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最初》依殇

2、遗憾，长梦

　　遗憾，长梦

　　伙伴

　　帝都郊外•试练密林

　　清晨，雾气朦胧，弥漫在空气中，为森林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试练密林，属于帝都皇家学院和罗兰魔武学院的一部分，历年都是两所学院学生的试练之地。虽在危险程度上，与帝国北方的冰封森林有着些微的差别，但在这块面积不大的土地上，埋葬了不少人类的骸骨。
　　尤其是，帝国新一代青年的生命，葬送在此的，也不是少数。
　　或许，这块土地，便是这样染红的。
　　多年以来，血泪的教训叙述着事实的残酷。
　　如同密林外围的一块警示牌，上面写着：
　　『死亡，就在眼前。』
　　一时的大意，就会带来死神的亲吻，名字已经刻录在死亡名单上。
　　若能活着出来，那么，美好的未来正在向你招手。
　　嗯？死了？
　　身体成为魔兽的饲料，骸骨成为森林的养料。
　　进退之间，便是生与死的界限。
　　请做好死亡的准备。

　　***

　　环境造就生命。
　　越是残酷的环境，越是能造就成功。
　　比如说，只是一头最低级的“魔嗜血狼”，也会成为大多数人的噩梦。

　　【魔嗜血狼：低级魔兽，精通一阶至三阶的火系魔法，力量尤为强大，特别是对密林环境的熟识程度，即使遇到无法匹敌的存在，也能快速逃脱。】

　　虽然是这么危险的存在，只能生活在森林的外围，仅充当外围的打手。可见，深处是如何的恐怖。
　　即使有着诸多的危险，但人们还是为了眼红的利益而趋之若素。
　　魔嗜赤狼的皮毛是不错的防御用具的制作原料，狼肉是酒店的常见的菜肴，甚至是牙齿、利爪等也是武器的源来，可谓是全身都是宝。
　　最可贵的是，位于眉心的赤红菱形状晶体——晶核。
　　仅仅是二阶晶核，依然受到炼金术士、魔药师、召唤师、元素魔法师以及广大近战职业的追捧，能卖到一个还算不错的价格。
　　这也使得广大的冒险者在明知“试练密林”的凶名之下，也甘之若饴。

　　***

　　在某一处阳光无法直射到的黝黑灌木丛中，一头明显比一般的魔嗜血狼小一倍的孤狼静静的趴伏着，双眸微闭，好像要融入阴影中。

　　一般性，幼崽总会被母狼带在身边，慢慢教育，直到幼崽能够自主得在密林中觅食活下去了，母狼才会渐渐放手。
　　不巧，它却是另一种情况。
　　母狼在意外的情况下被人类猎杀，它却只能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恨恨得把人类狰狞的面目刻入脑海。
　　蛰伏着，等待有一天能够为母狼报仇。
　　在这种情况下，它要活下去，平添了几分困难。
　　没有完全学会母狼捕食的技巧，它只能一遍遍地去体会死亡的阴影。
　　在生与死之间徘徊，几次生命垂危，都是对恨的执着让它醒来。
　　渐渐的，凭着不要命的凶残，它慢慢成长。
　　它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同寻常，不同于普通血狼的智慧，隐藏在血脉中狂暴的力量，以及，不论如何都无法再长大的身体。
　　作为异类的它，被狼群排斥，只能在更危险的外围狩猎，稍有差池，即是送命。
　　如此以来，它越发地仇恨人类。
　　是人类，毁了它的家。

　　时刻保持着警惕，不停地巡视着周围有何不协调的因素。
　　眯着眼睛，不过是为了遮掩与环境格格不入的血眸，为了更好地隐藏自己。
　　犹如幼狼一般的身躯，和故作的虚弱，更为它所布置的陷阱添加了几□□惑。
　　没错，它是在精心地布置陷阱，让头脑愚蠢的人类踏入它的领域。

　　来了。
　　通过对空气中风元素的感知，它敏锐地捕捉到一股异常微弱的气流。
　　霎那间，没有过大的动作幅度，但全身却蓦地绷紧，犹如上弦后的巨弓，死死得盯着某一个方位。
　　一步……
　　两步……
　　近了，更近了。
　　它不禁有了些兴奋。
　　人类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终于意识到了不寻常。
　　但它怎可容忍到嘴的猎物逃走。
　　“倏——”
　　它猛然窜出丛中，扑向胆敢孤身一人进入林中的冒险者。
　　这人全身都蒙在黑布中，但也不能掩饰他年幼的事实。
　　使得它格外的激动。
　　好久没有吃到孩童的嫩肉了。
　　森白的獠牙在光影中反射着惨淡的光芒。
　　没想到，当初你们人类的残忍，让自己体内的风系血脉觉醒了，成为双系魔兽。
　　现在，就给我自食恶果把。
　　想到即将到来的美餐，它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越发地狰狞。
　　周围的风元素如同感受到它的兴奋变得暴动，使得它的速度更快，更迅猛。

