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比特人]一如之剑》葬剑

4、Chapter 4

　　迷雾山脉脚下，金发的精灵不客气地看着埃尔隆德，毫不掩饰语气中潜藏的傲慢。
　　黑发诺多不以为意，示意骑兵队的精灵们去做自己的事，对面前陌生的精灵施了个见面礼，温和说着。
　　“我是埃尔隆德，埃兰迪尔之子。”
　　这些年维雅之戒一直在他身边，那温柔平和的力量或多或少地影响了埃尔隆德的气质，令他变得更像一个平和睿智的医者，但谁也不会轻视那只影单骑将凯勒布理鹏从伊瑞詹救出的勇武。
　　陌生精灵歪头看了埃尔隆德良久，才做了个自我介绍：“瑟兰迪尔，欧瑞费尔之子。”
　　没等埃尔隆德吃惊于巨绿林的王子为什么会跑到迷雾山脉的另一侧，面前金发的辛达就又说了一句话。

　　“你就是‘那个’诺多。”

　　聪明如埃尔隆德也一时没反应出对方的意思。
　　但是瑟兰迪尔蓝色眼中隐约的不愉给了他提示。
　　埃尔隆德猛然意识到对方加重的语气指的不是伊姆拉崔之主之类的虚名，而是某种跟辛达精灵一族关联更深刻的指代。
　　他是被梅斯罗斯和梅格洛尔俘虏并收养的‘那个’诺多。
　　——走吧，埃尔隆德，埃洛斯，你们不应该跟我们继续待在一起。
　　他的养父曾经这样说着，然后再也没回头。被诅咒的费诺之子一个跃下深渊，一个至今仍在海边徘徊。
　　费诺对辛达一族做的一切永远都不会被原谅。但梅斯罗斯和梅格洛尔的收养之情埃尔隆德也不会忘却。
　　如果面前的辛达因为这件事而对自己有敌意，埃尔隆德不会有分毫怨言。

　　“是的，我是埃尔隆德。”

　　瑟兰迪尔嗤笑一声，这次倒是没有任何敌意了。
　　“没想到中土闻名的智者是个这么老实的性子，我最近可是被你的诗歌烦透了。”瑟兰迪尔调侃地说，“走吧，你不是要洗盔甲吗？我有个好地方，敢跟我来吗，伊姆拉崔的领主大人？”
　　埃尔隆德不明白这种转变是怎么回事，但他有什么好不敢的？
　　“我的荣幸。”
　　他回头对要跟上自己的爱马说：“吉尔，在这里等我。”
　　“喔，它就是那匹带着你和凯勒布理鹏从伊瑞詹逃出来的精灵马？”瑟兰迪尔饶有兴趣地围着黑马转了两圈，“还因此被至高王赐名‘星辰’。”
　　埃尔隆德终于发现他好像忽略了什么……为什么这个金发辛达连这个都知道？之前他是不是提到过“你的诗歌”？
　　瑟兰迪尔看着埃尔隆德一脸疑惑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俊美的容颜一瞬间如繁花绽放、春日林光，引来周围一群精灵骑兵的注目。
　　“你还不知道？关于你潜入伊瑞詹直面索伦救出凯勒布理鹏的事迹已经被罗斯洛立安的精灵们编成诗歌唱了好几个月了。”
　　——凯勒鹏大人！黑发诺多在心中无声哀叹，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真凶是谁。
　　周围骑兵队的精灵们倒是露出一脸兴奋的表情，他们竟然不知道有这种诗歌，一定要找罗斯洛立安的亲戚朋友打听一下！
　　罗斯洛立安有歌颂他们伊姆拉崔领主的诗歌，伊姆拉崔怎么能没有！
　　埃尔隆德看着周围那些快要把心理活动写在脸上的部下，实在忍不住埋怨地看了带来这个消息的金发辛达一眼。
　　如果伊姆拉崔到处都响起传唱他的歌曲，他真的可以考虑去林顿躲一阵子，还能见见吉尔加拉德王、凯勒布理鹏大人和瑟丹大人，向他们讨教一些学识技巧。

　　被埃尔隆德的表情大大取悦了的瑟兰迪尔在埃尔隆德身上干净的地方拍了拍。
　　“走吧。”
　　然后他把黑发精灵领到一个小湖泊旁。
　　幽蓝的湖水静谧地躺在林间，确实是个休整的好地方。
　　埃尔隆德将身上的盔甲解下，坐在湖边清洗，金发的辛达就靠在旁边的石头上，静静地看着，不发一言。
　　等到盔甲长剑和脸上的污迹都洗净，埃尔隆德站起来准备向瑟兰迪尔道个谢。
　　“你的护手也脏了，不脱下来洗洗吗？”瑟兰迪尔指着诺多左手的半指护手说着，上面也溅了不少半兽人的血迹。
　　显然这位巨绿林的王子有一定程度的洁癖，会拉着埃尔隆德过来一方面是他对眼前的诺多颇有好感，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实在受不了跟一个脏兮兮的精灵交谈。

　　埃尔隆德迟疑了片刻。
　　他已经习惯除非独自一人的时候否则不摘下护手。虽然只有左手带着护手很奇怪，但是有金花领主格洛芬德尔跟在身边，品位奇怪这个帽子从来扣不到埃尔隆德头上。
　　瑟兰迪尔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主动岔开了自己刚才的问题：“你洗完了就快点回去吧，不然你那群骑兵还以为我把他们领主怎么样了。”
　　闻言埃尔隆德只是笑了笑。
　　他没怎么犹豫地摘下了左手的护手，维雅在指间散发着不一般的光彩。

