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情》雪瑶月

23、第二十三无力抗风

　　出了正院，不想立刻回去，我又在外面晃悠了一圈，这才向住的院子走去……
　　“孔姐姐，你要走吗？”刚踏入院子，就看见了从屋内走出的翎雁。
　　呵呵，消息还真是灵通啊，我刚向冷秋仪提出来，她就知道了。
　　心里暗自苦笑一声，我叹道：“想不到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其实，是刚才雅茗姐来时说的。”翎雁走到我面前站定，贝齿轻咬下唇，低低道：“孔姐姐，你，你能不能不要走。”
　　莫名的，心头居然涌起了一股热流，感动？是的，是感动，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原来在这陌生的时空还有人牵挂我，我还不算是太孤单，只是……
　　看着面前这单薄的身影，我有点不忍，这个小姑娘还是那么柔柔弱弱的，那天无意中救起她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呵，我想我是真的把她当作妹妹了。
　　轻轻摇了摇头，不忍面对眼前人失望的眼光，我避开了眼，对她说：“记住，以后在宫里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让关心你的人担心。”
　　悠悠转过头，望着天边那似血残阳，我不由怔怔出了神，走吧，潇潇洒洒地离开吧，不带走一片云彩……
　　思绪翻转间，一个一直以来我都不敢正视的问题渐渐浮上心头：我是真的爱严天冉吗？思及此，心陡然一惊。是啊，究竟什么是爱？记得以前姑姑说过，真爱就像一只附骨之蛆，爱上了就再也舍不掉，忘不掉，纠纠缠缠，一世相随……可为什么我却可以如此轻易的放弃？经此一遭后心中只是留下了淡淡酸涩？难道，难道这就是姑姑说得少女情怀，那懵懂美好却并不深刻的初恋……
　　是吗？也许吧。
　　奋力地摇了摇头，我收回了神。
　　“孔姐姐……”刚回过神，耳边就传来了翎雁焦急地喊声。
　　回过头，我冲她抿然一笑，拍了拍她的肩，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好一句‘天涯若比邻’，想不到孔姑娘的文采居然如此了得。”一个温雅的声音适时地插了进来。
　　转过头一看，果然是哲王。他不是有要事和冷秋仪商量吗？怎么好好地跑到这宫女住的地方来了？未及深思，我和翎雁忙向他行礼。
　　“孔姐姐，我先出去了。”感受到哲王那暗示性的目光，翎雁乖巧地又向他行了一礼，匆匆地走出了院子……
　　翎雁走后周围刹那间安静了下来，院中，只有我和他默默对视着……
　　“不知哲王殿下找奴婢所谓何事？”好吧，我承认，比瞪眼睛我瞪不过他，当下忙眨着瞪酸的双眼，没好气得说道。
　　“呵呵……”他居然轻笑出声，深邃的眼眸中带着泛起了笑意。
　　我不由呆住了！不得不承认，这一笑果然很有魅力，令人如沐春风……
　　“听说孔姑娘准备离开是吗？”半晌，他收敛了笑意缓缓问道。
　　我一凛，看来冷秋仪已经告诉他了，莫非他是为此事而来吗？
　　“孔灵鹤乃一介宫女，怎敢劳烦哲王您的大驾？”我冷冷道。
　　“呵呵，可是在我眼里你可不是普通的宫女。”他微笑道，话里有话。
　　我不禁蹙了蹙眉，又迅即对他冷笑道：“那奴婢真是荣幸之至了，只是不知此事与殿下您有何关系？”说到此，我的语气已经相当不耐。
　　“如果我让你不要走呢？”他对我挑眉微笑。
　　“那如果我非走不可呢？”望着他的双眼，那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让我不由暗暗防备。
　　“听说前两天孔姑娘你生病了。”他忽然岔开了话题。
　　我一怔，心怦怦跳了几下，感到隐隐不妙，面上强装淡定地道：“有劳殿下挂心，不过偶然微寒而已。”
　　“啧啧，话可不能这么说，那天的雨可不小啊！”他突然诡秘地一笑。
　　看似毫不相干的话却在我心里顿时掀起了千层浪，这是什么意思？
　　“奴婢愚昧，不知殿下所指。”我硬着头皮道。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仿佛要看到心的深处，让我心里莫名发毛。接着他移开了眼，淡然一笑道：“是吗？那我再提示你一下，就是那天，你偷听到我和仪儿讲话的那天。”
　　他，他怎么知道的？为什么现在要在我面前提起？这句话不喾于当头棒喝，让我瞬间就懵了……
　　“怎么还要我细说吗？孔姑娘是聪明人，相必应该听明白了吧。”他犹自微笑。
　　难道他今天是来跟我算帐的？不可能，刚想到这一点，就立刻被我给推翻了。如果他真的怕我听到他什么秘密，派人把我做掉就是，何必亲自跑来跟我提起？他既然跟我提起，肯定是另有所图，如果此刻让他看出我的惊诧，不正掉入他的陷阱吗？
　　想到这一点，我冷冷一笑，抬头从容不迫地迎视着他道：“是啊，我听的可是清清楚楚的呢。莫非殿下现在是来跟我算总帐的？”
　　他淡定地笑道：“算帐倒不必了，只是孔姑娘既然听去了，自然不能就这般离宫吧。”