　　“缚！”
　　没有预期的惊慌，少年从容地吟唱着简单的字符。
　　瞬间，风元素不再为血狼所驱使，反而成了禁锢它的枷锁。

　　“锢！”
　　仍是单字。
　　在血狼的周身，形成了简易的牢笼。
　　在光线的折射下，泛着光芒。
　　透明，而坚固。

　　“嗥——”
　　不甘心的怒吼响起。
　　它不停地撞击着由风元素所组成的牢笼。
　　它不明白，为何风又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这种诡异的事情怎么在几年后又再次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扼腕。

　　“小家伙乖点，别乱动了哟~”
　　少年微带调侃的话语，激得它愈加的恼怒、暴躁。
　　混蛋，原来是你。
　　真是阴魂不散。

　　“嗯？想出来么？好呀，只要你乖乖跟我订下契约。”
　　血狼不屑地瞟了他一眼，不再愚蠢地挑战枷锁的牢固程度。
　　它知道，这丫是不会简单地放弃骚扰的。
　　年复一年，这种老套的话语它已经习惯性地过滤了。

　　“喂喂喂，你这什么态度，小爷我乐意施舍契约给你，不要这么不知好歹。”
　　少年被它的目光郁啐到了，绕着它走了一圈，恶狠狠地威胁。

　　闭上眼睛，不想看到这个卑鄙的家伙。
　　混蛋，竟然想让我做你的契约兽。
　　做梦。
　　哼，这么多年的接近果然也是为了这个么？
　　眼神有点暗淡了。
　　本以为这个人是不一样的，原来也是贪婪的啊……

　　仿佛看出了它的意思，少年屁颠屁颠地凑近，谄媚道：
　　“误会了哟。小爷怎么会和那些平庸无知的人类一个样呢~= w =是契约伙伴哟~答应把。小爷肯定照顾好你，供你好吃好喝的。你看你看，小爷连窝都给你准备好了。”
　　手指隔空划开，引起一道道涟漪。
　　渐渐组成了一副画面。
　　……
　　呃，的确是一个窝。
　　一个= =狗窝。

　　静默。
　　突兀的，周围的火元素有些暴动了。
　　血狼本来的感伤早跑的一干二净了，很早就知道这货色是多么厚脸皮，但几年不见，竟然能无耻到这种境界。
　　滚呀！
　　老子是狼，去你的狗！
　　瞥见了那所谓的温馨小窝= =狼崽彻底怒了。

　　“不，不，不要啊。会混乱的，笨蛋，不要和元素共鸣啊……”
　　少年的脸上终于变得崩溃起来。
　　他想要抚平暴动的元素，但失败了。

　　于是，暴躁的火元素引动了温和的风，越演越烈。
　　这个区域内的元素被一下子抽空。

　　血狼也傻眼了。
　　它也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但它也意识到了危机。
　　试着碰碰原先的『风御枷锁』，还是被禁锢着。
　　思维还有些停滞，身体本能地动了起来，继续撞击着，想要离暴动的源泉远一点。
　　却只是枉然。

　　“雪特！”
　　低声咒骂。
　　想要解开魔法，但完全不听从他的指挥。
　　危险的预感不停地叫嚣着，催促他离开这个地方。
　　真的要走么？
　　放弃这个从小就相互打闹的同伴么？

　　一次意外，让本不该相交的平行线纠缠在一起。
　　偶然的心软，让自己活了下来，它并不是没有情感的。
　　即使自己的母亲死在人类的贪念之下，它也还是放过了还是婴儿的自己。
　　从那时起，便已经认定了。
　　你，就是我认可的家人。

　　一定……
　　一定会让你活下来的，就当作是还你的命把。
　　「暴动的精灵，请平息您的怒火，以叶曦之名，献上祭祀的血肉。」
　　少年一字一顿，缓缓念出禁忌的咒语。
　　巨大的痛楚一波接着一波，压得瘦弱的身躯一点点的弯曲。
　　最后眷恋地看了它一眼。
　　希望，你平安无事。
　　我的家人。

