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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输赢难辨 ...

  •   在石门完全打开的瞬间,他也看到了我,那双墨玉瞳仁一瞬间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隐没在优雅的笑容中。
      “皇兄如今日理万机,怎么突然想到来看臣弟了?”他缓缓起身,面上仍是一贯的从容。
      冷冶宣淡淡一笑,挥手屏退了身后的侍卫。随着“当” 的一声,石门在身后重重地合上了……
      “三日之后,你将于西陵门执行腰斩。”他淡淡道。
      虽然早已从沉烟的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可是亲耳听冷冶宣这般说,我仍是忍不住的心寒。不错,虽然他威胁我利用我,可从未真正伤害到我,如今得知他已时日无多,心中难免泛起兔死狐悲之感。
      与我面色阴沉不同,他倒是一脸平静,就好像很早便知道一般:
      “的确是时候了。”他淡淡道,“皇兄亲赴天牢就是为了告诉臣弟这个吗?那臣弟还真是万分荣幸。”
      “非也。“冷冶宣一挑眉,忽然执起我的手,走到了他的面前,“我是想在你走之前特地来告诉你,”他一字一顿道,“只有朕才是最后的赢家。”
      他的语气里满是高高在上的骄傲,我忽然意识到,那个“我”真的已经变成了“朕”。原来所有的一切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尘埃落定……
      我可以清晰地看见冷蹊野眼中闪过的那一抹伤痛,原来有一种痛只让人扫一眼,就再难忘记。
      “哈哈……哈哈……”我猜他会悲伤,会愤怒,甚至会歇斯底里,却唯独没有猜到此刻的他居然会笑出声。那种笑不是悲伤过度的笑,也不是嘲讽的笑,而是得意的笑。是的,是得意的笑,这样的情况下他居然会得意?
      “你给朕闭嘴!”也许冷冶宣也感到了这笑声中的不同,终于喝到。
      “哈哈……哈哈……赢家……赢家……”不理会冷冶宣的断喝,冷蹊野依然笑得优雅而又张狂。
      “你真的认为你赢了吗?”半晌冷蹊野终于止住了笑,冰冷地看着冷冶宣。
      冷冶宣一愣,随即微眯了下双眼,一把揽过了我的肩。力量甚大,我猝不及防一下倒在了他的怀中……
      “哈哈哈,如今朕江山美人皆有。再看看你,一个行将就木之人。这还不是朕赢了吗?”他笑得邪肆,语气中尽是志得意满。
      我蹙起了眉,想要挣脱开,奈何他的手死死地锢在了我的肩上。
      “皇兄错了。”冷蹊野的视线在冷冶宣锢住我肩的手那儿停留了片刻,稍稍蹙眉,迅即展颜淡淡道。
      “错?”冷冶宣嘲讽地一笑,“朕一直以为你是个强劲的对手,不料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是认不清形势。”
      “呵呵……”冷蹊野笑出了声,“我承认,我是输了,可你也未必就全赢了。”
      冷冶宣不语,只是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不错,你如今是坐拥江山;可论到美人,你以为你真的就此拥有了吗?”
      冷蹊野的话还未说完,冷冶宣的脸色瞬时就变了……
      “哈哈哈,我告诉你,我是一个输家,可你也不是一个赢家。在这一局里,咱们谁都没有赢……”冷蹊野每说一句,锢在我肩上的力道就重了一分,终于……
      “够了!”
      “放开我!”
      冷冶宣此刻已失去了镇定,暴喝道,而就在他暴喝地同时,我亦忍无可忍地喊了起来。
      他一怔,转头看着我。
      “你的手……好疼……”我想我的肩定然已是青紫一片,只能不停地抽着冷气……
      “我……”他忙松开了手,而我亦在同时抽身退离他几步。
      “让我看看好吗?”见我揉着肩,他眼中满是歉意,上前一步就要替我察看。
      “不用了,我自己来。”我忙不迭地连退了好几步。
      “你……”他有些无措地看着我,就在这时:
      “哼,原来皇兄就是这般怜香惜玉的吗?”一旁的冷蹊野冷冷地道。
      “你闭嘴!”冷冶宣转过头,狠狠地道:“你有什么资格来怪我?比起我来,你不择手段地威胁她利用她,不是更伤害她?”
      我顿时愣住了,他,他怎么知道冷蹊野威胁我的事儿?
      冷蹊野的眼神一黯,低低道:“是啊,我有什么资格怪你?可是,”他的声音忽然提高,“你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想法?我知道她一直都不愿留在宫里,你为何还要强留下她?”
      我呆住了,那些话真的是冷蹊野说得吗?想当初他可也是软禁过我。
      “朕的事儿还轮不到你插手。”恢复常态的冷冶宣冷冷地道。
      “不如我现在就问问小鹤,看她愿不愿意留下来,再看看你究竟赢了没有。”冷蹊野说着,转向了我,问道:
      “小鹤,告诉我,留下来是不是出于你的本意?”
      哼,原来如此,我还真当他是转性了呢!
      弯起嘴角,一抹嘲讽地笑容出现在脸上:“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这个战利品居然这么有价值,可以引得大燕朝的两个天皇贵胄大打出手?为此我是不是该道一声荣幸?”
      “小鹤,我……”冷冶宣想要开口,却为我挥手打断。
      “你。”我指着冷冶宣,冷笑道,“连自己的兄弟都不放过,不仅要赐死他,甚至在他死前还不忘带着我这个战利品来向他示威。如此残冷,如此无情,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吗?”
      “还有你!”我头一转,指着冷蹊野道,“你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甚至在此关头仍不忘输赢之事。要我说,你会落得如此下场完全是作茧自缚,怨不得人!”
      我昂起头逼视着他们:“我告诉你们,我不是什么战利品,不是你们用来炫耀自己如何了得的物品。我是人,一个有着尊严,有着自我的人。你们可以威胁我,可以利用我,也可以软禁我,可是我仍然有着自己的骄傲与自尊。所以,只要我孔灵鹤活着一天,就决不会成为成为任何人戏耍的玩物!”
      长久以来压抑的话一次全吐了出来,我感到自己心里顿时是说不出的畅快。是的,我就是我,即使再怎么软禁,我也不会改变心意。
      “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凄绝地笑着,我看到冷冶宣阴沉着脸拉开石门,扬长而去;又看到冷蹊野带着怜惜而又歉疚地眼神看着我。
      “也该走了。”我止住了笑,淡淡地道,接着转过了身……
      “你……”我惊疑地看着冷蹊野忽然从后面拉住了我的衣袖,接着将两样东西塞进了我的手心。
      展开一看,不由失声:“心犀,有灵!”
      “本来是想在玉清殿当众给你的,如今怕是不成了。”抬起头,正对上冷蹊野淡定的眼神。
      “去年花里逢君别,今日花开又一年。世事茫茫难自料,春愁黯黯独成眠……”读到这儿,我顿住了。唉,世事本无常!
      收拢掌心,我用另一只手拔下了发上的簪子,递给了他:
      “这或许对你有用。”我淡淡道。
      “这是?”他的眼中闪过疑惑。
      “从此以后,天人永隔!”
      说完这句话,我转身向石门走去……
      “小鹤!”他在身后出声喊住了我。
      我停了下来,却没有回身。
      “若赢的人是我,你愿意留下来吗?”
      兀自笑笑,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说着步出了石室……
      会留下吗?很显然-不会,可我就是不忍心对一个即将赴死的人,如此这般残忍地说。也罢,就算是我留给他的最后一个谎言好了,至此我和他的帐也就算清了。

