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宠(GL)》范斯文

3、三

　　柳州距京城约四百里地，是个颇为繁华的小城。

　　城西南的柳家酒楼久负盛名，此店历经百年，屹立不倒，整个柳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店内一角坐了三名女子，白衣女子大概十四五年纪，明眸皓齿，华容婀娜，妩媚纤弱，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年纪不大，却出落的如此倾国倾城。只是眉间仿佛有化不开的浓愁，与她的年纪不相称，她皱着眉，让人心生不忍，如此一个娇人，应小心呵护才是。

　　坐她对面的红衣女子，十七八岁的样子，虽不及白衣女子好看，倒也清丽流转，楚楚动人。红衣女子旁边的绿衣女子颇为五官秀气，只是气质清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这三人一进店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连掌柜的和店小二都忍不住打量，看这三人衣着打扮，非富即贵，不像本地人。

　　绿衣女子低声对着白衣女子道：“小姐，此处人多嘴杂，我们还是速速离去的好。”

　　白衣女子点头称是，红衣女子结账，又叫店小二打包几样特色酒菜带走。

　　三人在城中租了一三进小院，红衣女子去买了些崭新的被褥和生活用具。

　　收拾妥当后，红衣女子道：“依若初看，太后和宋首辅未必找得到我们，我们也没住客栈，隐在这偏僻的小院子里，不是那么容易发现的。”

　　绿衣女子摇头道：“太后耳目众多，估计用不了多久就找上门了。我看我还是要帮小姐易容，小姐太惹人注目了，到哪都有人盯着瞧。我一会去买些粗布衣裳，我们扮作普通人，太后饶是再聪明，一时半刻也料想不到。”

　　白衣女子灿然一笑，倾倒众人，红衣女子和绿衣女子均是一怔，这笑容太迷人，皇上几时曾这么开心的笑过，俩人均晃了神。

　　此三人正是逃婚的锦文帝和她的贴身婢女若初和芷儿。

　　三人滋滋润润地在柳州过起了小日子。

　　每日早上，楚悦童就穿着粗布衣裳跟着若初去市集买菜，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是擦肩而过，不会有谁特别注意谁，这让楚悦童浑身轻松，好不自在。

　　处在宫里，身穿龙袍，太后、朝臣、宫女、太监，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自己，还有即将入宫的皇后和两位皇妃，到时候肯定天天琢磨争宠的事，想想就可怕。

　　皇宫中的自己像一位行将就木的老者，毫无感情，毫无生机，更无乐趣。

　　现在的自己才像一十五岁的少女，一个爱幻想爱做梦，朝气蓬勃的年纪，一个开始对爱情有了憧憬的年纪，遇到一个像父皇那般的夫君，英俊秀美、睿智博学、温柔体贴，虽然父皇妃嫔逾百，但楚悦童还是觉得父皇爱的只有母后一人，对其他的人或许只是基于权势的考虑，宠而不爱，只有对母后的才是爱，因为父皇望着母后的时候，眼里满是温情，嘴角含着笑意。

　　楚悦童最喜欢和小贩杀价，杀的小贩欲哭无泪，驳的小贩哑口无言，然后再很大方地拿出一锭银子，潇洒地告诉小贩不用找了，害的小贩使劲用牙咬咬银子试试真假，然后才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

　　这时候楚悦童会很没形象地捂着肚子笑个不停，什么喜怒不形于色，什么端庄稳重，什么人君之范，统统见鬼去了。

　　若初的心里充满了矛盾，原来要皇上开心，竟如此简单，这个明媚生动，机灵活泼的少女当真是自己伺候了十年的皇上吗？

　　十日后的一个早上，若初初起床后发现了院子里御林军，便装打扮，出示太后的令牌。

　　若初叫醒芷儿，和她一起伺候楚悦童梳妆打扮，不一会儿，屋子里走出一个相貌平平的纤弱少年和两位明艳少女。

　　楚悦童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平静地跟着御林军回京城。

　　若初满是愧疚地说道：“早知道，我们逃的更远一些才好。”

