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网状弄堂

1、1

　　----------淡淡的微笑还在嘴角
　　----------算是勉强的一点征兆
　　----------眼眶的温度在沸腾那一秒
　　----------留给年华一段刻骨线条

　　天马从病床上醒来的时候，是1月1日的零点时分，他睁眼的那一瞬间，跨越了前一年和新的一年。

　　周围的一切都苍白的让人有些讨厌，天马皱了皱眉，鼻子轻轻抽动了下。

　　“你醒了？”一个声音划破了病房中的宁静，那个坐在病床边的沙发上看书的身影，合上书，走到天马的身边，伸手按下床头的按钮。

　　然后低头，伸手揉揉天马软软的短发。

　　“醒了就好。”

　　天马低下头，并不算长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是吗？”

　　“嗯，我叫了医生。如果他说没关系的话，我们就回家。”那个人说的很轻，似乎怕稍稍放大音调就会吓到面前的人。

　　“好。”天马点了点头，他讨厌这里的药水味。

　　那个人张开怀抱，将人揽进怀抱，他的体温，他的味道，充满了天马周身。

　　天马皱了皱眉，本能的伸手推开那个人，却在快接触到他的身体时突然的停住，然后将手握成拳放回了身边。

　　不该的，不是吗？

　　“天马，真好呢！你没事。”温热的气息洒在天马的颊边，天马敏感的发觉那个人有些微微的颤抖。

　　犹豫了下，天马低头，伸手抱住了他精壮的腰身。

　　“谢谢……”

　　“值得吗？”

　　“至少现在，我觉得值得。”

　　“天马，你果然是个笨蛋。”

　　“……”

　　天马和那个男人回了家，那个有着美丽夕阳的地方。

　　门前是大片大片的罂粟花，在风吹起时，妖艳的花瓣漂浮在夕阳中，让人也想随着那花朵一同死去。

　　天马有了新的爱好——坐在木质的走廊上，看着罂粟花发呆。

　　中间隔着蹭厚厚的玻璃，根据那个人的说法，防弹防尘防音。

　　天马一副很白痴的摸样问，“干嘛要防弹？有谁会想杀了我吗？”

　　那个人愣了愣，伸手揉揉天马那头短短的发丝，没有说话。

　　天马没有追问，皱皱眉，揉揉鼻子，就一个人趴在窗上看着那绝望的美景，深红的眸子闪烁着喜悦的光。

　　很美呢！真的。

　　辉火将手中的午餐放在木质的桌上，铺着红白格子桌布的餐桌上斜放着两枝刚摘下的罂粟，脉络清晰的花瓣上还有着几颗小小的露珠。

　　“天马！起床了。”手轻轻的揉揉天马的发，辉火一贯冷淡的语调染上了淡淡的暖意。

　　“嗯……”闷哼了声，艰难的撑开眼皮，看见面前的人先是疑惑的眨眨眼，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早安。”

　　“早安，起床吃午餐了。”直起腰，将桌上的罂粟插入瓶中，手指轻轻的拂过有些卷曲的花瓣，“天马，今天有什么计划吗？”

