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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春梅:谁要做一辈子的奴才 ...

  •   眼见着玳安出门,金莲坐着,叫|春梅下去安排午饭,不得传唤,不要她入来。
      春梅便应声下去,到厨房自和秋菊另起炉灶,做了一些金莲平素喜好的饭食,约莫半个时辰过去,饭菜已经做好,却不见金莲来唤,春梅也不便自去,生怕又撞到什么不该见的事。

      但秋菊见做好了饭食,只怕它冷了,端上去又受五娘的责骂,她自伺候金莲以来,明里暗里已不知受了金莲多少打骂,已被她打怕了的,于是现下就急匆匆地想送过去。
      春梅道:“五娘不曾吩咐,你给我放下罢!”
      秋菊却道:“一会儿冷了,却又找我撒气,她不曾打得你,我可是惯常挨她的打,上次只是茶水略送得晚了些,就拿簪子扎我的手,你也不是没见过。”

      春梅拉着她道:“平日不也是我替你遮掩,让你少挨了多少打?这次怎的却不听我的?”
      秋菊道:“春梅姐,你有所不知,任我怎样做事,她只是要找茬打我骂我。这次我早早送去,看她怎生说。”
      说着,秋菊也不顾春梅阻拦,端着饭菜便走。

      春梅生怕又出什么事,赶紧跟在后面,到了花园金莲住所时,却见大门紧闭,秋菊正待闯进去,被春梅一把拉住了肩膀,但听里面有男声道:
      “六姐不知,我去时,被那孙寡嘴抢了你信……”听声音倒有几分像玳安。
      接着又听里头说那李桂姐如何发现了信,如何生了气,西门庆如何踢了他两脚,去向大娘说时,大娘也说西门庆情薄,外头勾搭谁时,只不问家中大小死活。

      又听那金莲道:“小油嘴,平日只道你油嘴滑舌,懂得‘顺情说好话,干直惹人嫌’的道理,哪里讨得打来!让五娘瞧瞧,他打了你哪里?”
      玳安道:“打了这里。”
      金莲咯咯一笑,也不知做了什么,那玳安嘴里便冒出一声呻吟来。

      金莲柔声道:“还有哪里?”
      玳安道:“也打了这里。”金莲轻哼了一声,又听得玳安嘴里也哼个不住,接着,门内忽然“唔”的一声,像是谁被吻住了嘴唇,又传来一声“别这么猴急嘛”,又听得几声娇滴滴的呻吟,秋菊听得这声,脸上作色要叫,春梅忙捂住了她嘴,用力拖到一边,方道:
      “怎么这般没眼色?这也叫得?”

      秋菊道:“她偷人,我怎生叫不得?看她还打我!”
      春梅见她这般不懂事,劝她道:“爹这么疼她,你便是嚷叫出去时,她了不起挨一顿打,你想想看,她若挨了打回来,该怎么整治你?”
      秋菊挣脱了她手,恨道:“便是如此,争打她一顿,也是好的。”

      说着,又要向前,春梅忙又拉了她手,险些打翻了饭食,等稳住了身形,春梅方道:“你也来这里多时,岂不闻在这等人家,第一便是要装傻充愣,百事莫问?岂不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岂不图个长远?”
      秋菊却道:“什么长远?在这地方,像你生得美的,主子们喜欢你,什么也任你做了,一旦被爹收用,像孙雪娥一样,也成了主子;不然跟小厮偷情,像小玉那样,勾搭玳安,以后说不得就嫁他了。像我生得丑的,便是要给人打骂一辈子,哪天才是出头日?”

      春梅听她这么一说,方觉得平日说她傻,不意也有这般见解。的确,在这里,哪里还能有什么出路!但又听得她说玳安和小玉偷情,问她道:“你怎知玳安和小玉二人……”
      秋菊道:“怎么不知?前几日还听得玉箫说,他二人闹出这等丑事,迟早要被大娘知道。到时不知怎样罚他们来!”

      春梅听得此话,想起玳安以前在玉箫跟前忙进忙出,专使小意儿贴恋她,虽说玉箫瞧不上他,却也不想他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勾搭上小玉,玉箫怎生不忿恨?怪不得四处说得连秋菊都知道了。
      秋菊却不知,现下在里面和五娘偷情的,正是玳安。
      春梅虽心下觉得秋菊说的也对,但嘴里少不得劝她道:“你也乖觉些,主子喜欢你时,说不定高兴了,也替你许一头亲事,若嫁了人,也是脱离苦海了。”

      秋菊却道:“嫁人有什么好?还不是嫁与奴才!还不是做奴才!生了儿女时,儿女也是奴才!”
      她是随口说说,却听得春梅犹如醍醐灌顶,心里只是突突乱跳,想着秋菊的话,一时冷汗涔涔,也顾不得拉她了,只觉自己百般防范,就算躲得了一时,怎么躲得了一世?当真要做一辈子的奴才么?
      她如何肯甘心!再不离开此地,莫非真等着西门庆来收用她么?

