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十章 战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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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维养伤期间发生了一些事。
其一是蜀汉自刘备死后本就逐渐走向衰败的境况，再加上诸葛亮在世前的晚年几近年年北伐，百姓和士兵早就疲惫不堪，朝中拥护魏延反对北伐的将士与官员自魏延死后陷入混乱，魏延的旧部该何去何从先前一直无法定夺，蒋琬费了好大劲才让他们全部安定下来。
其二是杨仪被安罪名莫名流放，听闻在汉嘉郡上书诽谤被收狱，最后在狱中自尽。
师莹知道杨仪、魏延和姜维原是一伙的，先前魏延叛变，如今杨仪又自尽于汉嘉狱中，原本该是北伐上对他多有辅佐的良才如今两人皆折损，可姜维却无任何表示，照样如常上朝、为蜀汉奔波，弄得她实在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如此，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帮姜维整理公文，那些机密的文件他们用的都是暗语，她依然看不懂，只是姜维最近画图的时间好像变多了，而那些图上所描绘的山川地形居然给她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这让她开始不安起来。
“在想什么？”
一双夹着鱼肉片的筷子从她眼前划过，那块鱼肉像预期那般顺利落入她碗中。
不用猜也知道夹菜给她的人是谁，她蓦地抬头，对上的不是姜维，而是另外五双怀着嫉恨的眼眸。
姜府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不会说因身份问题让哪个侍妾不能跟姜维和他的正妻用膳，反正姜维又没有正妻，只要是他回来的日子她们都会聚在一起跟他吃饭。
因为姜维说过他人只有一个，要是回到府中只去找其中一个跟他一块用膳那未免不太公平，再说他又不能让她们把自己平均分成六份每人各拿一份，更不想让她们之间出现勾心斗角吵吵闹闹的情况，所以一切尽量公平解决。
本来不想在这些女人面前跟他表现得过于亲热，可他简简单单一个夹菜的动作就让她原本安排好的一切全部化为乌有，再说自从她来了以后他就时常以要她帮忙整理公文为由跟她待在一起，虽说他们真的是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做过，可有好几次都被人撞见他亲自送她回房，要跟别人解释他们真的没有什么，谁信？
有道说解释就是掩饰，所以她干脆懒得解释，随便她们怎么理解她和姜维的关系。
“没什么。”她淡淡回话，低头扒饭，不想去理会那些过于毒辣的视线，可她们仍是瞪着她看了许久才终于死心，把视线调开，继续刚刚的话题。
只听碧如有些没好气的声音在厅内响起：“我说丽婷，没理由每次大人带回来只要跟“白色”这种颜色扯得上关系的布料都被你抢去做衣裳，这次这匹杏色的你总该让出来给咱们吧？”
丽婷笑着睨了她一眼，挖苦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某些颜色的布料呢只适合某些人。像碧如姐姐你的肤色偏暗，要是用白色一类的布料去做套衣裳，那不是黑白相映成趣了么？”
“你说什么呢你！”
碧如一掌重重拍在桌上，震得各种器具不住颤动，让师莹也禁不住抬起头来，愕然地望着眼前上演的这出闹剧。
丹芷看情况闹得有些僵，连忙开口劝道：“你们别这样。碧如你也谅解一下吧，丽婷一向喜爱用白色的布料来做衣裳，这本来就好好的，你怎么突然要跟她抢呢？”
凤霓一向唯恐天下不乱，也跑来添乱：“哎哟，丹芷姐姐，你就是心地太好了。这又不是每人规定只能用一种颜色，大人带回来的白色布料凭什么每次都要我们让给她？”
燕芸面露不屑：“可不是嘛，她每次都拿跟白色够得着边的，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仙女，整天白色白色飘然若仙，还是想跟咱大人凑一对？哼，也不看看大人外出也从没想过要带着她，在这里抢什么呢？”
“你们——！”
师莹听在耳里，没有插话，心里却想着这些古代女人也够无聊，为了一匹布也要争，再扭头把身旁唯一的那个男人由上到下扫视一遍，看到的是他那身比月亮还皎洁的纯白衣袍，眼神变得更加郁闷。
刚吃饭之前为了座位问题争吵的原因是他，现下为了一匹布争吵的原因也是他，果然长得帅又有钱有势的男人就是占便宜，她真希望这种祸害世上能少一只就是一只。
“在看什么呢？”无视那五个闹得起劲的女人，姜维凑了过来，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当然是在看大人您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英明神武威风凛凛相貌堂堂啊。”
“这句话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当然，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晚上她就以相当拍马屁的形式说过了嘛。
