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r.渣攻》喵巫女

3、陆非的交易

　　“这好像……挺难收拾啊……”
　　陆非看着一片狼藉的厨房，无奈地自言自语：“毁成这样恐怕没办法找人帮忙来修，只能自己收拾了……不然别人肯定会问我究竟如何炸得如此惨烈……”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面前的景象又变了。
　　突然全部消失了。
　　原本厨房里被炸得五颜六色看起来十分拥堵，结果现在一下子清净下来。然而这一刻对陆非的惊吓比刚刚那场爆炸还大，他往后跳了半步然后大叫道：“怎么回事？”
　　“我在帮你收拾它。”重漆用极其淡定的声音说道，他的声音其实挺好听，让人联想起调好了的低音提琴。
　　陆非却只是一脸惊恐：“你……你做了什么？”
　　“是你说这里很难收拾的。”重漆转过脑袋看着他，完美的面孔上却露出茫然的表情，“所以我帮你把这些垃圾转移到了扭曲以太虚空……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陆非只好这样说。
　　可他在心里都快咆哮起来了，当然有问题啊！这、这这都是……钱啊！
　　就算坏了也能清扫一下送修，不能送修也可以卖给旧货商啊……未经对方同意，把别人家的东西扔进所谓“扭曲以太虚空”——只听听就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他恍惚间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叫做重漆的闯入者——还真是一个不谙世事的主儿。
　　虽然看起来确实挺有大魔王的气势，但是在一些最基本的生活常识方面，这家伙好像天生就少了根弦。

　　看着自家的惨状，陆非的心在滴血。

　　厨房被清空了，晚饭接下来肯定只能出门买。
　　陆非转过头，看着早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问道：“跟我一起出去吃饭吧？”
　　他的话说得挺客气，倒真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好脾气……纯粹是为了自保考虑。
　　对方扔的只不过他家的冰箱，万一惹恼了这个大魔头，让人家把陆非自己扔进那个“扭曲以太虚空”……那他才真叫没地方哭呢。
　　他只是旁敲侧击地给重漆科普了一下“人类是需要花钱的”以及“钱是很难赚的”这俩常识——然后叹了口气说：“总之……这次就算了。”他看了看重漆，非常明确地说道，“我不介意你暂时在我这里呆一段时间，讲到奇幻小说相关我也确实是行家。你需要的忙我都是可以帮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手指交错做了个点钞的手势：“不过……也是要收费的。”
　　“收钱？”重漆略微歪着脑袋说。
　　“钱可以，别的东西也行。”陆非宽宏大量地说道，“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到时候你帮我一个小忙吧……保证是你能做到的。”
　　如果换成任何一个比较保守的人，绝对不可能直接适应重漆这么超越常识的闯入者。可是陆非不一样，陆非的适应能力和接受能力向来是一等一的。
　　只要有利可图，别说对方是一个长翅膀的非人类——就算遇上深渊恶魔他也敢算计。
　　而且说实话，这短短一晚上的相处已经让陆非做出了大致范围的判断……他非常确定这个重漆在某些方面有点儿呆，是完全可以算计的。

　　所以五分钟后，一起出门的就是陆非和重漆两个人。
　　陆非跟他达成了共识，在寻找那位前世仇人期间重漆可以暂时住在他家里——他可以提供食宿。作为报酬对方要给他相应的酬劳，或者答应也帮他一个忙。
　　于是陆非就这样带着这么一个闯入者走出家门，高高兴兴地出去觅食了。
　　他要去的是学校旁边的美食街。
　　通常被叫做“乙肝一条街”。

　　听起来有点儿猎奇的名字，不过事实上是一个很普通的夜市。
　　“乙肝一条街”是学生们起的名字——一因为这里脏、乱、差齐备，不合卫生管理条例也不怎么合法。每次出现城管和的时候，乙肝一条街的所有小摊小贩都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刻消失不见——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秒钟就完成了，让人不禁怀疑这里的所有摊贩都练过奥运会短跑。
　　然而值得称道的是，这里的食物味道却一直很赞。这也是这条街能一直繁荣发展直到如今的原因——学生们才不管什么卫生条件呢，只要好吃就行。
　　久而久之，就连城管都对“乙肝一条街”给出了特殊对待。他们每次都会故意慢悠悠地、仿佛闲庭信步一般慢慢地开车……偶尔还会鸣两声喇叭提醒小贩们快点儿跑。反正管又管不完，还不如尊重这条街的规则。
　　所以此时此刻，陆非拿了十几串麻辣烫、一盘蚵仔煎，坐在小摊子上慢吞吞地吃着。
　　他把一半食物推到了重漆面前，并且问他：“有什么想吃的？直接说就行。”

