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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蛛丝马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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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冷冶宣的寝室退了出来,正好看见了来探望的冷蹊野。
哼,好一派兄友弟恭啊,要不是深知他的本性,没准就被他的表象给骗了。
“参见哲王殿下。”
无论怎么样,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起来吧。”冷蹊野一脸的温文尔雅,丝毫不见那俊逸无双的外表下的残冷与无情。
我向他施了一礼,匆匆退了下去……
夕阳如血,倒映在河面的浮冰上,破裂成一块一块,恍入眼中,印成一片灿烂的金色。已是深冬了,斜倚在汉白玉石桥上,森冷的寒气透着袖子阵阵传来,使手臂变得冰凉一片,可我却没有离开的打算。
也不知等春天来临时,眼前该是怎样的一幅美景?会是一幅白桥绿柳图吗?还未等我想像出来,身后就响起了熟悉的话音:
“你怎麽在这儿?”
我摆出了笑容,转过身去:
“我是专门在这儿等你的。”
“哦?”冷蹊野挑眉一笑。
“你先去吧!”
冷蹊野对身旁的侍从淡淡吩咐了一声,那名侍从应声垂首离开了石桥。
视线从那名侍从上转开,我笑看着他道:“我是不是应该先恭喜一下殿下?”
“喜从何来?”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淡然一笑:“当然是恭喜殿下成功地扳倒了端王爷。”
“皇兄他□□后宫,而我只不过是找了个机会将他的事情给抖了出来而已,如今他遭到了父皇的惩罚可怪不了别人。”他对他之前的所为倒是直言不讳,淡淡地道。
“端王爷他□□宫闱,被人抖了出来的确是活该,只是啊……”说到此,我故意叹了口气。
“只是什么?”他追问。
“只是像他那么冲动无脑之人,居然也有问鼎那个位置的野心,那不是活该被人算计吗?”说着,我嘲讽地一笑。
闻言他危险地眯起了双眼:“看来你都知道了?”
“不。”我摇了摇头,“只是隐约猜到了一点,所以才会来找你印证。”
“你不知道好奇心能害死人吗?”他邪邪地一笑。
“知道啊!”我冲他甜甜地一笑,“可是至少我现在的这点儿好奇心还不至于让我死。”
“你就那么自信吗?”闻之,他也是一笑。
我睁大了双眼:“难道我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
“呵呵!”他笑出了声,“我都不知道,原来小鹤这么了解我啊!”
“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说完,我不欲再在这些废话上罗嗦,直接问道,“那天的刺客是不是你派去的,然后再嫁祸给端王?”
这几天宫里已经有谣言说那些刺客是端王派去的,所以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是冷蹊野。如今端王被软禁于府中,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不落井下石。
“非也。”他感慨了一句,“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啊!”
“怎么说?”我不解地看着他。
“那天的刺客的确是皇兄派去的。”他笑着,眼底隐藏着一抹狡黠。
我一挑眉,静待下文。
“我所做的,不过是促使他下定决心罢了。”
我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时候你和端王的关系这么好了?”
“这点事儿还用得著我亲自出马吗?”他轻蔑地一笑,“依他的性格,只需要我安插在他身边的人即可。”
安插亲信吗?倒还真是他的老把戏。只要他安插在端王身边的人在端王被软禁于府中之后,在端王面前以“皇帝如今已不信任他了,他若是想成就大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趁着结首仪式上守卫不严,一举刺杀了皇帝与太子,届时再登帝位”的理由,相信端王一定会有所动心。而以元茂帝身边的护卫,再加上当时出现的陈逸潇,若是想刺杀掉元茂帝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反而是那些派去的刺客会被侍卫抓住。到时只要一调查,就不难查出是端王派去的人,那么等待端王的下场会是什么呢?
