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你好经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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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的阴霾造就了社团活动要在细微飘洒的雨中进行。冰帝网球场里，队员们刚跑完步列队集合，正等待着迹部部长下达号令进行接下来的分区训练。就在这时，胡桃千落跟在榊太郎身后走进了球场。
“监督好！！” 迹部所率领的冰帝学院高中部一百多号部员躬身问候。正选们站在第一排。
“胡桃千落。从今天开始她就是冰帝网球部的经理人。” 榊太郎一侧身介绍道。
“你们好，我是胡桃千落，三年级C班的学生。将担任网球部的经理。虽然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但我一定会努力的！还请多多指教！” 程序化的自我介绍后，打着雨伞的运动装少女微笑着对所有人鞠了一躬。
没料到从递交申请到结束，整个过程会出乎预料的顺利。亏她特意想了好几套‘万一被拒绝能为自己争取机会’的作战方案，竟然一个没用上！当她毕恭毕敬地向榊监督递上申请表后，对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和发难就立马答应了。惜字如金的榊太郎只交代了三句话：
1、无特殊原因不得迟到、早退、缺席。
2、一个月后或去或留，由网球社全体正选决定。
3、去吧！
“居然打着雨伞！监督怎么会忽然认同娇气做作的胡桃千落当经理啊……这又不是开玩笑的事！！！” “出去！！滚出去！！”
——不论是场内的部员还是场外的声援团，都对她的打伞行为产生了非常不满的愤慨。网球场喧闹起来，一道道困惑的，唾弃的，嫉妒的，厌恶的……目光汇向仍不为所动的胡桃千落身上。
“安静——！！！经理与部员虽同为网球部的一份子，但并非以部员的要求去强行规定经理。” 语气与素日无恙，眼神却是冰冷如霜，众人感到脊背一阵凉便不敢多言。迹部的脸色黯了下去，难看的表情明显也在质疑她——「你是在恼火吧，所以才打着伞故意挑衅本大爷！」。
他承认，心里很失望。大步走上前来，锐利的视线笔直盯着她……少女没有表情的脸让他的心开始被柔软地撞击着， “你是真心的吗？如果是，以后请多多指教。” 说着，朝她主动伸出了右手。
……迹部是想主动握手吗？
这一举动，让榊太郎也为之一怔。更别说带给其他人的震惊程度了。
胡桃千落并没有握住他的手，只顺势一挥而过，两掌相击。抬起头冲有些不解的少年露出一个信心满满的灿烂笑容，并用她最大的声音宣告： “为了全国大赛的总冠军击掌为誓！胜者冰帝！！！”
愣神。
一秒……
两秒……
三秒……
“胜者冰帝——胜者冰帝——胜者冰帝——” 所有人都被她充满热情的肯定引燃了自己的情绪，高分贝应援声接连彼伏。
再把话题重新捡起来会不会显得别扭？胡桃千落和冰帝网球场的连接词，不是女仆装，也不是水着。而是新的交集——经理人，正式走马上任！
……
淅沥、淅沥沥……
小雨润如酥。少女伸手拨弄了一下花枝，积在花瓣上的雨滴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说不上多了一个经理就会出现什么本质上的变化，社团活动井然有序，一切如常。不仅是胡桃千落本人，众人都清楚，冰帝部经理人一职是从来没有设立过的。不是因为忘记，而是并非必要。国中部、高中部、大学部的冰帝网球部皆聘请了「Basis专业团队」负责记录每一个部员的有效数据，以及负责提升技巧的「Evolution专业团队」当场给出纠正和指导意见。特别是针对正选，还另有几支其它相关领域的专业团队在相互配合：比如负责营养最优化的定制，负责身体素质的提升，负责适应高强压力的心理建设，等等。每时每刻，各专业团队都对他们进行着360度的跟踪分析和资料整理。健全而强大的后方支持也是冰帝网球部区别于其它学校的最大特点。
几天前，从好友的叙述中多少了解到由迹部带领的队伍绝非是一群娇惯到连递水拿毛巾这种举手之事都非要一个人‘伺候’的废材堆。所以就算她现在是名正言顺的经理了，可更像是一个连‘花瓶’都谈不上的质朴摆设。
