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情》雪瑶月

50、第五十章无计相避

　　辞别了段氏双姝，我们继续上路了。
　　已是暮春时间，花残粉褪，正是春日迟迟，卉木萋萋。此情此景，令我一下想起了家乡的春日……
　　我来这儿也快有一年了吧！默叹一声，我缓缓放下了窗帘。
　　“怎么了？”坐在身旁的逸忽然一把握住了我的手。
　　忽然觉得很累很累，我已无力再抽开他的手，只是摇了摇头。
　　不知怎的，之前上车时总觉得有一股视线在盯着我，可是回头再看，却殊无异常。难道是我的神经太过紧张？可若是真有人盯梢着我……
　　我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情况太可怕了。
　　“鹤儿。”
　　我转过了头，正对上他的双眸……
　　那幽幽的黑眸中为何会带着几分隐隐的忧伤，几分绰绰的心疼？
　　手不自觉地抚上他的眉心，他忽然反手覆住我的手，头一点一点向我倾来。在意识到他的目的之前，他便已吻住了我。
　　我震惊地睁大眼，望入他眼中，看到的不是玩世不恭，不是诡诈算计，而是一片专注，夹着前所未有的专注，深深地看着我。
　　仿佛是着了魔，我闭上双眼，感受着他在我的唇上辗转细吮，接着撬开唇齿，唇舌交舞。他的紧拥让我几乎无法呼吸，带着迷一般的诱惑，让人甘心在其中沉沦……
　　一缕淡淡的幽香若有若无地滑入鼻中，也让我的大脑骤然清醒：我这是在做什么？我居然很投入地和他吻在了一起！
　　羞耻感自心间陡然升起，我猛地推开了他……
　　看着他一脸的诧异，我一边喘着气，一边冷声道：“游戏应该到此为止了！”
　　“游戏？”闻之，他不悦地眯起了双眼，“你认为这是游戏？”
　　心似乎颤了一下，又被选择刻意忽略调。我避过了他的目光，竭力装作轻松地笑道：“不是吗？一场征服与被征服的游戏。”
　　“你错了，应该是一场赌局。”我惊讶地转过头，望进他深不可测的眼眸，“一场赌谁的心先沦陷的赌局。”他挑眉淡笑，笑容中尽是魔魅的气息。
　　赌局吗？我笑了笑，道：“好，那就赌吧。”
　　想要完完全全掌握一个女人，莫过于掌握她的心，让她为你笑，为你哭，为你伤，为你死，却依然不离不弃，无怨无悔。我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的利用价值，算计如他居然也可以不啬于下这么大功夫。不过我知道，这一局，我绝不会输。

　　两人一路无言。到了投宿的客栈，我吃过饭就回楼上的房间休息了。
　　抚了抚脸颊，望着水盆中的倒影，突然想要拥抱她。她真的真的很无奈，很孤独。在这个陌生的时空，没有什么人可以相信，没有什么地方令她觉得温暖。原来呵，曾经最烦的妈妈的唠叨，也可以是如斯温暖，
　　家，你会成为我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吗？
　　也许是起风了吧，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就准备躺回床上。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一把捂住了我的嘴，而另一只手则钳制住我的双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耳边已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姑娘，情非得已，你这就跟我们走吧。”
　　走？走到哪里去？我忽然想到了白天时的那道目光，该不会是……
　　一念及此，我开始拼命挣扎起来。然而那钳制住我双手的手臂，臂力奇大，任我如何挣扎也不能撼动分毫。
　　“姑娘，你若是再乱动，那么在下唯有得罪了。”冰冷的声音中是毫无转寰余地的口吻，我知道他一定说到做到，为了少受些莫须有的苦，我放弃了挣扎，开始想对策……
　　许是见我放乖了，钳制住双手的手臂稍稍有了些松动，接着将我往窗口拉去。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古代房间隔音效果差了。趁他没主意，我在经过桌前时，猛地一脚踢翻了椅子……
　　“咣！”椅子倒在地上发出了不小的响动，我见一击得逞，又趁机往身后人的脚上狠狠踩去……“咝。”出乎我的意料，身后之人只是倒吸口凉气，不仅没有放开我，反而将我锢得更紧了。
　　“既然姑娘如此不合作，那么在下唯有得罪了。”
　　我暗叫一声不妙，还没再次采取行动，电光火石间，一只手点到我的背后，接着我就如被施了定身咒般动弹不得了。
　　完了！心里越发的忐忑不安起来。他怎么还没来？莫非没有听到声响？
　　正暗自发急，门忽然被猛地撞开了，还没等看清来人，一柄闪着寒光的剑已径自向我这个方向刺来……
　　“放开她！”耳畔是熟悉的声音，对于此刻的我而言不啻于天籁之音。
　　身后之人冷哼一声，忽然一把抓过我挡在了身前。眼见着剑即将往我身上招呼，逸的脸色一变，急收回剑势。但听“嗤”的一声响，剑刺到了旁边的床上，
　　“交给你！”只听身后人低沉地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就放开我，将我向后推去……
　　糟了，他们一定是想分工。一个带走我，一个缠住逸。
　　显然逸也发现了这一点，急忙向我冲来，可惜为时已晚，后面的人一把拉过我，而之前的黑衣人则截住了逸，跟他缠斗在一起。
　　“你先带着她走，我们来垫后。”前面的黑衣人话刚说完，身后的那人已缠住我的腰破窗而出。当我焦急地回头再看时，只看到逸同时与三四个黑衣人斗在一起……
　　仿佛是在坐过山车，那个黑衣人缠住我的腰，轻松地像夹大白菜一样夹在腋下，飞快地掠入夜色里，几个起落已经把我带到了郊外。而那里，早已备好了一匹马车。
　　“姑娘，请上车吧！”身侧之人解开我的穴道后，冷冷道。
　　我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蒙了面的黑衣人，轻笑着道：“这么迟才动手，似乎不符合皇上向来的办事风格吧。”
　　那个黑衣人的眼中果然闪过了一丝诧异，接着轻描淡写地道：“陛下近来事务缠身。”
　　“是吗？”我淡笑着道，“让我猜猜，该不会是忙着解决濮阳家的事吧。”
　　黑衣人眼中的诧异愈加明显，半晌才道：“陛下的事儿又岂是我们所能揣度的？姑娘请上车，若有什么要问，等见了陛下后再问也不迟。”
　　“看来濮阳家的事儿很不好解决呢。”我仍一脸的淡笑。
　　“姑娘，请上车吧！这种拖时间的方法，我劝您还是不要用的好。”
　　闻之我的脸色变了下，迅又笑道：“皇上应该吩咐过你们不要伤到我吧，如今我就是不上车，你们又能如何？硬拖我吗？”
　　“既如此，那唯有得罪了。”那个黑衣人对我一弯腰，接着直起身，迅速地往我的肩上点去。
　　只觉得眼前一黑，我失去了意识……

