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三十六章 懊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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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绝尘离开之后，明辉一夜未眠。每一次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出现绝尘苍白的脸，残留着血迹的嘴角以及冰冷的目光。
握紧的拳头狠狠砸向床板，明辉心中懊悔不已。他太冲动了！光顾着怎样占有对方，却忘记了自己的皇兄那一身宁折不弯的傲骨。他的皇兄即使当初被先帝流放，也没表现出哪怕一丁点的屈服，在周围人或是嘲弄或是失望的目光中，依旧昂首挺胸，充当他的保护神直到最后一刻。而他竟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去对付那个世上唯一真心爱护自己的人，还妄想对方甘心雌伏在他身下，这简直就是在侮辱自己心中的神。
“别让我再看见你。”痛苦失望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明辉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看来这一次皇兄是真的生气了。怎样才能弥补自己的过失？他已经知道绝尘回了白鹿苑，那么明天一早就去道歉吧，不管用什么方法也要得到皇兄的原谅。
明辉在忐忑中度过了整个夜晚，不想第二天一早却接到了绝尘重病的消息。顾不得用早膳，明辉宣了太医急忙赶去白鹿苑。给绝尘诊脉后，太医得出的结论是：风寒入体，旧疾复发，外加内息紊乱，脏腑受损。
“脏腑受损，这么说皇兄是受了内伤？皇兄为何会受内伤，叶太医你给朕解释清楚！”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绝尘，明辉情绪激动，抓着太医院首席叶太医胳膊的手不知不觉用了些力气，疼得老人家龇牙咧嘴。
叶太医已年过古稀，这辈子不知医了多少皇子妃嫔，还没有一个像绝尘这样难伺候的。三岁那年被皇上的生母推入寒潭险些送命，八岁又为了救当今皇上坠马差点儿摔断了腿，现在他马上就要告老还乡了，不巧又碰到了这种事。看皇上那紧张的样子，这次一定也跟他脱不了干系。这两个人就不能好好地让自己安度晚年吗？
“皇上息怒。”叶太医擦了擦头上的汗，颤颤巍巍地说道：“依王爷的脉象，应该是受了刺激导致急火攻心，一时间打乱了体内真气的走向，才昏迷不醒的。”
听了太医的话，明辉突然想起绝尘吐血的样子，原来自己才是皇兄受伤的罪魁祸首。抬手抚向绝尘的额头，发现温度高的惊人，慌忙问道：“太医，皇兄高烧不退可如何是好？”
“启禀皇上，王爷这是受了风寒导致寒疾复发。对于王爷的旧症老臣已有经验，皇上不必过度担心。只是这寒疾目前无法根治，所以一定注意不要让王爷受凉。”叶太医捋着花白的胡子说道。
明辉点头，复又问道：“皇兄的内伤……”
“老臣会施以针灸帮助王爷调节内息，只要日后好好调理，避免再受到同样的刺激，定会恢复。”叶太医正嘱咐着明辉，突然发现绝尘领口处的皮肤印着点点青紫，不由得一愣。下一秒就感受到明辉投过来威胁的眼神，心下顿时明了，暗自摇了摇头。一切因缘皆命中注定，只求这两个人别再给自己找麻烦就好。
叶太医带着几个助手忙着给绝尘治疗，明辉静静地看着昏睡的人，无限感慨由心生。离别十三年后的第一次相遇，皇兄应该就是这样看着躺在床上的自己吧。只不过那次是皇兄救了自己，而这次却被自己害得昏迷。从小到大，皇兄哪一次生病受伤不是因为自己？自己欠了这个人太多，多得一生都还不起。明辉从不迷信，但这一次他却虔诚地对天祈祷，只要上天能保佑他的皇兄平安醒来，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绝尘昏睡了整整一天，再睁开眼时月亮已经高高挂起。握了握手指，绝尘只觉得浑身乏力，仿佛身上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他艰难地起身，强撑着身体穿戴整齐，挪着虚弱的步子向外走去。
正在这时，明辉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端着汤药的福禄。望着面前的人，喜悦与愧疚如潮水般涌上明辉的心头，让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达。然而对着百感交集的明辉，绝尘却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对方不存在一般，继续走自己的路。