　　瑟兰迪尔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认出了闻名中土的精灵三戒之一，气之戒维雅。他明明只听说过形容而已，却丝毫不怀疑戴在埃尔隆德指间的那枚戒指就是维雅。
　　他意识到面前的诺多无声地向他展示了怎样的秘密。
　　精灵三戒一直是索伦的目标，凯勒布理鹏当年差点被索伦折磨至死也没吐露一个字，而埃尔隆德就这么将三戒之一暴露在刚刚认识的瑟兰迪尔的目光下。
　　瑟兰迪尔偏过头：“怪不得你要带个这么丑的护手，还只带一只手，你们诺多不是挺擅长打铁的吗？怎么不弄个好看点的？你有空可以来巨绿林，我找个漂亮的给你。”
　　但黑发诺多一直没有机会踏足巨绿林，当他有机会前往的时候，那里已经叫做幽暗密林。

　　将护手仔细洗净，带回手上，埃尔隆德终于有机会发问：“巨绿林的王子殿下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虽然索伦被带到努曼诺尔帝国，但迷雾山脉周围还有不少半兽人残留，听说巨绿林的欧瑞费尔王一向最疼爱自己唯一的儿子，怎么会让瑟兰迪尔独自出门？
　　不需要埃尔隆德说出口，瑟兰迪尔已经读出黑发精灵的言下之意。金发的王子骄傲地扬起头，身上背负的箭矢和双刀在日光下闪闪发亮：“那些东西拦得住我？”

　　——大概这位王子殿下是擅自离家的吧……
　　对瑟兰迪尔回避的问题有了个大概的底。埃尔隆德考虑着放瑟兰迪尔一个人在迷雾山脉附近转悠似乎也不太好，于是开口相邀：“不知道伊姆拉崔有没有荣幸邀请巨绿林的王子前来做客？”
　　金发精灵促狭一笑：“挺好挺好，作为回报我可以给伊姆拉崔的精灵们唱唱他们领主的英勇事迹。”
　　“请口下留情……”埃尔隆德突然有点后悔。
　　“来不及了，诺多。”辛达精灵大笑着走到埃尔隆德身边。
　　于是逃家的精灵王子跟着埃尔隆德的骑兵队回了伊姆拉崔。
　　那首歌终究没有在伊姆拉崔响起，却在数千年之后，还能听到有精灵在幽暗密林传唱。

　　※※※

　　埃尔隆德看着窗外手持双刀和格洛芬德尔战做一团的辛达精灵，再次考虑是不是要给巨绿林的欧瑞费尔王报个信，让他别太担心。
　　可如果瞒着瑟兰迪尔做这件事，这位脾气有些急躁的辛达之后肯定不会再踏进伊姆拉崔一步。
　　“埃尔隆德，你怎么总是呆在屋里，出来比试一下怎么样？让我见识一下大英雄的本事！”瑟兰迪尔冲着精灵领主挥手，“你比我还小一些呢，总闷在房间里可是会老得快的！”
　　“别提了，瑟兰迪尔，自从到了伊姆拉崔，除了剿灭周围半兽人的时候，埃尔隆德几乎都不出屋子。”金花领主和巨绿林的王子肩并着肩靠在一起，简直是不良长辈的典范。
　　少年老成的埃尔隆德叹了一口气。
　　——他究竟是在为谁操心啊……

　　瑟兰迪尔有着跟那美丽外表截然不同的好战性子，偏偏遇到唯恐天下不乱的格洛芬德尔，这两只精灵加起来简直就快把伊姆拉崔的屋顶掀翻了。
　　彼时埃尔隆德也只是个还算年轻的精灵，工作又都做的差不多了。被窗外这两只精灵一叫，他也换了劲装提了长剑，走出屋子。
　　“埃尔隆德你竟然真的舍得出来？还是巨绿林的王子殿下魅力大，我之前叫你那么多次你都完全不理我！”格洛芬德尔夸张地说。
　　“十次里至少有一次响应过你。”埃尔隆德完全不为所动。
　　瑟兰迪尔早已双刀在手，眼神明亮，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等待埃尔隆德拔剑。
　　不过在黑发诺多拔剑之前，林谷的精灵汇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埃尔隆德大人，巨绿林的精灵王，欧瑞费尔王来访。”

　　埃尔隆德第一时间看向瑟兰迪尔。
　　巨绿林的王子不甘地收了双刀：“来的真快。”
　　他瞥了一眼埃尔隆德，似乎对黑发精灵脸上的表情不太满意，不高兴地说：“我知道不是你通报的消息，在你眼里难道我是这么不讲道理毫无眼光的人么？”
　　埃尔隆德真的觉得十分惊讶，这个想法只是从他心中一闪而过，对方是怎么从他脸上知道的？
　　大概瑟兰迪尔真的很喜欢看到埃尔隆德疑惑或困窘的样子，所以他又变得心情很好地靠近伊姆拉崔的主人，在那双尖尖的耳朵旁轻轻地说：“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知道？因为，你这双灰色的眼睛会说话啊，哈哈哈哈！”
　　金发精灵笑着快步走开，去见自己的父王。
　　格洛芬德尔目瞪口呆地看着辛达离去的身影，迟疑地转向埃尔隆德：“……你这是被调戏了吧？”
　　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的年轻领主陡然红了耳尖。
　　一直到见到欧瑞费尔王为止，他都还能感觉到耳尖上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