　　「混蛋！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
　　兀的，他渐渐冰冷的身体被暖暖的毛拥着。
　　痛楚也减轻了几分。

　　「不能再陪伴你了，乖，跑吧，跑的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了……」
　　看着那熟悉的眼眸，重新燃起了生气，叶曦笑了。

　　「闭嘴。」
　　不听这货的胡言。
　　玖刖闭上眼，再睁开便是坚定。
　　「狼神在上，您遗留的血脉『银月魔狼』的後裔•玖刖，甘愿与叶曦結下契約，相依相伴，双生共享。」

　　那一刹，时空静止。
　　就连那不断舔舐着逼近的元素也静止了。

　　【契約成立。】
　　冰冷的声音在凝滞的空间中回荡。
　　【……希望，你不要后悔。】
　　带了点迟疑，但语气明显温和起来。

　　「无悔。」
　　没有一点迟疑。

　　【……好自为之……】

　　「……是。」

　　此时，一切悲剧都还未发生。
　　叶曦十三岁。
　　玖刖十七岁。

　　罗兰时代•帝国九百四十四年

　　契约

　　清晨
　　天气晴朗。
　　调皮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把温暖洒在了大地上，使得幽幽的密林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暖意。

　　嗯~好软好软呀~~~~
　　少年无意识地向暖源靠近，顺便还努力地噌啊蹭的。

　　“哼！”
　　一身锃亮光滑的皮毛，红宝石般醉人的眸子，骄傲地仰着头。
　　在看到少年的行为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寒气全都往他飘去。

　　唔。
　　有点冷。
　　少年打了个寒颤，扭了扭身子，又睡。
　　还好，能忍受。

　　「混蛋！你给老子醒过来！！」
　　玖刖本就暴烈的性子被点燃了，忍不住怒吼了。
　　即使在心里念了无数遍“不要跟这货色计较因为这货有着老子都没有的厚脸皮一定要静心静心忽视就行了……”（无限轮回），青筋还是不断地蹦出。

　　吵。
　　少年被近距离的怒吼终于弄醒了。
　　呵欠。
　　“小刖刖，在下还是困啊，让我再睡会吧……”

　　「笨，笨蛋！谁叫那种名字啊！还有，已经过了三天了，你再不醒过来老子就把你丢进『浩淼林海』中！」
　　玖刖听到那名字，不觉扭过头，口气也没有之前那么冲了。

　　“小刖刖真害羞呀= w =~~~”
　　看到玖刖又有咧嘴咬人的冲动了，少年耸了耸肩，停下了调戏的话语，开始正经点。
　　“话说，我睡了三天了？”
　　好玄幻啊，三天没吃没喝么？

　　「当然！」
　　语气中有种微妙的骄傲感。
　　「你以为我的契约是一般的大路货色，随便捡捡就行了。如果不是当时情况紧急，我才不想这么早。」
　　说到这，绯红的眸子眯了眯，叶曦本能地感到危险，还没来得及溜走就被掐灭了念头，有力的臂膀紧紧地箍住了他。
　　「让我想想你一开始是怎么做到的？【缚】」
　　话音刚落，叶曦就被禁锢住了，泪流满面，这算不算是作茧自缚啊T^T。
　　「虽然力量体系有些微不同，不过，有效果就行了。」
　　玖刖的笑容带着几分不怀好意。

　　“嗷嗷嗷，小刖刖学坏了QAQ，在下真伤心。”
　　哭。

　　「禁声= =！老老实实回答，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嗯……一开始醒来的时候有点怪怪的感觉，额头上有很诡异的感觉，还有嘛，力量凭空增强了几倍。”
　　身体感觉被拉长了，空荡荡的。

　　「才几倍啊，力量没有完全吸收么？果然是因为年龄问题麽。」
　　说完又给了叶曦几片刀子眼。
　　「谁让你随便使用禁咒的= =不然还可以多承受点……但是，才这么点就用了三天来适应，平时太松懈了，接下去我来给你制定计划，狠狠操练。」

　　叶曦抖了抖。
　　“那额头怎么了？感觉长了坨东西，真反感。”

　　「这个啊= v =，代表契约成立，是个好东西哟~」
　　尾音上翘，玖刖终于忍不住幸灾乐祸了。
　　「当然，这玩意也是身份的象征，让我想想，换到驯兽师职业的话……大概是『兽语者』这一层次把~真是恭喜，恭喜!」