“皇兄，你这是要去哪儿？”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明辉急忙拦住了他。
“离开这里。”绝尘声音沙哑地说道，冰冷的目光刺得明辉打了个寒战。
“不行！”明辉大声否定着，在看到对方愈加冰冷的眼神后，慌忙解释道，“皇兄现在不可以……”
“呵呵……”一阵压抑的苦笑打断了明辉的解释，“陛下好生残忍，狠狠地折辱了我的自尊之后，这次连自由也要剥夺。您把我当成什么了，每日翘首以盼等待您临幸的男宠吗？”
“不是那样的，皇兄，你听我说……”绝尘疏离而陌生的语气让明辉害怕，他拼命摇着头企图解释清楚，可是对方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在下好歹也是凌家的宗主，没有必须服从陛下的义务。”沙哑的嗓音透着决绝，一双凤目危险地看着明辉，冷冷地说道，“让开。”
“不可以！”明辉反手关上门，张开双臂背靠门板。高大的身躯封死了出口，他誓死不放的样子激起了绝尘的怒火。
“好，好！”凤目圆睁，绝尘倒退几步，手指着明辉，“既然你一定要挡住我的去路，就别怪我动武！”
金丝蔷鳞鞭挂着风声呼啸而过，划过明辉的颈侧，激起四散的木屑。几缕金发应声飘落，明辉看着处于爆发边缘的绝尘，琥珀色的瞳孔透着倔强。嘴唇紧抿，明辉语声坚定： “皇兄，原谅明辉。只有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开。”
因为一旦放手，也许就会永远失去你了。
“你——”绝尘目眦欲裂，气得四肢颤抖，咬牙说道：“好，我成全你。”
长鞭如暴风雨般席卷而来，明辉认命地闭上了眼睛。鞭风带起的气流不断冲击着躯体，明辉下意识地绷紧身子，却没有感觉到那理应到来的疼痛。正疑惑着，突然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他连忙睁眼，看到的是长鞭落地、绝尘捂着胸口咳嗽的样子。
“皇兄，你怎么了？药，快拿药来！”飞奔到绝尘身边，明辉一面拍着绝尘的背帮他顺气，一面喊道。
福禄从进门起一看气氛不对就识相地躲进角落里，后来发生的状况更是吓得他魂飞魄散，一国之君挨打，这还了得？这种事被谁看到都是死罪难逃的。难为了这位首席太监总管，本来身子就已经发福，还要拼命蜷缩在一起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不显眼。
现在被明辉这么一叫，福禄仿佛被下了催命符，头磕得如鸡扦碎米，“皇上，奴才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朕让你拿药来，你脑子坏掉了吗？”明辉皱眉，低沉的嗓音透着不耐烦。
“奴才该死。” 福禄这才反应过来，连连谢罪。弓着腰低头走到明辉面前，福禄双手将药碗呈给明辉，趁着递药的一瞬，他壮着胆子瞥了上方一眼。就见他们皇上一身华服被抽成了布条，凌乱地挂在身上，下面的皮肤倒是没有一丝破损。福禄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禁感叹王爷终究还是对皇上狠不下心来。
“皇兄，来，喝药。”明辉和颜悦色地劝说着，绝尘盛怒之下的怜惜让他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绝尘看了一眼明辉手中的药碗，轻轻推开了，“事到如今，我还敢喝吗？”
明辉动作一僵，强烈的悔恨攫住心头，他强颜欢笑道：“皇兄，身体重要，不要和明辉置气，先把药喝了好吗？”
“你到底想怎样？”绝尘双手抱在胸前，直直地盯着明辉，神情严肃，目光中透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决。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这对兄弟惊人地相似。
深吸了一口气，明辉似是下定了决心，下一秒做出了一个令福禄大跌眼镜的动作，这位燕周的帝王，竟跪在了绝尘脚下。相比福禄的手足无措，绝尘只是挑了挑眉，等待着接下来事态的发展。
“三岁孩提，我从黑暗中被你拯救，那一刻你便成为了我的神。五岁稚龄，你再一次救我于危难之间，自己却险些落下残疾，从此我便决定今生今世做你的盾，不让你再遇到一丝危险。总角之年，我眼睁睁地看着你痛失慈母却无能为力，于是我发誓要成为比父皇更加强大的存在，为了让你不再伤心流泪。离别十三载，我无时无刻不思念着你。我踩着兄长们的尸体登上皇位，并非我爱慕权力，只因它是属于你的，而你的东西只能由我来守护。重逢之后，你说要我成为千古帝王，我一直努力至今日，因为你的愿望就是我的信仰。”说着，明辉自豪地挺起了胸膛。
望着那即使跪着也仍如标枪般笔直的脊背，绝尘的眼神变了。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三十六章 懊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