她有心理准备。
终究现下说什么都没意义了。经理人是她自己重新申请的，‘雕塑’也好，‘木刻’也罢。认定的事，必会拼死去做，她信守的「坚持」不因任何而改变。有事勤快，没事学习，既来之则安之……暗自定下了思路，胡桃千落拿出手机，网上选购支付了几本硬式网球的入门书籍，接着打开了网页，在网上浏览起一些网球知识。时不时撑着伞四处走走停停，实景观察着部员和比赛。
……
迹部轻哼了一声，无法解释自己忽然又变失望的混乱心情是怎么回事。
他不清楚榊监督到底用了什么理由才让她勉为其难的接下了网球部经理的工作。对她来说，仍旧心不甘情不愿吧。否则不会无聊到长时间低头玩手机。
细如牛毛的雨丝，清凉正好。就算正常人在这么小的雨中跑马拉松也完全没问题。可他最在意的正是这个——她甚至不肯用对待朋友的态度，义气地丢下雨伞陪他们一起淋雨。好吧，退一步说，假如她真会那样做，他又怎会不闻不问？！定为她撑起雨伞心疼被淋坏。
自嘲、失落和排山倒海的挫败感让他甚至想干脆放掉她，一了百了。不得不承认，费劲周折绕了一圈，再一次回到了原点：
她讨厌当经理。
也许潜意识里，迹部一直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这是出自她的本意。或者说，他非常矛盾，不希望她用这种欺骗的态度去敷衍他的同时，又不肯轻易松手让她就此离开。
迹部没底。
其余正选亦是心情复杂，谈不上有哪里不对劲，但浑身上下极不自在。每一招一式都拼出了全力，仿佛是将所有的压抑都倾注了网球上。就连忍足也是难得的一脸严肃。
心思百转。
结果胡桃千落一件事没做……在无人搭理的状态下平稳的度过了担任经理人的第一个社团活动。
……
晚上九点半，迹部从学生会室走出来，疲惫不堪地胡乱扯掉领带。雨不知在何时停了，月明星稀万籁寂静。夜风裹挟着路旁的玫瑰香吹拂而过，让他全身放松，从困顿中逐渐清醒过来。
路过网球场的时候，少年习惯性地远远朝着里面看了看……骤然驻足，眼睛一刻不离地紧盯那边——从亮灯的方位判断，应该是网球部经理的独立准备室。
小偷或是盗窃犯的可能被首先排除，他对冰帝的安全部署科非常有信心。
难道会是月愛？今天中午她才说过，近期事务所方面正在适量减少她们的工作量，毕竟是高中生艺人，学习还是首位。也就是说，她不用频繁请假去参加各种宣传活动，拥有相对稳定正常的学习生活了。所以她向他提出了网球部经理的口头申请，并自顾自的承诺会有事没事的到网球社来，看能不能尽可能的帮上他什么忙。
……不对。月愛是非常怕黑的女孩子，如果这个时间还独自在学校，她不可能不给他打电话。
里面根本就没人。一定是那个不华丽的女人离开的时候忘记关灯了吧……在她眼中，网球部就像是一个牢笼，巴不得千方百计的早点逃走。
还能坚持几天？那么勉强的态度，大概一个星期都撑不下去。
不知不觉中又生了闷气。迹部自然不会亲自去关灯，微微挑着眉继续向前走。他顶着越发阴冷的一张脸给管控学校电力的夜间值班室打去了电话……听筒里，对方的语气略显无奈， “非常抱歉，迹部少爷。胡桃小姐还在里面。为了胡桃小姐的安全，请恕我们无法执行您的决定。”
少年便猛然刹住脚步，感觉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不愿说话，只扭头倒了回来。站在网球场，脚下的跑道似乎在无限延伸，跳跃。起｜点｜连接着终点，边界定义混沌不清。就如他对她的认知，误解连接着真相。
迹部不知道该说什么。以往，总是以他引以为傲的洞察力把强大的对手逼入死角，但在对于胡桃千落的事情上，他异乎寻常的总把自己带入死角……并非洞察力减弱，而是她太擅抗拒与变幻。对任何人都竖起了一道彩色的屏障。即便是现在的他，也很难打破她筑起的“结界”。碰到那些柔软的，细腻的触角。
尽量放轻的脚步……
门是虚掩的，一线光描画在室外黝黑的地面。他侧身而立听了听门里的动静。没有声响。脸上带有一丝紧张感，随即轻轻推开了门。
……
胡桃千落轻叩着脑门。
千头万绪。一方面她想尽力融入网球部，当好经理人。另一方面，她发现目前存在太多难题摆在眼前：其一，她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外行，正处入门阶段；其二，她从来没有接触过他们的任何比赛，所谓的‘绝招’更是一概不知；其三，她对每一位正选没有一个轮廓性的了解……她把能想到的问题逐一写下。以便解决一个划掉一个。
