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许] 缘来有鬼》绯羽stardust

3、第 3 章

　　“……”许三多站在医院大门前，怔怔望着眼前的高楼，“……这就是传说中的医院么？”

　　“传说中？”袁朗挑眉。

　　“是的……对魔界而言，医院是传说中的实习圣地。”许三多脸上浮现无比向往的神情，“无数魔界前辈，在这个传说中的医院被激发出无限的创意，一次又一次成功惊吓了人类。他们的恐怖事迹在人界广为流传，影响深远，为我们新一代的鬼树立了良好的榜样！”

　　“……”听着许三多的描述，袁朗忍不住在脑海中代入了医院背景的鬼片，然而，搭配着许三多的话，为何充满了一种莫名喜感的氛围？

　　“走吧。”袁朗拍拍许三多的肩，将沉浸于知识海洋的许三多拍醒，“一般人类看不见你，当有旁人在时，我只能用意识和你沟通，没问题吧？”

　　“好的，我知道了。”许三多点点头，连忙跟上袁朗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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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医生，早。”

　　“您早。”

　　“袁医生，早。”

　　“各位早。”

　　袁朗领着许三多一路走到电梯前，刚一走进去关了门，便听许三多用不可置信的声音再度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电梯么？”

　　“电梯也是一个传说？”袁朗抱臂靠在电梯后墙上，已经适应了新来人类世界的鬼所充满的好奇与向往。

　　“是的。老师在课堂上教过。”许三多看向袁朗，眸中光彩闪动，“当遇见人类搭乘电梯时，我们可以先躲在电梯中，最佳时间是夜里，然后让头与脖子分离，在开门的一瞬间让脑袋浮在半空中，这样成功惊吓人类的机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那剩下的百分之一呢？”

　　“凡事总有例外。”许三多挠挠头，“如果遇上灵能者或除魔师，就没辙了。”想了想，忽然有些雀跃地望向袁朗，“这项吓人方法我做得不错，考试时得了A+，你要看看么？”说着就拿手去掰脑袋。

　　“——诶诶！稍等！”袁朗连忙按住许三多的手，又好气又好笑，“非常感谢您有意呈现这项精彩的表演，但是……鉴于此乃上班时间，还是请容我婉拒吧。”

　　见许三多露出几分失望之色，像考试好不容易拿了满分却得不到表扬的孩子，袁朗忍不住俯身凑到许三多耳边，暧昧地低声道：“别失望。等回了家，你想给我看你的什么都行。”

　　许三多眨巴眨巴眼，露出白牙纯真一笑：“嗯。回去后我再给你看我在学校学到的吓人方法吧。”

　　见许三多竟完全没觉察出那句话里的暧昧意味，就像在小孩子面前表演脱衣舞，小孩子却只会问一句叔叔你不冷么……这下终于轮到袁朗有些泄气，他抬头看看电梯指示灯：“……到了，走吧。”

　　领着许三多出了电梯，袁朗走进办公室，开始查阅今日的行程表。

　　许三多好奇地四下打量：“袁朗，你是哪一科的医生啊？”

　　袁朗翻着文件：“你猜。”

　　许三多注视着袁朗，从其外貌性格气场各项特征开始推测——

　　“心外科？”

　　“错。”

　　“神经外科？”

　　“错。”

　　“心血管科？”

　　“不对。”

　　许三多猜了好几种内科、外科科室都不对，咽了咽口水，小心向袁朗求证：“难不成是……妇科？”

　　“……是牙科。”袁朗头上青筋跳了跳，终于被逼说出真相。

　　“你是牙医？”许三多惊讶地望向袁朗，怎么看也觉得印象中牙医和他的气场不搭，“为、为什么会选择当牙医呢？”

　　“好问题。”袁朗放下文件，看向许三多，唇边缓缓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让许三多莫名抖了抖，“大概是因为……大家都很怕牙医吧？”

　　“啊？”身为一只鬼的许三多不明白为何人类会怕牙医。

　　“在人界，牙医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可怕职业。”袁朗缓步走向许三多，低沉嗓音拖着慵懒调子，如同一头缓行的豹，“即使没有看过牙医的人，也必然听过牙医的传说。无数人在牙医面前颤抖恐惧，只是回想起牙医两个字都会冷汗直流如入梦魇，甚至每次进入牙医诊室前，都会经过巨大的心理斗争才能视死如归地躺上诊疗椅……而我，就是牙医。”