      秋菊见春梅不拉着她,反而在一旁发愣,也不敢去送饭了,两人就躲在花架下头,过了一阵,耳听着有人从房内走出,却被花枝遮住,秋菊也没瞧清是谁。
      再过了一刻钟,春梅方领着秋菊进屋,见金莲坐在榻前的一张椅子上,云髻不乱,衣衫整齐,正拿着鞋样裁剪哩,见她二人进来,头也不抬,只吩咐她们布菜。
      这回菜都冷腻了,金莲也并不曾打骂秋菊,只叫她下去,留春梅一个人伺候。

      如此过了几日,那西门庆生日前一天总算归家,却不妨被孙雪娥和李娇儿不知哪里得知,把金莲偷养琴童的事说给了西门庆听,西门庆一听此事,怒从心头起,立刻把琴童叫到前厅跪下,严加审问,又叫人把琴童捆起来,用力打了三十大棍,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赶出门去。

      那金莲与春梅二人,在房中听见西门庆审问毒打琴童,春梅偷看金莲面上时,见她竟只是冷笑着瞥了自己一眼,接着转过脸去,看着门口,像是并不害怕,专等着西门庆来。
      春梅心知她以为是自己告密,这时又不知从何解释,也只好不说话,单等西门庆来。

      待西门庆冲进房来,没等说话,先兜脸打了金莲一个耳刮子,又令金莲脱了衣服跪下。金莲不说话,脸色一丝表情也无,也不看西门庆,也不看春梅,眼睛只瞧着地。叫脱了衣服,就脱了衣服;叫跪下,就跪下,任西门庆拿鞭子抽了一鞭,却半声也不吭,更不求饶,也不辩解。

      西门庆看她这般作态,倒疑心冤枉了她,眉头一皱,就唤春梅过来:“春梅你来,告诉爹,你娘可曾与那小厮偷|情?”
      金莲听得此话,方抬头斜睨了春梅一眼。
      春梅见西门庆动了真怒,也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就推说自己到晚夕早关了房门就睡了,什么也不知道。

      西门庆见金莲赤|条|条跪在地上,雪肤冰肌,体态动人,又见她不慌不忙,没半点被捉奸的样儿,又见一旁的春梅伤已好了大半,站在那里虽一脸寒霜冰雨,却又娇柔可爱,花朵儿般身子,何况他是风月老手,知道像春梅这样的女人,必是外冷内热,若是哄她有意,说不定比金莲还要贴心上道。
      此刻他听了春梅的话,心中已有七八分松动,又指望日后双美同床,便想卖春梅一个人情,当下就坐在一边,唤春梅过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春梅,淫|妇果然与小厮有首尾没有?你说饶了淫|妇,我就饶了她罢。”

      那金莲听西门庆这般说,又抬起头来看了看春梅,眼神里倒没有央告她的意味,倒像是看西门庆这么看重她,又这般亲热,眼里透着几分了然,还有几丝冷笑。

      春梅被那西门庆抱得浑身不自在,当着金莲的面,也不好就站起身来,只撇着脸,一边心里早动起心思:这女人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做起坏事竟也坦坦荡荡,不由人不信。她听西门庆的话,也知他气消了,便说了果有那事,金莲也真只挨几下打罢了。何况,她若想要逃离此地,少不得先要哄着金莲,便开口道:
      “爹你错听了!我娘绝没干那事。许是什么人气不愤俺娘,做作出这样事来。爹,你也要个主张,好把丑名儿顶在头上,传出外边去好听?”西门庆听了,当时就没言语,丢了马鞭子,一面叫金莲起来,穿上衣服,吩咐秋菊看菜儿,放桌儿吃酒。

      忽小厮打门,说:“前边有吴大舅、吴二舅、傅伙计、女儿、女婿,众亲戚送礼来祝寿。”方才撇了金莲,出前边陪待宾客。那时谢希大、孙寡嘴众人都有人情,院中李桂姐家亦使保儿送礼来。西门庆前边乱着收人家礼物,发柬请人,不在话下。

      到第二日,西门庆正生日。有周守备、夏提刑、张团练、吴大舅许多官客饮酒,月娘并孟玉楼、潘金莲众人并丫鬟们伺候着,在花园里坐着吃茶。
      过了两刻钟,玳安便来请,说是李娇儿带着侄女李桂姐来,在上房等着候见,月娘便吩咐众人跟着到上房去,一帮人挨挨擦擦,来到上房,见李娇儿并李桂姐还有几个唱的,在门首候着。
      小玉打了帘子,月娘便要进屋去,孟玉楼走在后面,李娇儿和李桂姐跟着,唯有金莲与春梅二人落在后头。

      可是作怪,刚跨过门槛,只闻月娘哎了一声,滑了一脚,往地上跌去。慌了一旁玉楼,便道:“姐姐怎的?”连忙搊住他一只胳膊,不曾跌着。
      月娘吃了一惊,众人忙一起扶了进去坐下,唬的脸蜡查儿黄了。玉楼便问:“姐姐,怎么上来滑了脚,不曾扭着那里?”月娘道:“跌倒不曾跌着,只是扭了腰子,唬的我心跳在口里。门槛儿高,平日里也不曾滑了脚。今日是怎了!”

      春梅也拢在一边观看,她眼尖,瞧那吴月娘的鞋底边上湿漉漉的,像是沾了什么东西,待要细看时,只听吴月娘哼了一声,抱着小肚子,额头豆大的汗出水似的只流个不停,却不敢叫痛,不知何故。
      转头再去看潘金莲时,那脸上、唇边又是几分收不住的冷笑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春梅:谁要做一辈子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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