　　他什么意思，难道他们都暗中谋划过我一回了，还不肯放我走吗？
　　想到这儿，我不由怒道：“我去意以定，谁也拦不住。若一再相逼，大不了玉石俱焚就是！”此时我的倔脾气被引了上来，说话也无了顾忌，双眼狠狠地瞪着他。
　　“玉石俱焚吗？”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接着忽又岔开了话题：“孔姑娘你应该很喜欢严少侠吧。
　　“哼，哲王殿下对奴婢这般关注，倒真叫奴婢惶恐了。不过是又如何，那也是以前的事了。”怒气渐渐平复，我开始冷静地思索他的用意。他忽然提起这个干什么？
　　“啧啧，那看来原本我想要告诉孔姑娘的消息，孔姑娘是不会感兴趣了。这还真是可惜啊。”他故意摆出了一副惋惜状。
　　我的心不禁重重一跳，冷声道：“既然认为我不会感兴趣，那殿下就不必跟我提了。殿下，这里鄙陋，不是殿下此等贵人该来之处，殿下还是请回吧。”已听出他故意以言语诱我问出，是以并不理会，反而下起了逐客令。
　　不出我所料，他听我如此这般说，非但不走反而挑眉一笑，接着道：“那可不行，我还要请孔姑娘帮我辨认一物呢。”
　　“我对鉴宝可不在行，殿下还是另请高明吧。”我淡淡道。
　　“我保证这个姑娘一定认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物，缓缓地递到了我面前 。
　　这是？
　　“心犀？”我不由失声叫道。他掌心中泛着淡淡润泽光辉的白玉，不正是心犀吗？
　　“怎么会在你这儿？”话一说完我就顿时明白了过来。
　　迎视着他，我戒备地缓缓向后退了一步，冷冷地道：“原来你们早就谋划好一切了。那一掌是冷秋仪打得吧？目的就是借我用心犀和有灵疗伤之机，趁乱一举夺玉。哈哈哈，看来我还真要称赞你们谋划得当，将我这个傻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呢。”
　　原来，原来一直以来我的一言一行无不落入他人的算计中。可叹我还自诩聪明，冷冶宣他说得不错，我，还真不是一般的糊涂。蓦然冷笑出声，心是止不住的冰凉……
　　他的手一收，将玉复收回怀中，脸上的表情不置可否。接着他又淡淡道：“我还有一物需要姑娘看一看。“
　　他还要给我看什么？难道他今日来就是来告诉我，之前我是多么天真可笑的吗？
　　悲愤交加时，他已从怀中又掏出了一物递到我的面前。
　　“这是？”看着他掌中得一块黑黑的铁牌，我感到有点眼熟，不由奇道。
　　“这是暗影令！”我大震，看着令牌上写得“暗影”二字，我一下忆了起来。
　　“暗影令不是只有袭影山庄的庄主才能持有的吗？怎么会在你这里？难道……”
　　此时我已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就仿佛有人已挖好了陷阱，就等我往下跳了；而我，明知是死，却身不由已地深陷其中……
　　“呵呵，孔姑娘猜得不错。知道吗？前几日太子派严少侠离京办事，可巧路上遇到了盗贼，受了重伤。”此刻他微笑的表情在我眼中不喾于恶魔。
　　“够了！严大哥他的武功那么好，区区盗贼又怎么会伤了他？这根本就是你派出的高手半路伏击的他，我想你这么做分明就是想要挟我吧！既然如此，有什么事你就快说吧。”
　　风吹起，衣袂不住地翻飞。猎猎风声中，我的声音听起来分外的冷……
　　“好，既然如此我也就实话说了吧。太子对你的心意想必你也明白，我要你做的就是，让太子更加爱你，爱到对你无以复加的地步。”
　　果然又是太子，我冷笑出声，嘲讽地说：“又想用我来挑拨太子和严大哥吗？可惜，严大哥似乎在你手里啊。“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这次我是要你通过接近太子的机会帮我偷一样东西。”
　　“是京城的调兵令对吗？”我冲他诡秘地一笑道。
　　他如我预想的变了脸色，走近了一步，沉声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虽然我是很迷糊，可不代表我是傻瓜。你的野心我早就知道了，而太子，他是你野心路上最大的障碍。这不仅因为他是太子，还因为他手握整个帝都的兵权。一旦皇上驾崩，他不仅可以凭着太子之位名正言顺的登基，还可以通过所掌握的兵权对你们这些蠢蠢欲动的皇子有所压制。到时候，你就是想篡权也篡不起来。我说得对吗，哲王殿下？”说到这儿，我冲他展颜一笑，似乎之前所受到的怨气也发泄了不少。
　　“哈哈哈，我还真是小瞧了你呢。”出乎我的意料，在我点破他的谋划之后，他不怒反笑，一步一步慢慢走近了我。
　　一步，又一步；随着他的走近，我本能地向后退。终于，退无可退了，我被他逼到了墙角……
　　他轻佻地挑起了我的下巴，冰冷的手指拂过脖颈，让我忍不住打了个颤……
　　他，他这是要干嘛？
　　还未等我出声，他忽然笑着开口：“知不知道你刚才说出那些话的后果？”
　　灼热地呼吸喷在我的脸上，让我的脸痒痒的麻麻的。
　　我本能地想要避开，谁知他的手如铁般紧紧扣着我的下巴……
　　“既然你还有求于我，我就不怕你会杀人灭口。”避无可避，我索性迎视着他的目光，淡然回道。