　　许三多睁大了眼，目瞪口呆地看着袁朗，脸上混含震惊与景仰之色：“……看、看来，我请你指导我如何在人界吓人，真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啊！我、我都不知道，你……你居然是传说中的吓人高手！”说着，露出几分惭愧，“这同时也说明，我对于人界的了解太少，竟然连如此有名的经典恐怖代表牙医都不知道。以后我一定要跟着你好好学习，继续进步！……袁朗，你怎么了？”

　　袁朗掩面蹲在地上，已经笑得近乎脱力——调戏不懂得怀疑的老实孩子，还真是…………令人身心愉悦啊！

　　“我……没事。”袁朗强忍住笑意，艰难地站直身，“我现在得去牙科诊室了，要一起来看看么？”

　　“嗯！”许三多不知从哪儿掏出小本子和一支笔，“我一定会仔细观察牙医如何吓人，并做好记录认真学习的！”

　　“那我们……走吧。”袁朗披上白大褂，转过身，怕再多面对如此纯真老实的孩子一秒，自己好不容易憋住的笑意会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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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一路朝袁朗坐诊的第三诊室进发，沿途可以闻到医院独有的消毒液味道四下弥散。许三多跟在袁朗身后，东瞧西望，好奇地打量身边经过的人类。

　　正走着，许三多步子突然顿了下，想了想，又快步跟上袁朗。袁朗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见许三多暂时没有解释的意思，也不多问。

　　待进了三诊室，袁朗和值班护士打了招呼，按挂号顺序开始一一叫病人进来看诊。许三多坐在袁朗旁边，听到外面小孩子此起彼伏的哭喊着“我不要看牙医！牙医好恐怖啊！”，看到一个又一个病人强装镇定脸色煞白地走进来……不禁由衷地对牙医这个恐怖职业产生了黄河滔滔不绝般的景仰之情。

　　待到袁朗工作告一段落，午休时间，许三多扯了扯袁朗衣袖：“我想问一下……”

　　“嗯？”袁朗扯松领口，闲闲靠在椅子上。

　　“刚才来诊所的路上……”许三多有些不确定，“我好像闻到了……死神的气息？”

　　“你的感觉应该没错。”袁朗挑眉，“据我所知，人界不禁有鬼来访，亦有死神和天使。医院是‘生老病死’最常聚集之处，也是死神和天使往来最频繁的地方。”

　　许三多了然，却也有些害怕：“听说天界和冥界的人都很难相处，要是真碰上他们该怎么办……”

　　“听说？”袁朗笑着敲了下许三多的头，“什么事都只是听说就能让你害怕，不觉得太受别人言论影响了么？”

　　许三多一怔。

　　“既然你已经到了人界。天界和冥界的人是否难相处，与其听说，不如亲自一见。”袁朗忽地一把握住许三多的手，“走，趁午休时间，不如我们去找找看那个死神还在不在。”

　　“我……我还没有心理准备！”许三多大惊，却被袁朗拽住挣脱不得。袁朗唇角噙笑，牵着许三多大步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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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休时间，走廊上几乎空无一人。袁朗带着许三多四处转悠，寻找死神残留的气息。

　　“有了。”二人止步在重症监护室外。袁朗向许三多作了一个‘嘘’的手势，带他绕到庭院里，从紧闭的玻璃窗外悄悄看进去——

　　左数第五张病床前，一个高挑的黑衣男人静静站在那儿。他神色肃穆，久久注视着病床上带着氧气罩的老人，然后缓缓拿起手中的银色镰刀。

　　这就是死神？许三多害怕地闭上眼，不敢看死神夺取生命的那一幕。袁朗轻轻握了下许三多的手，许三多再睁眼时，却见那老人的灵魂已经站在了死神旁边。

　　“时间到了吧，您是来接我的？”老人微笑，“谢谢你，天使先生。”