　　冷场。

　　叶曦愣了好几愣。
　　猎人、眷养者、驯兽师、御兽师、兽语者、百兽使、兽神将、兽战神。
　　重复不停地掰手指，希望是自己数错了，怎么会连跳几阶，成了莫名其妙的『兽语者』……
　　“我靠！老子只是一个小小的魔法师咩！
　　他已经预感到了，回到帝都时有一大堆麻烦就等着他送上门。
　　TAT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悲摧啊。

　　玖刖不厚道地笑了。
　　「哈哈，不可能！契约已经成立，你想反悔都不行了，你就安心等把。」
　　等着麻烦找上门。

　　翻白眼，原来狼也记仇啊。

　　「别瞪我了，再瞪也没办法的。老实说，这玩意生在你头上，看上去和你挺搭的。」
　　玖刖细细看他。

　　整个图案呈瑰红，狼纹自左眉起，一路渐渐延伸进右侧的发鬓，组合成狼头的形状。
　　细看，如同玖刖的翻版，只是小了几倍，但依然栩栩如生，精致万分。狼纹盘踞在叶曦的额头上，或许是因为颜色的关系，狼头有点凸起，仿佛是浮在头上。

　　头痛啊，这个闪眼的玩意，被人看到又有闲话了。
　　到时候闲言闲语满天飞，会对家族不利……
　　家族么？
　　叶曦的眼神不由暗了暗。

　　「哼！你那什么表情啊，摆出一副晚娘脸干什么，想干架就直说，臭着脸算个屁啊笨蛋。」
　　玖刖看到他黯然，故意挑事。
　　他既然会连着几年没有来见自己，肯定是遇到棘手的事情了。
　　想当年，老子可是天天被这货色黏着……
　　忆起过去的事情，玖刖感觉自己越来越抽搐了。

　　「……不，完全不想打架。」
　　叶曦断然拒绝。
　　虽然刚刚拿到力量，却还没有巩固，而且，即使这样在下也挑不过玖啊T^T

　　——少年，这才是真正的原因把。【天音】

　　挖耳，在下没听到。
　　正直•少年•叶曦耸肩。

　　玖刖欣赏完叶曦一系列变脸后，愉悦道：
　　「别担心了，暗金兽纹比一般的大路货高级点，大多数时候是隐藏着的，随你心意现形。」

　　打击。
　　「玖，不带这么小心眼的。」

　　***

　　玩闹过后，玖刖指导叶曦如何吸收力量，转化为己用，并且制定了一些试炼计划让他试试。于是，杯具的叶曦小朋友只能一脸菜色地接收，做着玖刖的试验品。
　　玖刖懒洋洋地窝在一边，在明媚的阳光下，银白的毛皮泛着光。
　　每当叶曦想要偷个小懒或者休息一下时，一个个小巧可爱的火球出现在他的脚下。
　　千万别小看它们，叶曦的教训血泪，被整个烫了层下来。
　　要不是当时闪得快，估计要被扛着回去了= =。
　　叶曦童鞋只能乖乖地按照玖刖的计划去训练，不敢再偷懒了。
　　玖刖时不时地飘他几眼，又打了个呵欠，闭目养神。
　　叶曦看着他那副舒服的神情，恨得牙痒痒。
　　不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呀混蛋玖，看老子痛苦你就这么乐。

　　然后，在玖刖的暴政之下，在叶曦的不停腹诽之下，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嗯？！效果不错，今天就先饶过你，明天训练翻倍。」
　　玖刖愉快地眯眼。

　　加倍你妹！老子已经累死了！！
　　出气多吸气少的叶曦同学恶狠狠地在心中咒骂。
　　一张俊脸在黑夜的衬托下变得更黑了。

　　「咦？竟然还有力气，那明天三倍好了。」
　　玖刖恶意曲解叶曦的意思，故意忽略他狰狞的脸色。

　　少年连吐槽都吐不出了。
　　闭目，干脆休息。

　　神经在训练中绷得紧紧的，不敢有一些松懈。现在一静下来，才发现是如何的疲惫，身体连动一下手指都是困难。
　　即使之前有了三天的睡眠，把身体调整到了良好的状态，但在玖刖的变态训练下还是这般摸样。

　　实在是太累了，叶曦也有点撑不住了，这下一闭眼，竟然昏了过去，进入深度睡眠中。

　　「……终于操练到极限了么？」
　　玖刖叹了口气，今天的训练是他故意而为。
　　失踪数年，再次出现变得更加瘦弱，周身的悲伤也愈加的浓烈，真当我什么都不知晓么？
　　雷列斯家族的覆灭……
　　「笨蛋，谁要你一个人撑着啊……」
　　曦，好好睡一觉把。
　　这次，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