　　我恢复意识的刹那，感觉整个身子都在晃动，地震了？睁开酸涩的眼睛，印入眼帘的是一个狭小的空间，此时的我正躺在锦垫上，身侧置着一张小几，拦在身前，防止我在马车的行驶过程中滚落下来。
　　硬撑着坐起来，想要掀开帘子看看外面的情况，却发现车窗被从外面给钉死了。
　　真该死！我心里忍不住暗骂一声，一边用大拇指按了按太阳穴，开始思考对策……
　　就在我思考该留下何种暗号时，疾驰的马车骤然停了下来，接着传来了打斗声，刀剑相碰，好不激烈……
　　难道是逸找到我了？心思甫动间，车帘已被人掀开了。未等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一个人影已将我挟持出车外。
　　“如果你不想她出事，就立刻弃剑投降。”
　　身后之人声音冰冷，不知内情的人或许立刻就相信他会对我出手，可惜我不会。
　　扫了一下周围的几具尸体，就在对面的逸还在犹豫时，我冷笑着开了口：“怎么，你现在伤了我就不怕你们的皇帝陛下责罚了？”
　　看到逸一副了然的神色，那原本已垂下的剑瞬间又绷紧了，心里不禁松了口气。
　　“姑娘错了，身为属下的，宁愿被主上赐死，也不愿死在敌人手中。”身后之人说完这句话，就挟持着我向后方的林中急退，而逸自然持剑追上。
　　一点，一点，眼看着逸与我们的距离越来越小，逸身后闪过的一个黑影让我顿时警觉，立刻高声喊道：“小心！”
　　话音刚落，就在身后那柄剑快刺到身上之时，逸向右一个闪身，同时挥舞软剑，希望以剑格挡住这一击，但还是被剑锋划破了表皮，血立刻涌了出来。
　　我一怔，须臾之间与他的距离已越拉越大，片刻后只见得远处剑花四溢，杀气纵横……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猛地回过头，我冷冷地道。
　　“在下知道。”听了我的话，他倒是很平静，一点没有预想中的惊恐或者震怒。
　　没用？不死心的我又继续道：“你不想知道我会怎么做吗？我会让你们的皇上将你们的头斩下来，再诛连九族。”
　　快动怒吧，快动吧！只要你动了怒，我就能拖住时间了。可惜老天似乎没听到我的祷告，身侧的人只是怔了一下，仍夹着我向前急奔……
　　“我们的命都是皇上给的，皇上若是拿去，我们决不敢有异议。至于诛连，”身侧之人顿了顿，继续道，“魑魉中人都是孤儿。”
　　魑魉？我怔住了。
　　曾经听冷冶宣提过这个神秘组织。相传这个组织是燕始帝一手创立的，目的在于保护天子的安全，因此魑魉中人只效命于天子，只有天子方能号令他们。想不到如今为了找我，他居然连魑魉都用到了。
　　我正暗自心急，忽然听到身侧人一声闷哼，接着传来“嗤”的一声，原本夹在我腰上的手一松，骤然失去支持力的我滚落在地……
　　我在地上滚了几下，最后落入一个怀抱中。
　　“别怕，是我。”
　　就在我为此而感到全身一僵之时，耳畔传来了熟悉的话音。回过头，那双黑曜石般的双瞳让我顿时放松了所有戒备，软软地瘫了下来。再看不远处，之前挟持我的人已成为了地上的一具尸体。
　　“咱们走吧。”打了个寒颤，我挣脱开他的怀抱。就在我站起身回头喊他时，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你，你怎么了？”看着他脸色发青，形容痛苦的样子，我开始慌了起来。
　　他吃力的摇了摇头，接着道：“想不到剑上居然淬了毒。”
　　淬毒？瞥了眼他的左臂。果然，黑血正汨汨地流出来，看上去煞是可怖。
　　“那怎么办？”我看了看四周，身处密林，又哪里去找解药？
　　“不碍的。”他宽慰地对我一笑，“只要我运功把毒给逼出来就行了。”
　　“能行吗？”我将信将疑看着他。
　　“你先呆在这里等我好了。”说完这句话，他就开始运功调息起来。
　　看着他阖上的双眼，我微叹口气，向旁边走去……

