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短篇集]From Silence》稻草那个猫

7、雕刻时光

　　听说Sirius死的时候，他想起来一些事情。

　　比如说Sirius的名字是他起的。Orion更喜欢男孩子叫Regulus，但他坚持不肯并且在晚餐时大喊大叫，只因为那襁褓里的孩子一出生就笑嘻嘻的看着他，眼睛明亮得像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三个月后Orion终于扶着额头答应了。得到新名字的Sirius在Orion怀里不安分地到处乱抓，被父亲抓住小手又挣脱出来。

　　他眯着眼睛笑，反反复复念孩子的名。

　　“Sirius。Sirius。”

　　Sirius摇晃着小手臂，伸手扯他的胡子。

　　那时候他花了大把时间侯在Sirius的房间里，却不能经常看见他。因为Walburga总是一见Sirius醒过来就抱起他在大房子里游荡，向还不会说话的孩子介绍家里的每一件珍宝，或是抱着他坐在温暖芬芳的花园里，用一整个明媚的下午讲述她年少时闯的小灾小祸。

　　这种状况直到Regulus出生才有所改善。不过他还是幸运的见证了Sirius第一次说话的场景。

　　那是在Sirius的周岁生日派对上。一群打扮得像小恶魔一样的五六岁毛孩子，吵吵闹闹的冲到房里，惊讶的发现摇篮里抓着毯子边捏线头玩的小寿星。领头的孩子好奇又胆怯，思考了一分钟才决定伸出手去戳一戳Sirius肉乎乎的小脸。可他忘了考虑自己手上正戴着画成白骨的手套，脸上也盖着血红色的恶魔面具。Sirius一看到头上长角的小恶魔伸出骷髅手来碰他，立刻大声哭着喊妈妈。

　　他至今还没有想通为什么Sirius叫着妈妈时，会向着他伸出一只粉嘟嘟的小肉手。想让他去找Walburga，还是干脆把他当成了妈妈？对于一岁小孩儿来说，这两个说法都不太靠谱。

　　不过当时他还是大声的叫了Walburga的名字。Walburga！Sirius，Sirius会说话了！Sirius会说话了！他也很纳闷自己怎么比Sirius亲爹娘还高兴。

　　他没有看到Sirius是怎样一步一步和父母闹翻最后独自搬了出去，因为在那之前Sirius就不住这个房间了。他看着房间里的一个摇篮变成两个，后来又变成两张小床。连Orion和Walburga都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呆在一起的时候有多闹腾。不是Sirius扯坏了Regulus的枕头就是Regulus抢走了Sirius的漫画。有时候两个人扭在床上打架，打累了就头靠头在同一张床上睡过去，第二天保准有一个是在地上，被子则是落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书柜顶上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Sirius满11岁以后，两个孩子分别有了自己的房间。他能够看见他们的时候，无非是孩子们回来拿些玩过的玩具之类。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半年。然后Sirius入学了。

　　进入格兰芬多的Sirius变得不太爱和家人说话，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再用一切方式把房间折腾的一塌糊涂。

　　不过每到暑假他总是要把Sirius叫来，问些学校里的事。可能喊上几个钟头Sirius才肯过来，不过他总是会过来的。

　　他问。眉眼一年比一年精致出众的少年总是挑着嘴角爱理不理地答。最后说上一句，别装了，你明明什么都看得到。他生气的皱眉，大声说Sirius！男孩不搭理他。但他要是再开口，Sirius就扑上来戳他鼻子。

　　有一年。他不记得是哪一年，到这里以后他一直弄不清时间。他喊了Sirius好久，男孩也没有骂骂咧咧地冲进来。

　　“Sirius？Sirius？Sirius？Sirius！！！”

　　他从阳光挤进窗帘边沿开始喊，一直喊到最后一丝光线溜出门缝。最后Orion举着烛台撞开门，说闭嘴吧老家伙，他不会回来了。

　　怎么可能？他说。

　　Orion僵硬地站着，在昏黄的烛光中终于和蜡烛一起流了泪。他这才明白，那个布莱克家最聪明最英俊的孩子，是真的再也不会回来。

　　Sirius走后连Regulus都不肯再回这个房间。等到床单落满灰尘的时候，他一头钻进校长办公室。

　　——然后一直一直没有回头。

　　他再没从格里莫广场听到一条消息，而是从Dumbledore口中得知Regulus的失踪，从Dumbledore口中得知Sirius坐了牢，从Dumbledore口中得知十七年没有回家的Sirius从阿兹卡班逃了出来，此后不出三年，去了帷幔彼岸。

　　不……不可能这么快。

　　他一直惦记着等到他们彼此的气都消了，等到他们不会面对面吹胡子瞪眼的时候，他一定要听Sirius说说他在霍格沃兹的最后两年都干了什么有趣的事，他想问问他自己在外面过得好不好，Alphard给的钱够不够，他想告诉他OrionWalburgaRegulus都很想他。

　　但这么多年他却只是一副刻薄嘴脸，对Dumbledore和后来住到那小房间里的孩子说Sirius背叛家族的坏话。

　　“Sirius的死是我的错。”

　　他看着Dumbledore平静的表情捏紧拳头，心脏像要坠下去。

　　不，不对，他的心早就不跳了，他不应该感到任何的下坠感，他不应该感到指甲嵌进掌心，他只是一张钉死在墙上的画像。

　　“Phineas……”

　　“我不相信！”

　　他转身向格里莫广场的画框跑去，却在黑暗的通道里用手捂住眼睛。

　　……他已经相信了。

　　Sirius在五年级的暑假说他和他的朋友创了一个世界纪录，他问是什么，Sirius说毕业了再告诉你。

　　他冲进画像的另一头对着格里莫广场12号大喊Sirius！Sirius！Sirius！

　　地板上扬起一层陈灰。

　　Sirius第一次说话，Sirius第一次跌跌撞撞翻出摇篮，Sirius翻漫画时大笑的嘴角，Sirius第一次参加聚会，懵懂而莽撞的挡在Regulus前面不准自己眼里高大得可怕的大人碰他。

　　布莱克家最聪明的孩子。布莱克家最英俊的孩子。

　　Sirius年幼时的记忆雕刻在这栋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里。他全都知道。他全都记得。

　　Sirius.Sirius.Sirius.Sirius.

　　Walburga的画像渐渐安静下去。房间一点一点失去光明。

　　他在黑暗里持续沉默。那些烙印在尘埃里的时光，终究只有他记得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