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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人如飞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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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所有人呼啦一下都跪在了地上,连个喘大气的都没有。
虽然我对给人下跪的规矩还是很反感,可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也只好有样学样地跪在了地上,望着面前的地砖……
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从殿门口响起,伴随着声音的越传越近,一双明黄色的皂靴走过了面前的地砖……终于,脚步声消失了,耳边传来了太监的高叫声:“起!”众人才纷纷站起了身。
趁着起身的空儿,我飞快的瞥了一眼坐于殿上方的元茂帝。
哇!不愧是当皇帝的。虽然隔得甚远,我却依然可以感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帝王之气。这是一种真正的王者气概,是从悠长的帝王岁月中提炼出的气质,而非后天的模仿就可以模仿出的……
“诸卿入席吧!”皇座上的人平淡地说了一句,下面的众人纷纷领旨,向左右的席位走去。而我也跟冷秋仪来到了右手边靠近皇位下方的一处位子前坐了下来。
知道封建社会的森严等级是什么样的么?通过对周围的观察,我算是有了真切的感受,也充分了解了之前端王的“大惊小怪”原因所在。只见周围的人一个个都按着严格的官阶大小坐着,并且坐下后都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呵呵,我忍不住撇过脸偷笑,却与对面哲王的目光对了一个正好。我大窘,尴尬地转过了头……
就在这时,殿上的人又发话了:“铭儿,交给你办得事,办得怎么样了?”
铭儿?我正暗自疑惑,就看见对面端王恭敬地站起身道:
“启禀父皇,由于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的都比较诡异,儿臣怀疑其中另有别情,因此还需要一些时日才可以调查清楚。”
“皇兄如此说,可以理解为是替自己找托辞吗?”
温雅的声音响起,端王身边的哲王也站起了身,道:“还是,真的是另有别情呢?皇兄!”也许是距离不远,我可以清清楚楚听到哲王充满嘲讽的语气,尤其是在“另有别情”上的语气加重……
“你……”端王生气地回头一瞪,转过头恭敬地道“请父皇明鉴!”
只见他身后的哲王也突然敛去笑意,躬身道:“父皇,儿臣请旨调查这件事!希望父皇允许,儿臣保证,一定可以尽快将案情调查出来。”
什么事啊?我弄得有点云里雾里的。不过,紧张的气氛我还是可以感觉得到……
“泠然公主到!”还未等皇帝开口,门口太监的喊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冷泠然,大燕的六公主,也是元茂帝最小的女儿。我脑海中浮现出之前了解的一些信息,而视线中也缓缓出现了这位公主的身影。
一身月白的宫装,在腰际与袖口处点缀着朵朵浅蓝,越发衬得人恣意灵秀,而又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冰山美人,我越发自卑起来。老天,我容易嘛我,好不容易来了趟古代,就尽塞些俊男美女放在我眼前。对,我承认是很养眼,可也很打击人嘛!
“泠然拜见父皇。因临时有事,所以来迟了,还望父皇恕罪!”与冰冷的气质如出一辙,开口的声音也清冷如斯。
“快起吧!朕并未怪你。”
“谢父皇。”冰美人站起了身。
“你就坐仪儿那边吧!”
听了皇帝的话,冰美人果然向我们这儿走来,然后在我们身侧的位子上落了座。
“咦?怎么太子与艾王还未到?”元茂帝朝四下看了一圈,开口道。
“回皇上,艾王这些日子生了病,正在府里养病呢!而太子……”元茂帝右手边的太监忙恭敬地回话,只是说到此忽然停住了,面露为难之色。
“太子怎么了?”
“刚刚太子那儿的人说太子临时有要事要办,因此不能来了。”
只见皇座上的人面色一沉,挥挥手道:“罢了,你退下吧!”
