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比特人]一如之剑》葬剑

17、Chapter 17

　　回密林的一路上瑟兰迪尔都保持了百年难遇的好心情，令砍完兽人回来的莱戈拉斯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遇到半兽人让Ada这么开心吗？
　　至于伊姆拉崔的主人，虽然一如既往平和稳重，却只要细细观察就可以发现微红的耳尖和双唇。

　　即使两个精灵据点之前并没有往来，密林也绝不会随意招待伊姆拉崔之主这样一位和他们的精灵王一样曾经活在传说中的精灵。
　　不需要王的指示，西尔凡们就将埃尔隆德安排在离王和王子的寝室最近的一间客房中。
　　密林的宫殿和瑞文戴尔截然不同，大都是由一些精美的木刻和发光的宝石组成。
　　精灵领主摩挲着墙壁的纹路，闭上眼感受着古老的树木中蕴含着的浓郁的自然气息。
　　然而一个幻视击中了他。
　　尸罗的后裔在阴影中快速爬行，发出躁动的声响。
　　南方的暗影渐渐向北扩张，凡是暗影经过之处，树木扭曲病变，令幽暗密林变得更加狰狞而不详。
　　半精灵睁开眼。
　　这并不是预见，而是来自树木的感知。
　　因为强大的预见天赋，埃尔隆德的感知能力也高于其他精灵。巨木扎根于大地，根系庞大无比，在密林之中，树与树之间看似毫无干系，实际上它们的根系早就纠缠在一起，从一棵树就可以望见整座森林。
　　而它们在担忧，在示警。

　　即使凯兰崔尔夫人已经用埃兰迪尔之光暂时击退了索伦，多尔哥多的阴影依旧在影响着密林。在黑暗之力的笼罩下，尸罗的子孙将会繁衍得更加迅速，进化得更加凶猛，密林的精灵们将要面对更严酷的未来。

　　瑟兰迪尔来到时，正看见埃尔隆德皱起眉的样子。

　　“密林虽然比不上伊姆拉崔的四季如春风景如画，也不至于会让你愁眉不展吧，埃尔隆德？”换上华丽锦袍，带起密林之王的冠冕，点点红叶缀在枝桠之间，将瑟兰迪尔一头金发映衬地越发华光熠熠。
　　只他一个，就能将这方天地给照亮。
　　那就是密林的精灵王。

　　埃尔隆德露出无奈的表情。
　　“瑟兰迪尔，我看见尸罗的行进，和暗影的侵袭。”
　　密林之王毫不在意地走近精灵领主，挑起他的一缕黑发在指尖摩挲。
　　“我的埃尔隆德大人，你是否忘记了这是什么地方？即使是过去‘和平’的四百年，密林也从未迎来真正的平静。我的子民早已习惯抵抗黑暗，也不惧尸罗的后裔。”
　　只有他们两个的环境让一向严肃的精灵领主显得比在众目睽睽之中更加自在，他甚至主动伸手摸上瑟兰迪尔的脸庞。
　　“我应该先回瑞文戴尔取得维雅。”埃尔隆德低声说，即使看不见也摸不到，却还是能感受到龙焰残留的力量所散发出的灼热，这个高傲的辛达，一直在忍受着怎样的痛苦？
　　轻轻握住黑发诺多的手，瑟兰迪尔摇摇头：“难道你以为我会任你离去，重整武装，带着再次被牢牢包裹的心回到我面前吗，埃尔隆德？你未免将密林之王看得太过大度或愚蠢。”
　　他略微倾身靠近精灵领主，执着半精灵的手印在对方心上。
　　“我知道你的心并不完全属于我，这片土地在它身上占据了大半的区域。但是你愿为我停留，我很高兴，埃尔隆德。”
　　轻轻在黑发精灵的唇边印下一个吻，瑟兰迪尔抬起身。
　　“别担心了，密林会守护自己的子民与领土，尸罗的后裔和索伦的暗影都无法侵入我的国度。”
　　瑟兰迪尔的唇边挂着高傲而自信的笑容，坚定的语调令他浑身上下充满了王者的威严。
　　“你的心应该看着更辽远的地方——但不是今夜。”
　　他拉着精灵领主走到门口，台子上放着一件银白华服，白色的星光宝石在上面闪闪发亮。
　　“今夜密林星光璀璨，因为它迎来了我心中最闪亮的那片星穹。埃尔隆德，你看过那帮粗鲁的矮人和短暂的人类所举办的宴会，今晚就好好欣赏我密林的星光盛宴吧。”

　　因为被临时拉来密林，根本没有替换衣物的埃尔隆德看向似乎早有预谋的精灵王。
　　“瑟兰迪尔，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你总有诸多理由、千般借口。”
　　他说的是在最后的同盟时期，通常只有至高王的传令官能够改变巨绿林王子的想法，但有些时候，例如跟着埃尔隆德一起去伤兵营地这件事，不管半精灵怎么劝说，瑟兰迪尔依然一次不落地跟在身后。
　　无视精灵领主的话语，瑟兰迪尔挑起嘴角。
　　“还需要我为你梳头么，埃尔隆德？”
　　这个话题让精灵领主的眉心又皱了一点。
　　但他总是拿这个如春日般焕发生机的辛达精灵无可奈何。
　　“不必，我自己可以。”

