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丝三千》红糖

13、千变万化

　　当日，按照员外给出的名单玉琦和七白四处走访了许多人家，不能说是全无收获吧，至少有几家还引荐他们见了小姐，但是半天下来，探访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因为每人的说辞不一，例如李秀才的女儿说那人是个温文尔雅的才子，一双丹凤眼微微狭起就让人如沐春风，但在干果铺贺掌柜的千金口中，那人却成了孔武有力的虬髯汉子，“当时我在院里捉蝴蝶，哎呀，不知怎的，绣帕飘在了树枝上，我让小桃去搬木凳，结果，就在这时……”
　　“我一出来就看到那人正将帕子递给我家小姐……长相？长相我没瞧着，但从身形看，高高大大的，衣着……就是寻常武人的样子，特别的地方？应该就是那把嗓音吧，特别温柔敦厚……”
　　“什么？武人？哈哈哈笑死我了，她们乱说的，柳郎啊，他明明是个知情达趣的雅人，我金三娘纵横商场这么些年，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唯有柳郎……才是真正懂女人的~”酒馆老板金三娘又这么说。

　　从酒肆出来已是月上中天，七白问玉琦：“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呢？我都糊涂了。”
　　玉琦提着金老板送的半坛酒，心不在焉道：“当然是同一个人，这样的人若真有十七八个，那天下的男子都不用活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玉琦心里已有了主意，道：“那人是个色胚，看他到处勾引女人就知道了，现在家家自危，门庭紧闭，料他这几天想必十分寂寞，寂寞的男人通常会去一个地方——”
　　长马镇说大不大，但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花街柳巷，自是少不了的，只是此处的妓坊和大城市不同，都是私户。
　　夜深，玉琦抱着那半坛好酒和一包五香牛肉，挑了个好地方。
　　“喂我说，你捉妖能不能不要总挑这种地方？你到底行不行啊？”
　　“怎么了？你有什么意见？贫道还没说你呢——你还算不算妖精啊？不会轻功也就罢了，人家妖怪能上天能下地，你还蜘蛛精呢，连吐丝都不会，这种高度还要我抱你上来？”
　　七白被噎得气结，半晌才回道：“……是你挑的地方太高了！”
　　玉琦把牛肉往七白嘴里一塞，道：“废话，不高怎么监视整条街的动向？”

　　他们现在蹲着是一座木雕牌楼的最高处，牌楼正好对着一条窄巷，这就是传说中的妓坊了，别看巷子小，这种深夜却是十分热闹，街两旁挂着高高低低十数盏粉色的纸灯，每盏灯下对应着一扇小门，不时便有人推开一扇门走进去，有客来访，那门上的灯便灭了，人若出来，而里面的妓子想继续接客的话，那灯复又亮起，但还是纯吃花酒的多，三五个友人热热闹闹喝上半宿更是常见。
　　玉琦一手捧着酒坛，把熟牛肉都交给七白，眼睛盯着下面的街道，慢慢的说：“那人既多情又花心，午夜寂寞，这种温柔乡最适合不过”过一会又道：“而且这种不像城里，又是龟奴，又是老鸨，人多嘴杂。”
　　七白盯着他，“城里那种你也去过？”
　　“当然去过，”玉琦的眼睛眨也不眨，“这种烟花之地最是惑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店家给的银子又多，又好糊弄，我的师弟们都爱接那种，这回是我没抓到好阄，走了这条路线。”说着还咂了咂嘴，为没能去成大妓院很是遗憾的样子。
　　七白有些不爽，狠狠嚼着牛肉问：“那你怎么知道哪个是他啊？”
　　“用脑子想想啊，你看——”玉琦抽手指了指下面的小街，夜色深沉，粉色的纸灯灭掉的占大多数，少数几盏亮着的，屋内也不断传出一阵阵人声笑语。
　　“那人是外乡人，肯定是独自前来，所以这几个肯定不是。”玉琦手指向三个勾肩搭背从一户门内走出的几个年轻人，“其次，那人行事隐蔽，又懂得投人所好，所以即使花天酒地也会留着三分警惕，所以，这种肯定也不是。”
　　七白随他手指的方向，又看到一个敞着肚皮的汉子，正醉得东倒西歪，发出刺耳的笑声。
　　“那又怎么样啊？”
　　“怎么样？”玉琦瞥他一眼，“我们搜寻的范围已经缩小了许多。”
　　“嘁，反正我没去过妓坊，也不知道你说的有没有道理。”七白把吃净的油纸攒成一个团，抛向远处。
　　“你想去我可以带你去啊，反正很快便到金安了。”玉琦笑道。
　　七白抹抹嘴，没说话。
　　夜色渐沉，当月亮终于斜挂在西角，巷子两旁的纸灯便差不多尽数灭了，只有巷尾的一家孤零零亮着，而街上已经没有人迹。
　　“那家的姑娘一定特别不好看。”七白在木踏上小心站起，伸了个懒腰。
　　“要不，我们去看看？”守了大半夜，到现在也没有丝毫发现，玉琦也有些倦了。
　　“哎？可以吗？”七白的眼睛霎时亮了。
　　玉琦嗤笑：“刚才还瞧不起我去妓馆，现在听说要看姑娘，眼睛都亮了。”
　　“我……”
　　“嘘，有人！”玉琦忽然神色一凛，从怀里摸出两张传音符，往七白和自己的脑门上一贴，又指指下面。
　　这时才见幽黑的街面上出现一个更加幽黑的影子，那影子被西斜的月亮拉得很长，以至于影子头都越过半条街了，那人才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那人走两步便左右张望一番，是以看起来十分鬼祟，他径直朝巷尾最末那盏亮着的灯走去，他一走近，那灯就“噗”的灭了。
　　“是了！”玉琦用传音符对七白说，“走。”提气便要一跃而下，衣角却被从后方拉住，玉琦回头，只见七白正伸长手臂等待，一副“理所当然抱我下去”的姿态。
　　“……”玉琦无语，动作有些粗暴的提起七白一条胳膊，将人搭上右肩，一路施展轻功朝巷尾飞掠。
　　七白犹在脑子絮絮自语：“你别瞧不起我啊，我是蜘蛛的时候，比你快多了，唰的一下——”
　　玉琦在脑中答他：“那以后可千万别说自己是蜘蛛，丢人。”说到此处，又想起那同是蜘蛛的大白，继而想到自己祖师道爷和他的爱恨纠葛事，居然有些感怀。
　　“道士，你怎么了？”背上的七白小声问。
　　居然被他通过传音符察觉到自己的情绪，玉琦笑了笑，“马上就看到那奇男子了，有些感伤。”
　　“真的是这个人吗？我倒觉得不像。”
　　玉琦摇摇头，又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