师莹没有回应他，只是给了他一个“你快些平息这场闹剧吧”的睨视。
姜维似乎明白她所指何事，轻咳一声。“都别争了。”
他一开口，饭厅里的争吵果然全部都停止下来，五个女人齐刷刷地转向他，全部发出一声类似撒娇的腻死人的呼唤：“大人……”
见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她以为没事了可以继续吃饭，哪知姜维却突然丢出这么一句：“那匹布给莹儿吧。”
然后五双充满怨念的恶毒美目再度把视线同时落到她身上。
“噗——”师莹连忙捂住嘴，差点没把饭全部喷出来，转头瞪着那个笑得起劲而且春风满面的罪魁祸首，用眼神问他：“你这是想害死我吗？整人也不是这样整的对吧？”
“我不——”
好不容易把饭咽下去，她想说她不要，可他却假意轻拍着她的背，贴近她，用鬼魅一般的嗓音对她道：“今晚给我侍寝好不好？”
当然不好。
她深深明白他的用意，反正最近府里关于他们的传闻这么多，也不差在这么一两件会令她名声败坏的事，就让她们以为她真的是他最近最宠爱的侍妾好了。
“那么，小女子多谢大人赐布。”她笑得虚假，瞅着他的眼神简直可以用恨之入骨来形容。她需要费很大的力气去抑制心中蒸腾出来的熊熊怒火，才能克制自己不拿起面前那盘肉丝往他头上倒扣下去。
***
连吃顿饭都不安稳，好不容易吃完那顿全是女人怨气做作料的饭，她又被姜维扯到他房里做没工钱的苦工。
“怎么，还在气我刚刚的事吗？”不知道到底画了多久，他突然放下手中的笔，望向正专心致志用砚条在墨砚上制造噪音的师莹。
“没有，小女子哪敢生大人的气啊。”她还在赌气，跟他说话的时候连头都没有抬，把墨砚“嘎啦嘎啦”地磨得更起劲。
居然拿她来当标靶，换做是别人也会生气的吧？
“还说没有？”姜维倏地按住她的手，迫使她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如果没有你就不会这么跟我说话了。”
就她来到府中这几个月，他已经对她有足够的了解。她很特别，偶尔流露出来的骄纵和任性表现得很像个孩子，跟他府中那几个侍妾不同，跟他以往见过的女子也不同。
怎么说呢，总觉得她原本好像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对待所有事情的方式都很有她自己的一套观点，有时候甚至可以用惊世骇俗来形容。
“那我不说话总可以了吧？”
“莹儿，别这样。”这下他连压在绘卷上的手也举了起来，扯着她让她跌进他怀里。
“你做什么？放开我！”自从穿越到这里，灵魂住进了这具身体以后，她从小都被父亲和两个哥哥呵护着长大，什么时候曾经历过那种难堪？不止是刚才，还有上一次，凡是跟他扯上关系的都绝对没有好事。
她心里窝火，想着要不要真的直接下毒毒死他然后回大魏算了。
“对于刚刚的事，我很抱歉。只是以后，你生气、不高兴的时候就说出来给我听，可不可以别再用那样的方式说话了？”
“我刚刚要告诉你我不高兴、我不喜欢介入她们五个之间的战争，不想让她们以为我想跟她们争夺你、争夺你给予的一切，你就会不那么做吗？”
“不会。”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她扁着嘴，从他怀里抬头瞪他。
“我最近常常在想，我对你的喜爱能维持多久呢。是一天、三天，一个月、三个月，一年、三年，还是我得到你身子以后？可是啊，我渐渐觉得……”他突然不说话了，只是低头凝瞅着她，眸光很温柔，是从来都不曾在除她以外的人面前表露过的那种。
“觉得什么？”她实在不觉得他能说出什么好话，只是却不由自主地期待起来。
人类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就算自己喜欢的人再可恶都好，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就会忍不住对他更喜欢一些。
“觉得啊……”他的唇边扯出一道笑痕，一边亲吻着她的耳朵，一边在她耳边说出刚刚没说完的话：“我一辈子都不想放开你了呢。”
“一辈子……”她听到以后没有他预期中的欣喜或感动，反而蹙起眉头，露出一抹苦涩，故意别开脸不去看他。
“是啊，一辈子，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要跟哪个女子说出来的三个字呢。”
其实何止是他，“一辈子”这三个字对她而言也是无比的沉重。
一辈子呢，他们可以吗？他们可能吗？……这样的事，她连想都不敢去想。
现在的一切其实都是假象，是他制造出来的，是她以为可以就这样沉沦的，可是如果到了真正需要选择的时候，她又会如何取决呢？
是选择杀了他，还是选择抛弃一切、只要他一个人？
她心乱如麻，不敢与他对视，目光接触到他桌上所绘的山川图之时却悚然一惊，寒意从脚底开始蔓延，一路直上直到遍布全身，那都是只需要一瞬间的事。
然后她听见自己用同样冰冷的声音对他道：“我跟你没有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第十章 战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