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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梦魇 ...

  •   风烈烈的吹着,滑过耳际,带起一片零乱的发丝,在风中肆无忌惮的飞舞着。高跟鞋敲在地上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一声一声,似踩中心脏,却感觉不到一丝痛楚,是不是心麻木了,连痛觉也跟着失去。
      围着看热闹的人,见我走过,自动的让出一条道,断断续续的言语不停地往耳朵里钻,无所谓了,什么都无所谓,要看就看吧,要说就说吧,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左右都不过是无关的人。
      “汉。”后面传来一声低唤,如此的泪水涟涟,如此的委屈。怕是任何一个人见了,都忙着呵护外加疼宠吧。
      从未想过,还会有这么一天,有这么一句话,能伤我如此之深,连带得将我从小所受的委屈一一带出。虽为幼,却从未因此而多得一分眷宠,反而颇受冷落。无它,星月争辉,星星如何争得过月亮,认了,谁让自己投胎之前忘了带副好皮相,又拙笨于口,就算考个第一又如何,前面早有了无数,有何希罕,不过徒争无劳之功罢了。令人伤心的,莫过于那口吐出的一句,从此以后不许再跟。天阴阴,心酸酸,意涩涩,稚龄之童,再一次独自品尝何为锥心之痛。你们是谁,你们是我的父母,我的亲姐,我最亲的人啊,却全都要弃我于如此地步吗,就连唯一以为可以信任的手足也恨不得甩开我。我竟是为何,才要生于这世上。
      现如今,更何况是于我无任何血亲的人。
      有人说,时间是最好的治伤良药,再重的伤,也会痊愈,曾经也以为,心口的伤早已结疤,并且脱落。如今才知道,自己只是用一年一年的时间来把伤口紧紧裹住,封存,不碰。如今重新撕开,竟是蚀心凿骨的痛,撕心裂肺的痛。就算后来父母发现,给予许许多多的关爱与补偿,竟也是不能削减几分。
      用手死死地抱住自己,可哪里留得住一丝一毫的温暖,死死的咬住唇,为的是想让心中的痛能减上一分。
      一双手,把整个不断战栗的我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想用自身的体温为我驱走一身的寒气,想用这一个坚定的怀抱告诉我,无论如何都有他在。
      “放手。”简简单单的两字却早已抖得不成音。
      “不放,就算你打也好,骂也好,此刻我绝不放手。”声音坚定也透露出一丝沉痛。
      我不想挣扎,也无力挣扎,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莫莫地自己舔拭伤口,难道这也不可以吗。我绝望地叫着放手,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凄厉,有几次竟是呛着了喉咙,可是我仍不顾,不顾身旁的人将我搂得越来越紧,不顾那一声声别在喊了的心痛叫声,依旧声嘶力竭的叫着。
      直至最后,他被人强行拉开。
      路上的人看我莫不以为我是疯子,哼,既丢了一次脸,再丢一次又何妨。
      没有回头,回头做什么呢,此刻的我无力也无心做什么。
      回到家,瘫在柔软的床上,摸着轻软的被褥,这一刻,我愿就此沉睡不起。可是为什么,脑袋一片空白,却无法入睡,只能睁着麻木的双眼,瞪着顶上那灰白的天花板。
      直至倦及、累及,才缓缓沉入睡眠。
      这是什么地方,为何如此的静,死一般的静,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茫茫然四顾,进入了一双凶而狠的眼睛,心猛得一跳,这是一只狗,毛色黑而发亮,体格硕大且凶而残的狼狗,除主人之外,谁也不认的狼狗,没有人性的狼狗。是谁家主人如此大意,竟解了它的燎铐,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人吗?
