伸出手去接，哆哆嗦嗦地差点摔在了地上。把温度计放进孩子的嘴中。口中喃喃：“阳阳。阳阳。”
　　39.2度。
　　“桂林，你去问问护士，医生什么时候来？小孩子发烧久了对脑子不好。明明低烧，待会儿让这姑娘先看。你看，这孩子脸都红成这样了。”
　　“阿姨，谢谢你。”
　　“谢什么。这孩子生得好俊俏。”那妇人在阳阳脸上摸了一把，叹了一口气，“可惜没摊上刚才那孩子一样的爹呀。姑娘，你家那口子呢？”
　　“他，他挺忙的。我没和他说。”
　　“哟，你这姑娘，孩子都病成这样了。什么事能比自己的孩子还重要的。”说话间，那阿姨的儿子又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护士怎么说？”
　　“她们说不知道，儿科的事不归她们管。”
　　“这。。。姑娘，你别急。唉，姑娘。”那妇人原本坐在座椅上，见秦棉抱着孩子就匆匆地往护士站走了去，急的马上站起来说。
　　“医生呢？不是说马上就会回来的吗？”
　　“我们不知道，儿科值班的护士不在。我们是负责内科的。”
　　“我孩子都烧到39度了，你们难道就不能问问吗？”秦棉说话间已经有些梗咽，孩子从小没发过这么高的烧，陆哲陶的电话打不通，骆晓又不见了。她已经在医院，可都过了1个多小时了，医生只见了个影子。孩子越来越烫，迷迷糊糊歪着，也不见醒来，间隙还喃喃几下难受。她除了紧紧地抱着孩子，轻声地安慰说些话，她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值班的护士见秦棉一副疲惫又紧张的样子，伸手摸了下孩子的额头，着实烫的很。那孩子长得好看，因为发烧红了一张脸，她见了也不由得心疼起来。马上挂了电话给二楼的检查室。说着说着，脸就下来了。
　　“实在是对不起。因为先前的患者比较严重，所以值班的医生还在检查。”
　　“不是有两个吗？”
　　“林医生下班了。”
　　“什么？他们怎么可以这样？那我的孩子怎么办？”
　　“这个，我已经催过王医生了。请你再耐心等一下吧。我给你拿点湿毛巾，你给孩子先降降温。”
　　“谢谢你。”
　　“不客气。”
　　这时，孩子在秦棉的怀中不安地扭动起来。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妈妈，我难受。难受。”秦棉原本站在那里等护士拿湿毛巾过来。听孩子这么一说，眼泪马上就留了下来。紧紧地抓了抓握在手中的手机。孩子这么说了一阵又迷糊了过去。
　　拿了护士的湿毛巾，将孩子放在方才的座椅上。在额头上盖好毛巾，让一旁的阿姨照看一下。秦棉握着手机快步地走出了急诊室的大门。
　　这时的天已经亮起来了，路灯也还亮着。脸上的眼泪落在握着手机的手上，有些滑腻，秦棉拿着手机开始按键，手不停地抖着。按了几遍都没有找到那个号码。
　　电话终于拨了出去。很快被接起。
　　“秦棉？”
　　“阳阳。。。阳阳。。。她”方一听到梁辰的声音时，秦棉就再也止不住的哭泣起来。呜咽的声音夹杂着说话的声音，梁辰隐约只听到阳阳两个字。
　　“你慢慢说，我听着，阳阳怎么了？”梁辰从床上坐起。看一眼旁边的钟，4点多的样子。
　　“她发烧了，我带她去军区总院。我挂号排队。。。然后。。。”秦棉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不停地在空中比划着什么，间隙还捂住自己的嘴，抹一把脸上的眼泪，“然后，就有一群军人抱着孩子进来，两个医生都走了。我一直等到现在，他们都没有来。阳阳，阳阳，她好烫，好烫。已经快40度了。我找不到医生，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我。。。”
　　“我马上就过去。你别哭，别哭。我马上就过去。你在那里等我。”
　　“嗯。”
　　那边电话已经挂了。秦棉的眼泪还止不住地往下掉着。她的心却因为那最后一句他说的话，渐渐地安定了下来。转身走进急诊室时，用力抹掉脸上的泪痕。用力的走向自己孩子的身边去。她的孩子还在生病，她要镇定，她要冷静。
　　可她的身体，依旧不停的轻微战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