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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十二章 争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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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里真的有个女孩子,把她救出来以后她告诉他们她叫绣琅,是在离这个村子有一段距离的突厥部族族长的女儿,被赵家夫妇抓来囚禁在这里也有好几天了。
马超感觉顺路,就顺便将绣琅送回她们部族去,也正好可以将作恶多端的赵家夫妇交给突厥部族的族长处置。
他们是从早上出发的,一直到下午才到达突厥部族所驻居的那片绿洲。
突厥人好像有一半匈奴的血统,茉缡对他们不甚了解,只记得好像是一个游牧民族,至于他们有一部分会出现在西凉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战乱吧。
族长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大叔,茉缡记不住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绣琅的父亲,而且非常的热情好客,一听说是他们救了绣琅就留他们在部落里多住几天,好让他尽尽地主之谊。
马超见时间还充裕,也不好意思推辞,就答应留下来做客。
茉缡自然也是不能说些什么的,但她心里一直闷闷苦苦的很不舒服,原因是从马超把绣琅救出来以后,绣琅的双眼就几乎没怎么从马超身上离开过,而她……很不喜欢那样。
晚饭吃了一半的时候茉缡就从大帐篷悄悄离开,因为马超一直被绣琅缠着,让她看了很不开心。
“呜……马超哥哥是笨蛋。”她捧着双颊,迎着夜风,故意躲开人,往没人的地方走,想让沁心的寒风吹散心中太过杂乱的思绪,根本没看路,突然就撞到人身上。
“你是……”
“啊!对不对!我、我不是故意的,请你别生气……”她太想哭了,没想到连想让自己一个人独处一下也会这么丢脸地撞到人,她真是太衰了。
“噗!你在紧张什么呀?我又没有怪你。”对方噗嗤一笑,用眼睛把低垂着头的她上下审视一遍以后又续道:“哎呀,你该不会是那个救了绣琅回来的人吧?可是我听说是个很英俊很威武的年轻人呀。”女娃儿,怎么也算不上英俊威武吧?
“不是我,你误会了,他们说的是马超哥哥……”她终于抬起头,只见对方是个长得相当英气的女子,连嗓音都是无比的英气。
“马超哥哥?”对方露出一脸兴致盎然的表情,细细品味着她口中说出的那个称呼。
“请问你是……谁?”见对方穿着一身有别于突厥族人的汉人衣裳,又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她不禁微微一愣。
“哎呀,要不你先告诉我,你说的“马超哥哥”是谁,我再告诉你我是谁,好不好?”
没想到对方居然跟她打起商量来,而且哄小孩子的语气几乎跟马超如出一撤,让她顿时傻了眼。
“我、我……马超哥哥就是马超哥哥啊……”
“缡缡你在那里做什么?”
蓦地,身后响起熟悉的呼唤,茉缡倏地转身,向来人求救。“——马超哥哥!”
“你在跟谁说话?”奇怪,这突厥部落里除了族长和绣琅以外应该没有多少人会说汉语才对,难道茉缡那个小丫头又被像阿牛那样的爱慕者缠上了?“你……怀歌?!”马超来到茉缡跟前,在看到她身后之人的时候瞬间就愣住了。
“呀,小孟起,原来她口中的“马超哥哥”指的就是呀?这个称呼还真不是一般的可爱呢。”被唤作怀歌的女子面带笑容、语气轻浮地回应着。
“小、小孟起?”听见她对马超的称呼,茉缡捂住嘴后退了一步,再看向马超脸上隐约浮动那抹愠色以后,她又什么都不敢问地沉默了。
怀歌双手抱胸,望着面前神色各异的两人嘿嘿直笑。“怎么,小孟起看到我太高兴说不出话来了吗?也不给这位可爱的小姑娘介绍下你“亲爱的”怀歌姐姐?”
“谁跟你是“亲爱的”姐弟?”马超咬牙恼怒说出这么一句,拉过茉缡把她护在自己身后。“你这“大婶”爱出现在哪里就出现在哪里,但是别教坏我的缡缡。”
“你的?”
“啊……”
他的话叫怀歌显露一副饶富兴味的模样,却也同时叫茉缡害羞得不住扭捏起来。
“两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个一点都不可爱的样子啊?而且有了心仪的姑娘也不跟姐姐介绍一下。”
“大婶,住口。”因为刚才的口误,马超有些恼羞成怒地握拳回话。
“哎呀,不闹你了。”怀歌把视线转向神色有点小惊慌的茉缡,下颚朝着她的方向努了努。“真的不给可爱的小姑娘介绍我吗?也不怕她误会?”其实她也是因为看见马超居然有那么强的保护欲才会忍不住想要闹闹他。
谁会怀疑他跟一个“大婶”有关系?他又不是有恋母癖。但他仍转向茉缡,以一声极轻的叹息为开头,对她解说道:“她叫怀歌,也是西凉军的一员,以前是我爹的部下。”
“西凉军不是只有男人吗?”她真的好惊讶,原来女人也可以参加西凉军。
“她是个例外,而且三岁就跟着我爹上战场,胆子特别大,性格也特别……豪迈。比我大着几岁,我以前跟她学过功夫,她总爱喊我“小孟起”,也总爱让我唤她姐姐。”说到“小孟起”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唇角微微抽搐了几下。
“哦……”其实他不需要按照怀歌的说法跟她解释得这么清楚的,因为真正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是她才对吧?