为了最快划掉所有，社团活动结束后胡桃千落并未回家，而是借来了由「专业团队」提供的「绝招分析表」，厚厚几摞。由于这些分析表是不允许对外带出的，所以她只能留在学校里仔细研读，同时一并恶补所有参赛视频。对于一个网球小白来说，独自消化任何一场网球比赛都是一件死脑细胞的事，她甚至连最基本的裁判术语也一头雾水，不得不随时暂停播放、另开网页搜索相关解释。手边放着一个软抄本，各色随手贴，彩色的标注笔，加急送到的几本入门书籍……边看，边查，边记，边背。胡桃千落抿着酸涩的青柠汁驱逐困意，一门心思全扑到网球知识的学习中。对站在身后良久的迹部更是浑然不知。
“别太累了，欲速则不达。” 迹部刻意压低了音调，以免突兀的出声吓住她。可是猛然听到动静的胡桃千落还是吓了一跳。手指一滑，装着提神果汁的玻璃杯就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她一边向迹部道着歉，一边蹲在地上收拾碎玻璃片。
“笨蛋！手指流血了！！” 迹部从后方抓住她的手腕，迫使她停下来。
“欸……啊——” 这时候她才迟钝的看到了血珠正从食指的细小伤口里渗出，轻微的刺痛感让她皱着眉。下一秒，胡桃千落抬起亮晶晶的眼睛，完全不在意道， “没事，就一点点小伤口而已，比起这个还是先收拾碎玻璃片比较好。”
说着，她想抽出自己的手，却发现迹部稍微加了力量。他的视线没有离开她，语气平静柔和：“收拾的事先不要管，如果你没事的话，其它事情对本大爷来说都算不了什么。”
他的轻声细语，甚至令她怀疑是否是出现了幻觉。她回答的声音软上三分， “那个、划伤手了，真是抱歉啊……让迹部さん担心了。”
站起来乖乖等在原地，任由迹部为她小心翼翼地消毒伤口、缠上创口贴。接着，少年走到电脑桌面前简单迅速地收拾好所有物品， “这些东西今晚就先看到这里吧。本大爷开车送你回家。走。”
没留商量的余地，他自然而然地牵过她的手。关掉了经理室的灯，向外走。
胡桃千落盯着被迹部握住的手。
……手心包裹的温度，好似暖流一般，从他的掌心传递到了她的手中。让她忽然想起物理老师所言的能量守恒定律：
能量既不能凭空产生，也不能凭空消失，它只能从一种形式转化成另一种形式，或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另外的物体。在转化和转移的过程中能量的总和保持不变，它是自然界的普遍规律之一。
那么，这一点点的温暖就是迹部转移给了她么？
刚刚萌生这种想法的时候，胡桃千落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想法。她想挣脱他的手，可一想起「克制脾气，提高忍耐。减少与迹部さん抬杠的次数」也是要被划掉的问题之一，就立即打消了念头。
那么，偶尔不那么针锋相对还是可以的吧？她对自己说道。可接下来也就处于被动了，胡桃千落只得闭口不语——在沉重中堆积着各种情绪。
——这么晚了迹部为何会在学校？还出现在了网球社里？？
——快放开老娘的手！！！牵手怀孕！！！！！！
……脑海里已燃起兵戎相见的场景了。可现实中的她却只能握紧拳头默默忍耐。
就这样，两人微微错开身子一前一后走着，迹部偶尔往后瞥一眼：她的表情没有舒展过，虽然一直保持微笑，却夹杂着一份不悦的抵抗。眼睛一直盯着地面，隐约的羞赧神色让他的内心涌上一种无法自制的怜惜。于是他把她的手握得更紧，拉着她穿过了种满玫瑰花的校园。
然后，塞进车里。
……
自动问候功能非常温馨，音乐也随着钥匙的插｜入自动启动播放……起初她以为迹部的车会豪华的像一座移动的小宫殿，可车厢内饰却出乎意料的营造了温馨的风格。因为不太认识这辆车的具体品牌，她有些好奇的悄悄打量着车里的各种人性化的设计。没有一处是不合理的多余，既彰显尊贵又富有品味。流转视线，她的眼睛稍微留意到一个隐蔽的物品格里，有一包香烟和一个细长型的精巧打火机。
车里有自带的点烟器，有必要单独再准备一个打火机吗？难道迹部要吸烟？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不可能吧……？或许是他的朋友无意留在车里的？