这一点不难猜出。如此一来,他也就轻轻松松地去掉了一个对手,这一手“抛砖引玉”用得实在是漂亮。
我冷哼一声:“头脑如此简单,也活该中了别人的圈套。”
“这你就错了。”他难得正色道,“其实皇兄他平时是没有那么冲动的,这一次败就败在他太过急功近利了。”
“这一次,若不是被软禁在府,变相地失去了夺位资格,他也不会兵行险招。”
又是权力,听了他的话我沉默了,若不是利欲熏心,恐怕端王还不会如此不智。权力究竟是什么呢?可以让人一个个都变得那么疯狂。
我仰头看天,深蓝色的天空上缀着几缕白云,如此恣意,又如此潇洒……
不,我不需要权力,我只要,自由。
从石桥那儿回到了忆冥宫,我犹豫着要不要去冷冶宣一趟。
算了,还是去一趟吧!
如是想着,我朝他的屋子走去。
走到那儿,我正要推门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了说话声。
原来有人,我刚抬腿要走,忽然就顿住了:
“殿下,如今哲王那儿已经出手了,若是您再不有所行动,朝中的形势于您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怎么,难道冷冶宣也知道是冷蹊野在背后搞得鬼?我又惊又疑,随即却又释然,想他一个太子,又怎会没有自己的亲信呢?
就在我震惊之时,冷冶宣那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依先生只见呢?”
屋里沉默了片刻,大约是在思考,半晌,那人说道:“惟今之计,最好是可以阻止皇上查出真凶,以其他乱党混淆皇上的视线。”
什么?那岂不是欺君?这样的提议也太大胆了吧!
与我的反应一样,冷冶宣原本低沉的嗓音也提高了稍许:“那岂不是放虎归山?不行,邱先生,你的这一提议我绝对不能赞同。”
“虽然是放虎归山,可是局势却是对殿下您大大的有利。”那个邱先生不紧不慢地道,“如今若是让皇上查出乃是端王所为,则朝中端王一党的气数将近,那么朝中能与殿下您一争的也就只有哲王一党了。而哲王到时也必将拿出全部的精力与您抗衡,届时即使殿下您赢了,也会损失惨重。反观现在,虽然端王被皇上软禁于府中,可还未彻底失势。在这时倘若殿下拉他一把,相信一定令他感激涕零,则他定会把争斗的方向全部转向了哲王。如此一来,既可以借他的力量来制约哲王一党,殿下您又可以以逸待劳,坐收渔利。”
果然是一条好计!也不知那个邱先生究竟是何人?
我一时好奇心起,轻轻走到窗户边,透过打开的缝隙偷偷向内望去:
屋中,冷冶宣斜倚在对着窗户而置的软榻之上,脸上的神情淡然;而在他的对面,一个一身青衫的男子正端坐在椅子上。由于是背对着,我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能看见一个清瘦的背影。
“殿下,此计虽然风险很大,可是收效甚佳。”也许是见冷冶宣久不开口,那人急道。
不错,当今之势,以三股势力并存对冷冶宣最为有效。想来端王如今也已猜出了这其中的一二,若是他朝得势第一个对付的必将是冷蹊野。届时,冷蹊野就是不愿,也不得不分出精力对抗端王。而冷冶宣既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又可以不费什么精力,轻松除去两个政敌,当真是一箭双雕,如此妙计,想来他定然会答应。
谁料,我想错了:
“邱先生说得固然在理,可事关父皇安危,我不可以这么冒险。倘若因我的私心,而纵虎归山,那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冷冶宣一脸的平静。
“可是,殿下……”
那人许是见到了冷冶宣眼中的坚决,急忙要开口。
“行了,邱先生。”冷冶宣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四皇弟他一直以来都很不安分,可若想要压制他,完全可以用其他办法,不必使用此等手段。这件事我意已绝,你就不必再劝了。”
“唉!”那人叹了一句,“既然殿下已经决定了,那臣也不好多劝,只希望殿下要时刻警惕哲王,尤其是……”
说到这儿,他忽然顿住了。冷冶宣抬眼看了看他,接着颔首道:“我省得,那样东西我自是收得好好的。”