　　“吃饭，去录音棚，然后回来，吃饭，睡觉。”坐起身，拉过放在床边的衬衫，往身上套去。

　　白色的衬衫在腰间的部分，有着镂空的罂粟图案，隐隐约约的露出天马一截雪白的腰线。

　　“录影棚？现在的进展怎么样了？”将刀叉摆好，给自己倒了杯红茶，靠在桌边淡淡的问。

　　“又不需要怎样。”套上军绿色的长裤和外套，天马坐在桌前开始吃午餐。

　　三明治里夹着新鲜的生菜，以及煎的香香的午餐肉，一口咬下去面包的麦香味道很舒服。

　　“记得吃晚餐还有宵夜。”没再多过问什么，提醒了下，然后拎着自己的电脑准别出门。

　　修身的西装勾勒出辉火精壮的身体线条。

　　“老太婆一样了，你。”吞下最后一口的三明治，端起红茶一饮而尽。

　　“小鬼……”淡淡的撇了眼，紫色的眸子如同窗外大片的罂粟花一般诱惑。

　　“老太婆。”抽抽鼻子，很满足的插起鱼肉，喂进嘴里。

　　辉火关门的声音传入耳中，天马扔下叉子，无视盘中还剩大半的食物，拿起辉火已经准备好的外卖便当，出门。

　　天马现在的工作叫做配音演员，简单点的称呼就是声优，用自己的声音去演绎别人的人生，天马很喜欢目前的这份工作。

　　配音的对象是某些欧美电影中的角色，在天马的记忆中自己的英文倒是没那么好，只是去面试工作的时候，却能很轻易的戴着耳机，翻译。

　　因为这点去问辉火时，那个人只是笑笑，伸手揉揉他的发，说不用在意。

　　既然那个人说了不用在意，那么自己就释然了。

　　天马知道自己忘了某些事，既然忘了，且没有影响目前的生活，那么就懒得去在意了。

　　戴上耳机，冲隔音层外的同事比了个手势，一串流利的英文便灌入的耳朵，看着屏幕，同步的说出自己那个角色的台词。

　　有些哑哑的声音经过麦克风，传到外面同事的耳中。

　　那人的手指飞快的在电脑上敲击着，让天马的声音和那个角色更加的协调。

　　大概三个小时过后，天马摘下了耳机，冲窗外的同事挥挥手，走出了配音间。

　　“怎么样？”端起放在桌上的水，一口饮进。

　　果然，连续说了三个小时，嗓子还是有些疼。

　　“这个角色的部分大概结束！”那人比了下大拇指，“感觉很好。”

　　天马最近对工作已经越来越熟练了。

　　很轻易的能找到角色的感觉。

　　“是吗？！”端起杯子走向饮水机，“那我先走了，有事情打电话。”

　　“OK！”

　　那人将头转回了屏幕，手指飞快的敲动。

　　天马将杯子放回饮水机下的储物柜，披上自己的外套，走出了公司的门。

　　暗红的眸折射着天边的落日，天马站定在公司的楼前，看着夕阳有些呆呆愣愣的。

　　“天马的眼睛，比夕阳还美。”一句似曾相识的话语闪过脑际，天马皱皱眉，又来了。

　　这次从医院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记忆在某些地方断层，而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又会浮现出某些想不通的片段。

　　辉火说过：被遗忘的东西，都是不需要的。

　　那么，被自己所遗忘的，真的都是不需要的吗？

　　漠然的拉拉自己背包的带子，转身，向不远处的自动售货机走去。

　　硬币投入，传出清脆的声响，把罐装的啤酒从取物口拿出，拉开，仰头灌下。

　　冰凉的液体滑入唇间，淡淡的苦涩蔓延在口腔中。

　　天马把喝尽的易拉罐投入垃圾箱，清脆的声响落入耳框，蜜色的皮肤上附上一抹淡淡的红。

　　低着头，刻意无视了眼前的夕阳，天马迈着规律的步子向前走着。

　　褐色的发轻轻的垂下，遮住了视线。

　　有人说过，用头发遮住眼睛，是为了不把这个世界看的太透彻，那么他呢？

　　这个本就不透彻的世界，自己该是如何面对？

　　站在红绿灯下，天马微微的眯眯眼，看着对面的那个人。

　　长发飘扬，一袭黑衣，不知为何有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

　　夕阳被几栋大楼分割，只露出了几缕微弱的光芒，打在那人的身后，如血。

　　手不自觉的握紧了背带，修剪整齐的指甲狠狠的刺入掌心，疼痛清晰的传入脑神经。

　　对，他不认识他。

　　不过是错觉罢了！

　　什么可笑的恐惧感，不过是讨厌这里罢了。快点，回到那栋房子里，就没事了。

　　绿灯点亮，一直觉得像残疾的小人，现在迈起步子看来倒分外的顺眼。

　　迈着步子走过，想和那个人擦肩而过，然后就各自东西，原本规律的脚步有些小小的凌乱。

　　没关系的，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在心里如此催眠着自己，却在那个人走至面前的瞬间，崩裂。

　　“很久不见了！天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