“咳,抱歉,打扰下你们小两口含情脉脉的亲热。”怀歌轻咳一声,打断了他们,但她脸上却没有任何“抱歉”的意思。“你就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可爱的小姑娘是谁吗?”
“刘缡。我要护送去冀州的对象。”
“冀州?那里是袁绍的地头,你送这小姑娘去做什么?”
“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马超给了她一个眼神睨视,那眼神有很强烈的警告意味,阻止她再问下去,然后拉起茉缡,用跟平常一样的语调对她道:“我送你回去。”
“好。”她没有办法拒绝,应该是说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他在逃避,他不想让怀歌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怀歌一直目送他们走出好远才离开,茉缡则是在他们走到看不见怀歌的地方就甩开了他的手。
“缡缡?”马超愕然回首,看见她低垂着头、揪住裙摆站在原地的时候,狐疑地出声轻唤。
“其实,你可以不用管我的。”半响她才说出这么一句,而且还是令他不明所以的话。
他先是愣了愣,随即反问:“我为什么不管你?我怎么能够不管你?”
“我只是不想要你再对我这样!”
那么的温柔、那么无微不至的体贴,然而那些都不是真正要给她的,只是出于对她的“责任”。那太让她感到委屈和心痛了,她不想要,也不甘心去要。
“我不明白,我怎么对你了?”他从不对任何女人示好,他只把自己的“好”表现在她身上,能够不需要任何理由就轻易得到他的好的女人,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他沉着脸提醒:“我不喜欢小鬼乱发脾气,而且缡缡,你也已经不是小鬼了。”
“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什么?”
“护送的人和被护送的人,这么简单明白的关系,为什么不敢告诉怀歌?”怕被人知道和误会然后多做猜想产生误会吗?被谁?
她不再惧怕也不再退缩,抬头凝瞅着他,那双眸子里有比平常更为闪烁的水亮光华,那是因痛心而浮涌上来的泪意。
她不是小鬼了,她自己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她希望他能看出这一点,希望他能知道她是个也能跟别的女人一样可以爱慕着他的女人。
“我——”他被她问住了,抡成拳头的手举了又举,就是不知道想要做些什么。
他不是不敢,而是不知道该将他们的关系如何定位。
“护送的人和被护送的人”,真的有那么简单吗?不,他知道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但此时此刻他又能说些什么、又能试图挽留些什么?告诉她他对她有非分之想、说不让去她冀州嫁给袁熙、宣言她是属于他的?
不,他不可能那么做。
这个世上一万人之中可以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不理智的人,但他必须是那一万人之中唯一理智的那一个。因为他不能言而无信,他必须清醒着去完成自己曾经许下的承诺。
对他爹亦然,对她亦然,对任何人亦然。这是他唯一的坚持和原则,没有例外。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她没有再问什么只是重复着这一句,眼泪已经一滴接一滴地流了下来。“我曾经觉得乖乖接受命运就好,可是我心里现在有太多的疑问和不甘,让我再也无法平静下来,让我再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来到她面前,俯身将手按在她双肩,想做的不是给予压力,而是给予另一种形式的扶持。
“你只需要做你该做的,其余的,什么都不需要改变。”
说得好简单,可是……
“我不是,我不是啊!”她不是刘缡啊,她是茉缡,是跟这个时代半点关系都没有的完颜茉缡,凭什么要她肩负那么多?
“你不是什么?”马超被她弄糊涂了,眉心紧紧蹙起。
茉缡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跟小兔子一样可怜的眼眸望着他,那里面褪去了平日的无措与对人的小心翼翼,却注入了莫名的怨怼与悲伤。
“缡缡,是不是最近赶路太累了,还是怀歌刚才对你说了些什么,所以才让你情绪这么激动不安?”他还是把她当成需要人照顾的孩子,不经意地柔化了有些无可奈何的语气。
他发现他不了解她,从来都不了解。不是他不愿意去了解,而是他逃避去了解,逃避去思考自己对她该有的或者他们之间已经存在的感情。
每当面对她的时候他害怕也懦弱地退缩,因为他知道一旦被她和自己对她的感情束缚就会轻易犯下再也无法挽回的错误。
茉缡摇着头,算是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被摇落的泪珠跌入脚下的泥土中失去踪影,再也无迹可寻,就好像她那颗沉进他所创造出的无边深海的心一样,如何沉浮都找不到拯救自己的出路。
“缡缡对你来说,到底算是什么?”她是知道那个答案的,她只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马超重重叹息。“缡缡就是缡缡,不会是什么,也不可能是什么。”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她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庞,然后像如获珍宝般捧住。这个动作简单,却神圣,她要他正视她的心意,哪怕他给她的是拒绝。
“你到底在鬼扯些什么?!”他粗声低喝,双拳重击在她身后的树干上,让纷纷扬扬的树叶雨下在他们周遭,将她困在自己双臂间。
“……”
很好,她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得瑟瑟发抖,仍然维持着沉默,抬头凝望他,让他禁不住想为她这次的镇定和冷静喝彩。
可是他知道他可以回应这个世上任何女子的心意,就是无法回应她的。所以他选择了误解,选择了最糟糕的方式去逃避。
他抓下她的手,将她拉向自己,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对她说道:“听好,你可以喜欢我,但不可以爱上我。你该爱的人,也是你唯一能爱的人,只有你的夫君,袁熙。”
喜欢和爱的定义,是不同的,永远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