      从阴暗的天牢里出来,我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负手而立的冷冶宣。明黄的龙袍,英挺的面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或许,他会是个好皇帝……不知怎的,我的脑中忽然升起了这一想法。
      就在我打量他的当儿,他已看到了我,朝我慢慢走来……
      “小鹤,你真的就如此怨恨我吗?”他在我面前站定,原本桀傲的神情此刻竟带着浅浅的伤痛。
      我静静地看着他,淡淡道:“不怨恨。”
      是的,我凭什么去怨恨他?他有他的考虑和立场,若非他谋划的更深,恐怕如今被赐死的就是他自己了,因为这本就是场以性命为代价的赌局。对我的处理,那就更加宽容了,至少他还留下我这条命不是?
      他深深地看着我,似是想把我看穿一样,然后一把抓过了我的肩:“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怨恨我?还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在乎……”他高声喊着,一边拼命摇着我的肩。此刻他的神情暴躁,整个人就像失去控制一样,引得周围的侍卫连大气都不敢出……
      “你放手,放手!”我拼命挣扎着,一边嘶声喊道:“你能不能冷静点!”
      他一怔,接着缓缓放开了手,我见机忙退开几步。
      感到肩膀处传来的阵阵酸疼,我想要揉一揉,谁知刚碰到那里,就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天,想必那里一定已是惨不忍睹了……
      “我……”他眼中闪过一抹内疚,忽然上前两步,直接抱起了我……
      “你疯了!”我不由低呼。如今他已贵为九五之尊,却罔顾身份,当着众人的面,这样抱着我就走,难道他就不顾他圣君之名了?
      “我是疯了,”抱着我,他继续走着,“从见到你的那天起,我就疯了……”