胡桃千落没想通，但也没问。片刻，迹部的手机响起，他一边驾驶，一边用耳机接听。英语标准又流利，他以结论性的口吻告诉对方他的见解，超凡脱俗的高贵气质和无与伦比的管理才能都显露出不符年纪的卓然风采。
她的注意力不禁被吸引了过去，不自知地呆呆端详着他好看的侧颜、倾听着他的言语。
又有钱又优质而且脸还长那样，受欢迎更是理所当然，投怀送抱的女生都任他挑选吧……
蹭了蹭座椅上纯白色的皮草装饰，少女有点犯困了。平稳的行驶让她渐渐找到床的感觉，舒缓的轻音乐也像一首绵长的催眠曲。脑袋渐渐歪在靠背上，闭上眼睛。
……
迹部结束通话一转头，发现胡桃千落睡着了。犹豫了一下，他关闭了手机，调小了音乐的声量。靠边停车，并按下了示宽灯。
不想开车，不想前行，不想眨眼，车窗外夜光温软，他无心理会。解开安全带，转侧着身体，只安静地这么看着她，用手指轻轻磨蹭她的头发。
没有什么过眼不忘的美貌，却独独被她永是生动的气质吸引，好像永远猜不透她会带来怎样丰润的美好。想起最初遇见的场景，虽不知她是胡蝶，可眼神跋扈，看他时微微睥睨的模样让他还是轻而易举的记住了。或许，人在睡着的样子是最真实的，脸颊即使是素颜也精巧俏皮。上身的校运动衫有点不合身，肩部松松垮垮地往下垂，露出了半边白皙的肩膀，甚至是粉紫色内衣的花边也隐隐可见。街边的路灯透过车窗折成巧妙的角度，在她的身上洒下了静谧柔和的橘金色，把发色、眉眼、嘴唇……一点一点的覆盖，又再度释放，全部收入他的视线里。
「作为一名想走向巅峰的男人，不论对手是敌是友。最重要的能力就是在面对所有对手给出的任何诱惑时都要抱着一颗坚毅的心，不为所动。」
——迹部想起自己5岁的生日宴会上，祖父抱着他，谆谆教诲道。
可是，他这才发现，就算自己经历了那么多的意志修行，但说到底，根本就没有合格！因为此时，他的每一寸神经、每一个细胞，甚至是最沉寂的血液都像是被她的气息唤醒了一般，正不安的沸腾着！！
答案那么明显，他和她卡在了“气氛暧昧”的关口上，他控制不住内心想要触碰她的渴望……从不是时刻都以精致面容出现在他眼前的明艳女子。她的唇上没有色泽饱满的口红和黏附的鲜艳唇彩，甚至是护唇膏都没有。或许正是她的随性给了他一个好机会，让他可以毫无顾及的吻她而不用担心会把不华丽的化妆品吃进去……
唇瓣轻触。
一个若即若离的亲吻留了下来。他迅速分来，强抑着热切渴求的冲动，不忍再去打扰她的睡眠。迹部不认为吻她是因为他寂寞了，或者一个无心之举。在他看来，这个亲吻让他与胡桃千落之间就此产生了某种微妙的羁绊。
亲吻她的触感与记忆。不是仅仅越前龙雅才拥有。
胡桃千落仍睡得很沉。长时间的体力透支，身体疲惫度一直积蓄着溃塌的负能量，除非打雷才能将她惊醒。在梦中，她看见一株玫瑰温柔地靠向一名少年的背影。雪花般的粉末飘飘洒洒，漫天飞扬……
好漂亮。
她低声梦呓着。不觉握着的手机正在缓缓滑出手心。只见开机按钮碰到了车内的硬饰上，屏幕保护瞬间亮了起来。迹部拿起她的手机——
一张照片。是两个人合影。
刻意强调成熟感的大波浪长发，乳白色的长带衣裙。即使与现在的模样存有一点差异，但面容稚嫩的女生是胡桃千落无疑。她没看镜头，盯着站在身边的那个人。笑容明艳，眼神灼热，好像拥有着全世界最好的幸福……
而那个男人……定睛的刹那，迹部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眼角上吊，瞳仁出奇的小，以至露出下边大面积的眼白。纵是长相普通，路人甲的角色勉强合格，可下三白的眼神实在太过凶恶。再加上一头略长的黑发随随便便的散落在额前，横看竖看都像是一个「诅咒系的傻瓜」。就算他也在发自内心的微笑，但唇角表现僵硬，阴森的模样看上去更为可怕。
好糟糕的长相……
曾在脑海中构想过Ｎ种人设，但现实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电闪雷鸣……迹部扬起单边眉对胡桃千落的“审美”表示疑问。
这根本就不属于同一种画风，啊恩？！
腹诽的同时，他确信自己的判断不会有丝毫误差。
——不想，竟是在这样的巧合中，他目睹到了胡桃千落心中‘即便是失去一切也想要爱着的人’曾经的真容……
正是已经死去的，风见凉太。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你好经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