　　※※※

　　密林的星光宴会开在一片空地，埃尔隆德没想到在树影重重的幽暗密林之中竟然会有这么一大片可以看到天空的空地。
　　如同瑟兰迪尔所言，今夜星光璀璨，埃尔隆德甚至无需抬头，就能感受到星辰的光辉。
　　西尔凡们奏乐吟歌，饮酒作乐，比孤山之宴多了一种首生子的优雅，比瑞文戴尔又添了几分自然的野性。

　　埃尔隆德坐在瑟兰迪尔身边。
　　精灵王嘴角噙着笑意，手中持着酒杯，注视着自己的子民，却和在孤山之宴时一般，只是那么看着。
　　因为他是王。
　　王子可以和他的子民共喧嚣，但王不行。
　　埃尔隆德不可抑制地回想起初见时那个离家出走的年轻精灵，在瑞文戴尔的晚宴上也是和格洛芬德尔一起畅快拼酒的成员之一，就像现在的莱戈拉斯王子一样。
　　时间和战争，早已改变了他们的模样。

　　注意到埃尔隆德的目光，瑟兰迪尔转头看向黑发诺多。
　　白色的袍子比自己一开始给埃尔隆德的时候要简洁的多，至少他所爱的星光白宝石只留了几颗缀在领口。
　　然而纯净的如同月色星光的银白更加突出了埃尔隆德沉静的气质，细碎的发辫串着银色珠串垂在两边，额前一抹银冠衬得黑发美如夜色。
　　即使是看惯了精灵王父子完美容颜的西尔凡们也不由地为精灵领主的俊雅而惊叹。

　　“我不知道你这么不喜欢白宝石。”瑟兰迪尔看似随意地说。
　　“谁能不爱密林的星光。”埃尔隆德知道精灵王实际上是在对他修改了衣服表示隐晦的不满，但是让严谨的伊姆拉崔之主穿的像个闪耀的人形宝石……五千多岁的埃尔隆德觉得自己做不到。
　　“我非常感激你的慷慨，瑟兰迪尔，只是我需要一些宝石装点我的房间和发冠。”
　　拆下来的宝石一部分放在了房间做装饰，一部分被埃尔隆德和珠串银冠缀在一起，位置十分巧妙，需要细看才能分辨。
　　“哼，诺多。”
　　——不愧是精灵中最擅长工匠制造的一族。

　　正在瑟兰迪尔和埃尔隆德就“衣服上的白宝石”讨论着的时候。
　　宴会中传来一阵歌声。

　　“魔云笼罩的伊瑞詹，
　　单骑只影闯入黑暗，
　　他的剑锋明亮耀眼，
　　他的黑马无声如夜……”

　　“这是……？”埃尔隆德猛然回忆起当初某个精灵王子曾经说过——罗斯洛立安的精灵将他救出凯勒布理鹏大人的事迹传唱成歌。
　　因缘巧合之下，他始终没有听过这只曲子，没想到却在四千年后的幽暗密林终于听到这首歌。
　　“他们想要唱什么是他们自己的意愿，纵然我是王也不能干涉宴会的曲目。”瑟兰迪尔冲着半精灵一笑，“需要我将歌谱给你，让你记入精灵史吗，埃尔隆德？”
　　“那都已经是遥远的过去了，瑟兰迪尔。”埃尔隆德摇头，轻轻放下酒杯。
　　这酒尝起来像是精灵所爱的自然芬芳的味道，后劲却和矮人的烈酒一样强烈，他不是瑟兰迪尔或者格洛芬德尔，最好还是不要多喝。
　　“从未被忘记的过去，埃尔隆德。”精灵王的视线从半精灵的脸上转移到杯中，“看来伊姆拉崔的主人除了不喜欢白宝石之外，对我密林的酒水也不甚喜爱。”
　　“瑟兰迪尔。”埃尔隆德哭笑不得，一时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回应几乎算是耍赖的密林之王了。
　　“以前与你喝酒的时候，你总是说酒量不佳。但我和格洛芬德尔都醉过，却从未能见伊姆拉崔之主喝醉的样子。”瑟兰迪尔凑近埃尔隆德，额头的发冠几乎要贴到一起，“埃尔隆德，我一直在想，你究竟是真的不会喝酒呢？还是和你的心一样，藏得太深呢？”
　　虽然他们坐的位置几乎不会有其他精灵过来，在公开场合这样亲密还是令精灵领主感到有些不自在。他闻着瑟兰迪尔身上的酒气，才明白眼前的精灵不知不觉喝了太多的酒，已经醉了。
　　埃尔隆德站起身，扶住靠过来的瑟兰迪尔。
　　“你喝得太多了，瑟兰迪尔，回去吧。”
　　密林的星光宴会并不需要王一直留到最后，这点瑞文戴尔也一样。
　　“……好像是有点。”瑟兰迪尔眨眨眼，顺从地站起来，只是整个精灵靠在黑发诺多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埃尔隆德，你带着一个醉了的我回去，想要做些什么呢？”
　　“我之前看到密林宫殿中有几种植物，煮开之后对醒酒很有效。”
　　精灵领主非常自然地说。
　　“我帮你煮些醒酒汤。”

　　瑟兰迪尔将下巴放在埃尔隆德的肩膀上，露出无奈的笑容。
　　没有任何精灵看见那无奈中的宠溺。
　　唯有漫天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