      不顾我的反对,他一路将我抱到了玉清殿的寝宫,接着斥退左右,将我放在了床上。
      “你,你要干什么?”
      看着他欺身上来就要解开我的盘扣,恐慌之下,我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不理会,仍自解着。挣扎不过,眼看着扣子已被他解开两颗,一急之下,我向他的手背狠狠咬去……
      “咝……”他倒抽了口冷气,一把抽回了手,本能地站起身。
      “你要是再向前一步,我就不客气了。”虽狠狠地瞪着他,声音却是掩不住的发抖。
      他先是一呆,继而笑了起来……
      “你,你笑什么?”我感到莫名其妙。
      “小鹤呀小鹤,你这是想什么呢?”他笑着又坐回床边,我警觉地向里缩了缩。
      “放心,在将那个最尊贵的位子送你之前,我是不会动你的。”不顾我的挣扎,他将我揽在了怀里。
      最尊贵的位子?我的心不禁一沉,抬头看他,就看见他幽深的眼眸正凝视着我……
      “不错,最尊贵的位子。”他淡淡道,“我之所以现在还不册封你,就是为了替你留下那个位子。”他忽然扶正了我,直视我的双眼道:“我要让你做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
      最尊贵的女人,留下了位子……一瞬间,我彻底懵了。
      如今濮阳家权倾朝野,已威胁到他了的皇权,因此向濮阳家动手只是迟早的事儿。只是我想不到,他居然现在就已经在考虑了。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就是帝王之术啊!
      忽然间我感到好冷,“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真的没有说错。
      “怎么了,很冷吗?”他可能感到了我的颤栗,一把抱紧了我。
      “咝……”当他碰到我的双肩时,我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我都忘了,你的肩……”他忙松开了我,接着手又伸向了我的盘扣处,焦急地道,“快让我看看。”
      “不用了。”我连连向里面缩着。
      “听话。”他不耐地拉过了我,一手截住了我的双手,另一只手解下了我的盘扣……

      他静静地注视着我的肩胛处,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我简直羞愤欲死:“你,你……”我的衣服自衣领处似已完全敞开了,从我这儿望去,可以看见那露出的一小段肩。
      “疼吗?”冰冷的手缓缓抚过了肩胛处的那一片青紫,反倒舒缓了不少酸痛。
      我紧张地想要往后一缩,谁料他揽在我腰际的手一紧,拦住了我的退路。
      “别怕,我这就给你上药。”他轻轻落在那片青紫上一个吻,接着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走了出去。
      “小德子!”
      “奴才在。”门外传来了小德子的声音。
      “给我把最好的祛淤膏找出来,记住,要尽快。”
      “奴才遵旨。”
      门“吱呀”一声开了,复又关了起来。
      冷冶宣了走进来,重又坐回到床边。我不语,只是往里面缩了缩……
      “你……”看着我的举动,他的一下眉蹙了起来,“唉!”他一叹:
      “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防备?难道我就那么可怕吗?”
      看着他眼中闪过的一抹哀伤,我有些无措。为什么?只因我终有一日将会离开;只因你我终究只是一对相交的直线,在那一瞬的交集之后,便将越来越远地分开,永不再见!
      我沉默了,与此同时他也沉默了下来……
      就在屋里的气氛相当压抑时,门外传来了叩门声:
      “皇上。”
      冷冶宣最后看了我一眼,接着站起身走到门外,拿过了祛淤膏。

      “我帮你上药吧。”他拿着药瓶坐到床边,淡淡道。
      我平静地点点头……
      当冰凉的药膏敷在肩上时,我已做好了决定。
      是时候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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