　　重漆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没有放出他那引人注目的黑翼，但他看起来还是跟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有些欧式风格的着装打扮，及肩的纯黑色长发。
　　相当漂亮的、兼具西方人棱角与东方人柔润温厚的相貌，看起来就像从画像之中的神子。
　　这样的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适合吃地摊麻辣烫。
　　陆非一边把金针菇推给对方，一边随口问着，“然后详细讲讲吧……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追着别人追到对方转世？具体是怎么回事？”
　　重漆面对麻辣烫的态度很别扭，就好像这是什么艰巨任务似的。
　　他皱了好半天眉头才开口说道：“就是他把我杀了……跟你展示的那些叙述类作品一样。”
　　“然后？”陆非问。
　　就是普通的奇幻套路嘛，人类勇者宰掉了非人类的异族……很正常的老套剧情。
　　他百无聊赖地听着，然而就在这时，重漆说出了他无论如何都没猜到的一个超展开。
　　在乙肝一条街的麻辣烫摊位前，曾经身为异世界大魔王的重漆讲出了他过去的故事：“我找到了他的转世……然后我一不小心，又被他杀了一次。”

　　“啥？？！”
　　陆非目瞪口呆，差点儿把嘴里的食物都喷出来。
　　什么……居然还不止一次吗……

　　“我的本源力量被保存在火种魂石里，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属于那种所谓的‘永生’种族。”重漆用很慢的速度跟他讲着，但语气依然平淡，就好像讲的是旁人的故事，“不过即便如此，复活对我来说也是一个相当漫长……而且相当痛苦的过程。我用了很长时间才把自己拼起来，心中满是仇恨之火，只想找到他把事情问个清楚——”
　　“但为什么你会又死一次……还死在同一个人手里……”这才是陆非关心的问题，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好不好。
　　结果接下来，他发现其实这只是开始。
　　重漆接下来的讲述越来越离谱，令人震惊的程度直上许多倍——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是个小孩子……而且是个受过很严重虐待的可怜孩子。”
　　于是重漆动手把那些普通人类打跑了，他自己也知道这样做有点儿不太对头，但他能够用“你们有什么资格欺负他”“这是我的仇人，只有我才有资格杀他，你们这群庸俗得就像蝼蚁一样的凡人凭什么动他”之类的逻辑来说服自己。
　　“结果他就黏在我身边，说什么也不走……”
　　原本是想复仇的，可是遇上这种事情，他只能努力说服自己，再等等吧。欺负一个小孩子是一件很龌龊的事情，那会让他变得跟那些庸俗之人一样无耻。
　　再等等吧，等这孩子长大成年了……再报仇也不迟。

　　“然后……你就又被他杀了吧……”陆非觉得自己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用手按住额头无力地说道。
　　重漆居然看着他，反倒用一种非常疑惑的语气问：“你怎么猜到的？”
　　这……
　　这……还用猜吗？
　　陆非觉得自己连掀桌子的冲动都有了……这未免也有点儿太蠢了吧！！！
　　蠢死了啊！蠢毙了啊！蠢到银河系之外了啊！他以前打游戏的时候，经常会吐槽“啊呀，这个终极BOSS又是脑残无药医”，还说游戏公司的策划水准太过低劣，这么脑残的人究竟是如何能得到强大的法力和修为还能影响整个天下……
　　可是到现在他才发现错的是自己，人家那些做游戏的才叫尊重现实。

　　重漆总是努力自我说服“再等等”，于是他就这样一直等啊等……一直等到他被那个由他一手养大的孩子杀死，一剑贯心。
　　——于是又是一次死亡。
　　听他讲到这里的时候，陆非觉得自己实在听不下去了。
　　“停停。”他举起手来示意对方打住，“直接讲吧，你一共被杀了多少次……不止这两次是不是？”
　　直到这时他都抱有侥幸心理，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可惜重漆非常明白无误地对着他点头：“嗯。”

　　在这一刻，陆非凭空生出了一种想要找个图书馆给某位外国童话女作家跪下叩头的冲动。没错，就是给罗琳阿姨，以及她那闻名全球的小巫师的童话。什么叫未卜先知啊，什么叫阅历丰富啊，什么叫艺术源于现实高于现实啊。都说伏地魔总是被救世主哈利一次次干掉太脑残了，但是目前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魔王先生显然有着完全不相上下的脑残……
　　看着依然在认真对付金针菇的重漆，陆非突然油然而生了一种同情心理。
　　他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找个专家帮自己复仇”了……
　　“好吧……我会帮你的。”
　　“什么？”重漆抬起头。
　　“我是说我们的交易达成了……从今天起，我会给你提供专业性意见。帮着你找到你想找的‘那个人’，并且让你学会正确的复仇方式。”陆非直视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此时他双手交握在胸前，然后轻轻笑了起来，“我保证。”
　　作为一个宅腐双修还写奇幻的网络小说写手，他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帮这种忙。
　　而且事成之后从这位长翅膀委托人身上捞点好处，应该也是挺简单的。

　　只不过此时的他还没意识到，这个承诺对他自己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