　　“哈哈，很好，看来我应该适当改变对你的看法。”他大笑着，手一下从我的下巴上松了下来，向后退了一步。
　　揉着被他捏疼的下巴，我狠狠地瞪着他。他把我的下巴当成什么了？怎么可以这么用劲！
　　“既然你明白该偷什么，我也就不多说了。除了偷兵符，我还要你注意观察朝中大臣有哪些是太子一党的，然后再来告诉我。”他的笑容渐渐敛去，正色道。
　　“哼，党同伐异。”我冷哼一声。
　　他赞许地看了我一眼道：“你知道就好。”
　　“如果我不按你说得做，后果会如何呢？”我忽然扬声问道。
　　“你知道的。”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不明白，我至少得了解双方的筹码，然后才能考虑是否接受。”我白了他一眼。
　　他忽然一下又上前一步，我唬得忙侧过头，生怕他又一次捏住我的下巴。
　　“你的胆子还真够大的。”他深深地看着我。
　　“我从来没说过我胆小。”我也毫不示弱地回视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就在我的眼睛酸得不行时，他终于移开了视线，缓缓道：“你没有资格谈条件。如果你不按我说得去做，那么严天冉他的这一身武功就别想要了。”
　　“士可杀不可辱，想不到你居然这么毒。”话几乎是一字一字的从嘴里蹦出来，看着眼前这看似若翩翩君子，实则性狡若狐的男人，我气得咬牙切齿。
　　他扬眉微笑，仿佛我的反应就在他预计之中……
　　“呵呵，你似乎还漏了一个条件。”我眯着眼望着他。
　　“是吗？”他挑了挑眉道。
　　“那个心犀和有灵，我想你也是要给我的吧。不然为何要给我看呢？我猜你是盗了去，可惜没有将其捉摸透，故而也想做个筹码之一吧。”我也挑了挑眉，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看来，我选择你果然没有错。”他满意地笑着冲我颔首道：“不错，只要你能将这两件事做成，有灵和心犀就是你的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的笑容，接着嘲讽地问道：“我很好奇啊，你是怎么劝服秋仪公主的？按她对严大哥的感情，又怎么会允许你这么对严大哥？”
　　“呵呵，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已经向她许诺了。若废掉了严天冉的武功，我就会向父皇提出招他做仪儿的驸马作为补偿。”他的笑容中满是算计成功的得意。
　　果然是一石数鸟，若我不同意，那么严大哥不仅会遭受废掉武功的屈辱，还要被迫与心上人分离，做什么鬼驸马。而如此一来，冷秋仪也不会反对他的计划。
　　“那我祝你早日实现你的理想。”我冷然笑道，眼中却是无法掩去的嘲讽。
　　他凝视着我，忽然将我往怀里一带。
　　我被他这出人意表的举动唬得一愣，人也酿酿跄跄地一下跌倒了他怀里。
　　扶着我的腰，他低头望着我，缓缓绽开了一个笑容，那笑容如此诡秘，让我嗅到了丝丝危险的气息……
　　“记住，你没有拒绝的资格。”
　　温雅如昔的声音里充满了诱惑，魔魅，还有不容拒绝……
　　夕阳柔和地照在了身上，在地上投射出两个交叠的人影；那人影被无限地拉长，直伸到远方……

　　“你们在干什么？”
　　看似亲密的两人间实则暗流涌动。正当我们在僵持着时，熟悉的声音从院口响了起来。
　　越过哲王，我可以清晰地看见夕阳下院门处冷冶宣那熟悉的身影；此刻他的脸色已经十分的不好，如罩寒霜……
　　“记住我的话。”他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接着缓缓放开了我。
　　“三哥。”他转过了身，走到冷冶宣身边行了一礼。
　　冷冶宣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拳头攥得紧紧的……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哲王走了以后，他走向了我，接着问道。
　　看到他脸上的神色，再想起之前他那攥得紧紧的拳头，我幽叹出声，忽然上前两步紧紧地抱住了他。
　　他身子一僵，接着放松了下来，复将我紧紧抱在怀里，紧紧地，用力地，仿佛要将我揉碎一般……
　　“不要离开，永远不要离开。”
　　他的声音暗哑，让我的心骤然一堵，接着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低叹一声，那声音中有满足，有喜悦，还有担忧？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为了另一个不爱我的男人，很快就要重重地伤害这个眼前这个喜欢我的男人。他对我的情，我注定一辈子都还不了了……
　　泪不觉滚滚涌出，滴在他的胸膛上，留下点点水渍。心仿佛被大山压着般喘不过气来，此刻我真的好想狠狠抽自己几巴掌。
　　我，真的是个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