      它开始冲我低鸣,浑身毛发直竖,进入攻击的状态。浑身不断地往外冒着冷汗,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后退,心中不住地祈祷那狼狗的主人快快出现,或是有其它人能出现,进而赶走它。
      我退它进,步步紧逼,终于忍不住心慌,转身狂奔,狼狗在后紧追不放。
      慌忙逃进最近的一间屋子,反手一关门,堪堪把它挡在了外面。身子倚门滑落,不断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无声地渗入衣服里。终于摆脱了,心下大大吁了口气。
      抬眼想看看进了谁家的门,进入的却还是那一双眼,不敢置信,它不是被挡在外面了吗?怎么会在里面?
      猛得惊跳起来,浑身进入戒备状态。四周一顾,怎么忘了呢,这里的房子在门边都会有一扇窗,低而宽的窗,它定是从那里跳了进来。我无论进入谁家的门,都无法把它真正的挡在门外,一劳永逸。
      冷汗重新一颗一颗的冒出,凭我一个年仅十岁的人如何能赶走它,吓走它。我只能跑,只能出去,找到人,一起把它赶走。
      重新凝聚力量,一把扳开房门,急跑。这是哪里?为什么这里的路我一点也不认识?哪里有人啊,心中焦急,脚下却不敢慢上一分,就怕这一慢,自己小命立马不保。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碰不到一个人不说,竟然还跑进死胡同里,这不是找死吗。我不想死啊,我才十岁,我不可以就这么死了,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让自己裹了那畜牲的腹。捞过墙角边的木棒,背墙而立,与它对峙,逼自己透出最大的杀意,冷汗重重。
      这又是什么地方,我又为什么会紧抓着一根树藤不放?脚动了一下,立刻传来东西阖阖碰碰的声间,越来越远。顺势一看,头晕目眩,久久不能回神。如今才知道自己正悬空在一座峭壁上,仅靠手上的树藤支撑着,才没掉了下去。
      现在,手上更是不敢松了劲,幸好,这里离上面不远,只要小心爬上去,便安全了。
      石头被一颗颗踩落,咚咚滚了下去,越来越远,却听不到一丝回声,足见多么深不可测。一步一步靠近,我微笑着,手中的那点麻、痛算什么,能活着,就好。
      身子往下一顿,惊恐的抬头,那树藤竟是连根都被牵扯了出来,颤颤微微,纤细的可怜。苦笑,竟还有心思想东想西的,小心的往上挪着,挪一步,扯出一丝,终于全部连根拔出。
      身子往后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往峭壁上一蹬,远离突出的尖锐石头。就算要死,也不想在死的过程中多受几分罪。
      山风在耳边呼啸,天空湛蓝无比,没有一丝云彩,偶尔还可以看见一两只不知名的鸟儿飞过。
      或许,这样死了也好,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只用一秒钟就可以了吧,应该不会有什么感觉的。
      漫过鼻,漫过耳,漫过眼,终于漫过了整个头。呵,我这是在水里吧,静地听不到一丝声音。今天终于尝到何为万籁俱静,何为死静。
      老天始终待我不薄,怕什么偏偏来什么。扯起嘴角想笑,那水便透过那细缝,缓缓的流进。
      睁开眼,水立刻漫了进来,酸酸涩涩,忙闭上了眼,却挤不出已入了眼的。伸出手想知道这水有多深,可伸的再高也高不出水面。静静地想感受水的流向,可惜,这竟像是一潭死水。
      定了一个方向,往前摸索,只要找到了岸,便可顺着爬了上去。可是为什么,一直到不了边。
      胸越来越闷,渐渐承受不住,张开了口。或许这次,我是要葬在这水底了吧。
      有人说看不见鱼流眼泪,是因为鱼在水里,水就是它的眼泪,那么现在,我就是那条鱼,流了再多的泪,也没有人看的到。
      惊坐而起,大口的喘气,汗透褥被。
      多少年没做恶梦了,没想到今天把以前做的竟轮翻做了个遍。
      那种无可奈何,那种无能为力,那种孤立无援,到了今天,依然如此鲜明,如此深刻。
      每回从梦魇中醒来,再也睡不着,独自枯坐到天明。
      今天怕也是一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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