　　楚悦童安慰道：“没用的，逃到哪里都一样的，出宫时我就知道太后早晚会找到的，只是想在大婚之前体会下自由的滋味罢了。”又要回去做那个任人摆布的木偶了，所幸，还有这十日可以回味，虽短，但意悠长。
　　楚悦童淡淡的语气，隐忍
　　的性格，却让若初和芷儿的心骤然生疼，若她不是皇帝，现在应该会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说不定正在挑选合自己心意的驸马。

　　楚悦童回宫后，大婚前总共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去寿宁宫向太后请罪，出乎她的预料，太后没有盛怒，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成婚后就不要这么任性了，你好好想想怎么跟你的一后二妃相处吧。”那一刻，楚悦童才觉得她是自己的母亲，突然有一丝冲动想像民间似的喊一声：娘，还未来得及喊出口，却发现太后已转身回寝宫，楚悦童看着太后的背影，为刚才的那丝冲动感到可笑。

　　在柳州时，每每在集市上看到娘牵着女儿的手，女儿朝着娘笑，娘宠溺地摸着女儿的头发的情景时，楚悦童就失神，她想起了自己的乳娘陈氏，乳娘也曾那么摸过她的头，那么宠溺地对自己笑，还把自己抱在怀里，那怀抱好温暖。

　　可她却把乳娘害死了，她永远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楚悦童离开寿宁宫后，太后吩咐下去，加强宫中禁卫，出宫盘查要比以往更严谨，无令牌者不得出入，尤其相貌面生的宫女。

　　第二件事是试穿大婚礼服，听礼仪官讲大婚仪式及注意事项。

　　礼服由大熙最好的江南丝织局制作，三十六位绣工，十八位画工费时一年零两个月共做了三件礼服备皇帝挑选。看来太后至少在一年之前就准备好了，哎，自己居然还抱有过一丝幻想。

　　第三件事是一个丑丑的太监奉太后之命领她去了一处宫殿，这宫殿她竟然从没去过，不禁好奇，宫中居然也有她不知道的地方。但是一进门，她惊住了。

　　殿内挂满了画，细看竟然全是春宫画，有一男一女的，有两男一女的，还有群男群女，看得她一阵心惊肉跳，脸红不已，太后口味也太重了吧。

　　停留了半刻后，太监带她进了里间，里面陈列了很多很多小人塑像，姿势各异，站着，趴着，躺着，跪着，还有斜着的，相同的是都呈交合状态，太监示意她一一抚摸，她又惊住，别过头扭向另一边，可竟然还是塑像，顿得不妥，忙低头，两手使劲铰衣服。

　　太监劝诫无用，也就作罢了，一则他虽然奉了太后的令，但皇上毕竟是皇上，皇上不摸，他不能强迫皇上摸；二则这男女之事，无师可自通，何况皇上那么聪明的主儿，他不信皇上见了美人会无动于衷，自己是个废人了，有时都难免想入非非；三则皇上跟前的若初、若湖和芷儿深受其宠爱，他就不信皇上血气方刚的年龄，和此三人会是单纯的主仆关系，皇上肯定早通男女之事了，摸不摸也不打紧。再说，就算皇上不主动，那三个人会不勾引皇上？毕竟和皇上有了那层关系，日后封个昭仪啊昭容的，就是主子了，宫里的人谁不想往上爬。

　　皇上跟前的小秀子，眉清目秀地，不会也成了皇上的那啥了吧，此太监邪恶地想，不然一个小太监，怎么会那么受宠呢，完全没道理啊。

　　所以他得出一个自认为非常合理非常准确的推断：皇上绝对不是因为害羞才不摸，而是不屑摸，隔靴搔痒，哪有摸真的美人舒服。

　　此太监人虽丑，想象力却颇丰富，海中立马浮现出一副真人春宫图：皇上左拥右抱若初和若湖，芷儿在皇帝身上，小秀子在一边瞧着……活色生香，啧啧，真馋人……妈呀，流鼻血了。

　　自己为什么要做太监啊？呜呜……家穷人丑，弟弟妹妹一大群，没饭吃，哎，皇上为什么就那么好的命呢，真不公平。

　　楚悦童看着眼前的太监眼神涣散，神情可憎，表情猥琐，一阵恶寒，一溜小跑出了宫殿，忒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