“是!”那太监恭谨地退回了原处。
接着元茂帝又道:“既然如此,那就开席吧!至于那件事……铭儿,朕以十日为期。十日后,你若还未调查出什么,朕就交由野儿去办。”
“儿臣遵旨!”对面一直站着的两人敛去了各色表情一齐躬身答道,接着先后坐回了位子上……
看左右一片拘谨的样子,不由感叹,这就是至高无上的天子威严。
酒过三巡,席上的氛围逐渐活跃起来,席上的诸人都各自谈笑饮酒。虽没什么人理我,可我吃吃喝喝的倒也自得其乐。要知道这席上的酒菜可都是是国宴级的,像我这种小老百姓,平日里别说是吃了,就是看也没看过几种,此时美食就在眼前,焉有不吃之理?
正低着头在“扫荡”,突然周围安静了下来,一抬头,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汇集到我身上。就听太监喊到:“孔灵鹤上前觐见!”
我一愣,侧过脸看旁边的冷秋仪,见到她包含鼓励的目光,一激灵,也顾不上擦一擦吃的油油的嘴,忙起身上前,跪倒,低头道:“皇上吉祥!”
“起来回话!”我垂手立在一边,心里有几分惴惴不安。
“听说仪儿私下里都把你当作妹妹,而你也称仪儿为姐姐?”元茂帝用平缓的语调说道。
糟了,我心里一沉。看来是有人向皇帝告状了,而现在皇帝要跟我算帐了,想到此不由暗怪自己平日里不懂得约束。
一边心里盘算着,一边口里答道:“回皇上,民女出生卑贱,又岂敢与公主称姐妹?那不过是公主为人宽厚,与民女闹着玩儿的罢了!”
“行了,朕并无责怪你之意,只要仪儿喜欢,朕是不会干涉的。不过……”元茂帝沉吟片刻道:“你若长伴仪儿于宫中需得一个合适的身份,不然长此以往,必遭人非议。”
什么?我何时说我要长待在宫中了?
“皇上,我……”刚要反驳,边上的冷秋仪就站起了身抢先道:“父皇说得是,只不知父皇是如何打算的呢?”
看到冷秋仪向我使了一个眼色,我一愣,只好将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立在一边看元茂帝的反应。
“嗯,那就封她为婉霁宫的女官吧!”
女官?就是高级宫女?
我晕!
“仪儿谢父皇恩典。”那边,冷秋仪甜甜地答道。
“嗯!“皇座上的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复道:
“孔灵鹤,朕现在封你为婉霁宫女官,从今日起伺侯秋仪公主的日常起居,你可愿意?”
唉,我现在是骑虎难下,还能不愿意嘛?
心中如是想着,又跪了下去,低头脆生道:“民女愿意,民女谢皇上的恩典!”说完慢慢地磕了三个头。
只是我不知道,从磕了那三个头起,我以后的路也就此改变了。
之前的我一直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冷眼看着发生的一切,所做的一切也无非只是为了找到回家的路。而从那之后,就有一条无形的线一步步将我牵扯到那漩涡中去。而我,无从逃离……
究竟是上天注定,还是人为的操纵?那些,也是我后来才了解道的。
江南的冬天不是很冷,却始终带着一种潮湿的寒气。而这里,帝都的冬天,给久居江南的我带来了一番别样的感受。虽是刚入冬,却已让我冷得有点吃不消。
这里的冬天冷得明快,冷得干脆……
婉霁宫的院中,我摆了张躺椅,懒懒地倚在上面,享受着冬日暖暖的阳光,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书。
要问我何以这么悠闲?这一切还得托冷秋仪的福。
上个月的宴席上元茂帝封了我为婉霁宫的女官,一散席,回到婉霁宫,我就向冷秋仪问她阻止我的原由,谁知她叹了口气道:“小鹤,你就在留宫里陪陪我吧!这皇宫,太寂寞了。反正做女官只是呆在宫里的一个借口,我也不会真的把你当作女官来使唤的。”
“可是,如果严大哥找到玉了怎么办?”我不安地问,要知道,一当了女官,就不能在轻易出宫了,要到一定年龄后才给放出宫的。
“放心吧,你不用长期留在这儿的。他日,你若必须要走了,我一定会帮你离开的。”
“真的?”我狐疑地问。
冷秋仪肯定地点了点头。
算了,反正也点头答应了,而且听冷秋仪的口气,在皇宫里还是可以过得挺舒服的。一向随遇而安的我,也只好暂时如此了。