那人又叹了句:“如此就好。那可关系到全帝都的防卫,倘若落入他人之手,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感到脑子仿佛被炸了一下,后面的话我都未听清,只一句“关系到全帝都的防卫”于脑中反复盘旋着。那样东西指得是帝都的调兵令吗?一想到这个可能,我的心里忍不住就泛起激动。终于,查找了这么久,终于就快要查到了。
自从上次将名单写给了冷蹊野,他交待的事儿就只剩下这调兵令了。如今,只要我可以盗得调兵令就完成任务了。虽然对冷冶宣存着十万分的愧疚,可是想到自由在我的面前招手,心里仍涌起了一阵阵兴奋与激动……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我吓了一跳,忙跳到廊柱的后面藏了起来,一面不忘注意门那边的动静。
只见一个身着青衫的高瘦男子从屋里缓缓走了出来,虽然只是一个侧面,却足以让人感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阴沉。只见他脸色暗灰,不见血色,五官平凡,可那双闪烁这些许冷芒的鹰眼却让人顿起戒备之心。
也许是适才我的动静大了些,他那一双鹰眼向四周冷冷地扫射了一圈,吓的我忙缩回廊柱的后面,连大气也不敢出。
未几,沉稳的脚步声响起,我知道他应该是走了。
呼了口气,我从廊柱的后面转出了身,却看见一双皂靴立在了我面前,慢慢抬起头,冷冶宣似笑非笑,似嘲非嘲地脸出现在视野中……
“你,你怎么出来了?”惊惶之下,我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只见他幽深的黑眸中一瞬间闪过一丝亮光,接着缓缓绽开了一个笑容……
“你,你要干什么?”见他抓住我的手往屋里走,我挣了几下,他回头低声说道:“若是再用力,我的伤口要重新上药了。”
我向他看去,果然前襟那儿凸出了一块儿,很明显已经上过药了。不禁狠狠瞪了他一眼:“那还不是你活该?”闻言,他轻笑出声,声音低低地却又甚为悦耳……
随着他回到了屋内,他依旧斜倚在那方软榻上,而我则坐在了之前那个邱先生坐的木椅上。
他笑看了会儿我,道:“你居然主动来看我,实在太让人意外了。”
我白了他一眼:“别把我说得那么没心没肺的,好歹你也算是我主子啊。”
他笑看着我摇了摇头:“你就是没心没肺的。”
我瞪了他一眼:“既然如此,那我走了。”一面说着,人一面向外走。
他一下抓住我的手,我回过头没好气地道:“你不是说我没心没肺吗?”
他看了我半晌,忽然蹙了下眉,接着展眉道:“咱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闻言我不由一怔,不同于过去的戏谑,这般正经的话自他口中说出,让我无法再冲他使性子。
重坐回椅中,我避开了他灼灼地视线,没话找话地问:“刚刚那个人是谁?”
既然他已知道了我的偷听,那我干脆就说出来好了。
他挑眉看着我,问:“你很感兴趣?”
我怔了怔,回道:“只是随便问问,你若是不想说就算了。”
“他叫邱寞卿,是濮阳丞相的门客。”
我呆住,原以为他只是把名字告诉我,谁想到他居然连那人的底细都说了出来。难道他当真这么信任我吗?还是那个人的身份早已就不是秘密?抑或是其他……
“怎么一直皱着眉发呆?”
他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头看着他,发现他正一脸微笑地看着我。
如今,我索性装傻装到底。当下故作疑惑地看着他:
“这么说,这次事件的主谋真的是端王爷?”
他点了点头,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光华:“也许很快朝堂上就要再掀波澜了。”
屋里一时静默了下来,我转过头去,静静地看着窗外那漫天的晚霞……
元茂二十年十二月,端王冷禹铭买凶刺杀元茂帝一案令举国上下震惊。次年一月初,元茂帝下旨:“端王冷禹铭利欲熏心,丧心病狂,竟买凶刺杀朕!此等大逆不道,有违君臣伦常之举,实令朕痛心不已!朕于痛心之余,亦知法不容情,今痛下旨,着端王冷禹铭白绫赐死。”
至此,曾权倾一时的端王一党从大燕皇朝彻彻底底消失了,而朝中的革局也在一夜之间发生了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