　　许三多和袁朗差点儿滑倒——那一身黑衣加棺材脸，再来一把死神镰刀，怎么看也不会是天使吧！

　　“……我是死神。”这名男性死神倒是面无表情非常镇定。

　　“啊，啊，是死神先生啊。不好意思，我有老花眼，视力不太好呢。”老人不好意思地眯着眼睛笑，“现在我该离开这个世界了吧？”

　　“不用担心，到达冥界后，做好基本资料登记，就会有冥界的工作人员送你去转世。”男人用镰刀在前方一划，便凭空显出一道门来，“走吧。”

　　“诶……那个，死神先生。”老人叫住男人，“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么？这是我在人世上最后放不下的事儿。”

　　人类向死神提条件？不可能的。许三多咬住唇。他所听闻的，死神向来冷面无情，除严格执行任务外，其他事情并不关心。

　　“你说吧。”出乎意料的，这名男性死神答应了老人的请求，令许三多大为惊讶。

　　“谢谢你，死神先生。”老人松了口气，“其实，我在发病前，每天回家都会路过洛源路旁的建筑工地。那里有两只被丢弃的小猫，看起来才刚满月，全靠我给它们喂食维生。但是……”老人叹了口气，“现在我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我很担心它们。可以请你帮我给它们找一家好心人收养么？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男性死神愣住，在老人祈求的目光注视下，半晌之后，终于低声道：“……好。”

　　“谢谢。”老人宽慰地笑了，“那我可算了无牵挂了。”

　　死神默然，什么也没多说，带着老人一同走进通往冥界的大门。之后，门缓缓关上，消失在虚空中。

　　待到死神的气息完全远去，袁朗和许三多才站直身来。

　　“这个死神啊，我见过。”袁朗手指轻轻叩着窗框，“似乎是专门负责我们这片区的冥界使者，他经常在重症监护室和手术室出现。不过鉴于同事并不知道我有灵能，所以我也从没和他打过招呼，都假装看不见。”

　　“袁朗……”

　　“嗯？”

　　“你觉得……”许三多担心地望向袁朗，“那个死神，真的会帮老人达成心愿么？还是只是为了骗他快点上路而说谎？”

　　“不知道。”袁朗瞟了眼重症监护室，“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现在回冥界了。”

　　许三多皱眉，低头想了半晌：“袁朗，你知道洛源路旁的建筑工地在哪儿么？”

　　袁朗一怔：“怎么，你想去看那两只小猫？”

　　“嗯。而且……”许三多似有些难以启齿，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望向袁朗，“可以……可以拜托你……收留这两只猫么？”

　　“我？”袁朗微讶，“可是我……”

　　“拜托了！”许三多紧张地一下扯住袁朗衣袖，“猫是人界的动物，魔界和冥界的来客都无法收留它们。只有求助人类……可是，其他人我都不认识，只有你……你……”

　　“可是我……”看着许三多求助的神情，袁朗正想说什么，许三多又连忙接着道：“求求你了！袁朗。人界生物的生命都很短暂……所以，也更难得可贵。这是那位老人生前的最后愿望，我是确实办不到才只有求助于你。而且……”许三多低下头，“我想起来了……其实，不管那位死神是否真的答应了老人都不重要了。因为……按照冥界、魔界、天界的条约，死神不能主动接触临终者以外的人类……所以，他根本无法帮老人达成心愿。”

　　袁朗沉默。

　　“……袁朗，拜托你了。”许三多紧紧拽着袁朗的衣袖，“求求你……”

　　看着许三多逐渐泛红的眼眶，袁朗默然半晌，叹了口气，伸出手摸摸许三多的头：“在你心中，我是那么铁石心肠的人么？”

　　许三多一愣。

　　“其实刚才……”袁朗唇边勾起笑意，“刚才我只是想说——从小到大，我似乎都不怎么讨动物和小孩子喜欢，所以对于养宠物可能不是很在行。不过，我愿意试试看。”

　　想起刚才自己以为袁朗不愿意而一再打断他的话，许三多不禁低下头，臊红了脸。

　　“走吧。”

　　“诶？”许三多抬头。

　　袁朗嘴角噙笑看着许三多：“走吧，今下午我不用坐诊，咱们一起去把小猫带回家吧。”