之后的日子果然过的很爽。由于冷秋仪明显的偏爱,我在婉霁宫众人心目中半个主子的地位已基本可以确立,不仅不给我派任何的活儿干,有些个宫女太监还有事儿没事儿的讨好讨好我,巴结巴结我,希望我可以在他们的正主儿面前说上几句好话。比如现在,我手里的这本小说,就是那些太监从坊间搜罗来的。当然,我也不是让他们白巴结的,有时在他们受罚时,我也会跳出来说说情的。毕竟,拿人手短嘛!而且,我也着实看不惯这里惩罚人的那套。
我正悠闲地享受着阳光的沐浴,忽听远处传来了阵阵哭声,哭声中夹杂着隐隐的责骂声……
看来又有人受罚了,我心里猜测着。
罢了,此刻刚才那悠闲的心情已荡然无存,不妨去看看吧!我一边想着,一边从躺椅上坐起身,向哭声处走去……
一进屋,我就明白了。
“哟,孔姑娘,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一看到我,王嬷嬷立改之前凶恶的表情,一脸奉承地对我说道。
我心里哼了一声,对她的这副小人嘴脸很是反感。可是,俗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忙也和颜悦色地对她说道:“王嬷嬷,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地瞥着正伏在地上抽抽噎噎的小宫女。
“唉,孔姑娘,你不知道,刚才公主吩咐她去丽贵妃娘娘那儿送匹绸缎。她倒好,绸缎还没送去呢,就先给弄污了。”说着,边狠狠踢了那个宫女一脚。
我不悦地咳嗽一声,望了一眼地上。果然,水绿绸缎的一角污了一块。
“是你弄得吗?”我觉得应先调查清楚。
“孔姑娘明鉴啊,不是奴婢有意弄脏的。”那个宫女抽噎着道。
“死丫头,还敢嘴硬!”那个王嬷嬷作势又要上去一脚。
我忙拉住了她,道:“先听她说清楚再说。”接着对那个宫女道:“听你这么说是事出有因咯!”
“孔姑娘,奴婢之前要送绸缎时,王嬷嬷叫住了奴婢,说要奴婢帮她扫院子。奴婢因有事在身,就没同意。王嬷嬷便骂了奴婢,争执中,争执中就弄脏了缎子……”那宫女声音越说越低,最终低不可闻。
“你这死丫头,弄脏了绸缎,居然还敢推倒我头上。”一边的王嬷嬷气急败坏地就要冲上去踢她,我忙拦住了她。
“孔姑娘,奴婢说得都是实话啊!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啊!”那宫女声嘶力竭地哭叫道。
看到此,我心中已是了然。这王嬷嬷在婉霁宫仗着资历深,平日里作威作福贯了,就连我一开始来时也想欺负。后来见冷秋仪对我恩宠有加,这才收敛起来,对我百般讨好。此刻,定是她弄脏了缎子,再推到这小宫女身上的。
心里对这小宫女不由同情起来,当下便说道:“行了,我还当什么事儿呢?不就弄脏一匹缎子嘛!待我向公主再要一匹就是,值得在这儿大吵大嚷地嘛!到时吵到了公主的午休,你们担待的起嘛?”
“是,是,是,孔姑娘说的是。”听我如此说,王嬷嬷忙道。
“那你先去干活儿吧!这事儿我来管了。”我开始要打发她走。
“那,好吧!”王嬷嬷似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去了。
“起来吧。”王嬷嬷一走开,我就对地下的宫女说道。
那宫女乖乖站起了身,只是仍低着头。
“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
咝!只见眼前人的脸颊两边个一个触目惊心的五指印,泪水让她的脸模糊成一片,颇有点惨不忍睹的意味。
我不忍再看下去,忙别过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翎雁”怯怯地嗓音,显示了说话者的不安。
“翎雁是吧,你的脸都打成这样了,就不必去送绸缎了。呆会儿,你去雅茗那儿,我让她给你些药敷一敷。至于绸缎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说完,我也不欲再待下去,先一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