　　希望会有效果。回想过去看过的武侠小说，我一边慢慢走着，一边在心里暗暗祈祷。
　　“噗！”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响唬了我一跳，再次回过头，只见逸的嘴里流出大量的血，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滴落，染红了前襟……
　　“你……”我惊地飞奔到他的身前，扶助他的双肩。
　　“不用担心……”他艰难地抬头对我笑了一下，接着就缓缓阖上了双眼……
　　“你不要吓我啊！”看着他突然就晕了过去，惊慌之下，我一边拼命摇着他的双肩，一边嘶声喊着。
　　风吹过，回应我的只有树叶沙沙的声响……
　　泪不知何时涌出，如珍珠断线般顺着面颊流下，扑簌簌的滴在他的衣上。用力吸了吸鼻子，我瞬间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感到万分诧异的决定。
　　跪在他的身旁，我颤抖着撕开他左臂的衣袖……看着那道不断渗出黑血的伤口，我闭上了双眼，将口就上，用力吮吸。学着以前在电视上看过的那样，每吸一口毒血便吐在地上……吐出的血渐渐变红，终于我停止了吮吸。克服着手的渐渐僵硬，我吃力地拿起一片撕裂的衣帛，一道，一道，紧紧地缠在那流血的伤口上。
　　做完了这些工作，一直紧绷的心骤然放松，只觉眼前一黑，咕咚一声，我直直地摔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倦意如海潮般涌来，我忽然好想对自己说一句“你好傻”。
　　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黑色很快就包围了我……

　　我想我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恍惚中自己变成了一只鸟，展开翅膀，随着花儿飞到天的尽头，那里没有孤独，没有算计，没有……
　　唔，好吵！耳边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吵着，很想让那个声音停止，可那个声音似乎很执著，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愈加的清晰起来。
　　“鹤儿，若是你再不睁开眼，我可就要惩罚你了。”
　　这是谁啊？有这么威胁人的吗？想要开口嘲笑，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鹤儿，你就是去了阎王那里，我也要把你给抓回来，这辈子你逃不掉了。”
　　好霸道的口吻！不满在升级，再次试着动了动，发现手腕可以微微抬一下了。还没等再抬一下，耳边传来一声低呼，接着手臂上一阵刺痛。
　　好痛！我撑开沉重的眼皮，一张放大的俊颜立刻出现在眼前。
　　“你终于醒了。”声音中是抑制不住的喜悦，接着脸稍稍离远了些，我这才看清自己原来是躺在逸的怀里。暗黄的光线斜射在密林里，昭示着黄昏的来临。
　　吃力地点了点头，身子刚动一下，刺痛立刻就传遍了全身。
　　“别乱动，若是将穴道上的金针移了位，就麻烦了。”
　　金针？穴道？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听逸低声说了句：“应该差不多了。”接着身上又是一阵刺痛……
　　怒瞪着逸这个始作俑者，他不仅没有丝毫愧色，反而沉下脸斥道：“你怎麽这么笨，毒是可以随便乱吸的吗？若不是我及时用金针替你吸出毒质，你这条命就这么送掉了。”
　　他有没有搞错？我是为他才吸那毒血的诶！他现在居然反过来怪我？
　　“你，你……”沙哑着声音，指着他，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你知不知道，就是你不替我吸毒血，过半个时辰我自然也会醒的。”顿了顿，他忽然贴在我的耳边，放柔了声音，一字一句道，“鹤儿，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事实证明，好人真是当不得的。”狠狠瞪着他，我咬着牙道。
　　他看了看我，轻笑一声，接着抱着我站起身，向林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