　　许三多怔了半晌，脸上顿时显出欣喜之色：“袁朗，谢谢你！你……你真是个好人！”

　　见这少年仿佛眼中点亮了灿烂光华，袁朗也不禁笑了，很自然地伸出手揽住许三多的肩，带他朝停车场方向走去。

　　“谢谢你的称赞，不过‘真是个好人’这样的句子就不必了。”

　　“为什么？”

　　“因为最近在人类世界，‘好人’意味着找不到女朋友呢。”

　　“啊？为什么？”

　　“你看，女孩子委婉拒绝别人的时候，不都会说‘你是个好人，但我们不适合’之类的话么。”

　　“……人类世界的规则，真是日新月异的变化呢。”

　　“是啊，迅猛发展着呢。”

　　“嗯！那我把了解人类女孩子也列入学习计划中吧。”

　　“……我想这个就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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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达洛源路旁的建筑工地时，天空下了场雨。许三多惊讶地发现，那位死神竟然已经先到了这里。他静静站在矮树丛边，守着树下躲雨的两只小奶猫，银灰色的眸子漠然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偶尔有几个小姑娘停下脚步逗弄下小猫，却又兀自说着家里已经养了猫或房东不让养猫走远了……死神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那里，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然而不动声色的眸中却流露出几分担忧和悲伤。

　　许三多愣愣地看着那位死神，从没想过会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他竟是真的想要帮助小猫却无能为力，因为死神被禁止主动与临终者以外的人类接触。

　　“袁朗……”

　　袁朗转过头，看见许三多扯着衣袖，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不禁宽慰似地拍了拍他的手，下车，带着许三多一起走上前去。

　　死神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抬起那双银灰色的眸子看过来。

　　“你……你好。”许三多半躲在袁朗身后，鼓起勇气，紧张地向死神打招呼，“我、我叫许三多，是新来人界实习的鬼。”

　　死神注视着许三多，仍旧面无表情。

　　“很、很抱歉，今天不小心听到了你和那位老人的对话。”许三多指指袁朗，“我、我想，我可以帮上点儿忙。我和他住在一起。他、他叫袁朗，是灵能师后裔，他愿意收养这两只小猫。”

　　听到这里，死神眸色终于柔和了几分，他看看许三多，又打量了下袁朗，露出了然的神情：“住在一起？原来你们是……嗯，祝福你们，好心有好报。”

　　“祝福我们？……谢、谢谢。”迟钝如许三多，茫然地望着死神道了谢，显然没听懂这一问一答间出现的暧昧歧义。身旁袁朗再一次笑得直掐大腿。

　　待到笑够了，袁朗将两只小猫抱上了车，车内舒适的暖意让两只猫崽懒懒打了个呵欠，便蜷着不动了。

　　许三多站在一旁看着小猫可爱的模样，不禁微笑，转头一看，却见那死神虽无任何表情，眸中却是冰雪初融般的温暖。

　　发觉许三多在看自己，死神瞬间别过头，退后两步：“谢谢你们，再见。”说罢，瞬间现场消失。

　　许三多有些愣：刚才那个死神……该不会是……不好意思了吧？

　　“怎么样？”袁朗安顿好小猫，走回许三多身旁，“今天和从未见过的死神接触，感觉如何？”

　　许三多想了想：“他似乎是个心地不错的死神。”

　　“和你以前听到的传闻不一样吧？”袁朗笑。

　　“嗯……”许三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人类世界有句话，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袁朗摸摸许三多的头，“离开魔界之前，也许你听过很多传闻，包括人界、天界、冥界，甚至不同的人、天使、死神……但事实究竟如何呢，也许比起传闻，自己亲眼去看、亲身去接触，你会懂得更多。”

　　许三多怔怔听着，低头想了良久，忽而抬眼看向袁朗，黑白分明的眸子带上几分羞涩和感激——

　　“袁朗。我想我来人界后，第一个遇上的是你，真的……很幸运呢。”

　　一瞬间，袁朗心跳似乎漏了一拍，心中竟腾起几分异样的感觉。

　　掩下那些莫名的躁动，袁朗带着许三多坐上车，启程回家。

　　——看来今后与这小子相处的日子，还有一些尚未发现的潜在乐趣还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