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短篇集]From Silence》稻草那个猫

3、Coming Home

　　他醒在又一个色调惨白的清晨，抬头望着清冷的天空中划过一只飞鸟。
　　胡乱套上刚加了一层保暖咒的外衣，脏兮兮的棒球帽再一次压下有些油腻的金发。
　　他呼了一口气，眼睁睁看着它在空气中结成微小的水滴。

　　11月天气开始转冷，山上的温度更是低到没有人性。幸好泉水没有被冻住。
　　他用手接着那些冰冷的液体也不觉得凉，水泼到脸上时才被冻得龇牙咧嘴。
　　拿指甲磕了磕掌心，没感到半点疼。
　　一晚上冷风让手都没了知觉。
　　放进口袋暖着。
　　大大咧咧地把散落一地的家当都踢到背包旁边，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开始整理。
　　最后他背上包对着漫山遍野的深绿微笑。

　　该回去了。

　　他盯着浑浊水潭里自己的倒影，迈不出下一步。
　　狼籍一片的格子衬衫，起毛球的毛衣和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长外套。活脱脱一个麻瓜，还是麻瓜里的底层人民。
　　我不能这样回去。他想。
　　就是这该死的麻瓜出身让他和他的妻子女儿分开了。

　　于是他幻影显形到对角巷。

　　昨天以前都被食死徒逼迫着关门的店铺都还没有重新开张的意思。不过走近一些时他听到门里有喧闹的声音，大概是关起门来庆祝了吧。
　　冷清的巷子里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巫师迎面走过来。老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他连忙摆手解释：“先生，请别误会，我只是刚刚逃亡回来，想买件干净袍子回家……我以前是凤凰社的。”
　　听到凤凰社三个字，老人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凤凰社？凤凰社好啊……Harry Potter的爸爸妈妈也是凤凰社的……”

　　James和Lily。他心里一沉。
　　当初校长让社里所有麻瓜出身的成员全都分头隐蔽，从那时起他就每天满怀希望的偷偷寻找被人丢弃的《预言家日报》。
　　整整六个月，都只看到失踪名单越来越长。
　　最后他终于等到了战争结束的消息，却在名单的最后——现在可以正确无误的称之为牺牲名单——看见了James和Lily。

　　虽然不在同个分队里，他却经常见到那群小他几岁的格兰芬多的孩子。每次James都会很开心地和他打招呼，Lily也是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的典型美女。Marauders加上Lily，总是黏在一起到处乱晃，吵吵闹闹活蹦乱跳，明明是朝气到完全不能想象安静模样的几个人。
　　现在却再也听不到James中气十足的问候了。

　　老人自顾自的絮叨着，他没心情继续听。看着不远处摩金夫人紧闭的店门，他才发现自己干了件蠢事——他身上的加隆早就一分不剩，钱包里大概只有几张英镑了。
　　“先生，我得走了。”他尴尬地笑了笑。
　　老人听毕便自行离开，却一路都絮叨着和平的细枝末节。
　　他叹气，转身，思考着麻瓜世界里哪里有类似巫师袍的衣服。他摸摸下巴觉得自己有够可怜，可是不管之前半年过的再落魄，他都要像模像样的回家。

　　稚嫩的笑声打断了他的思考。木门被两个刚过三岁的小孩推开，门里欢庆的声音一波波扩散到街上，风吹动叶片的动作也变得不再萧索。
　　“Fred，George，你们给我回来！”男人的声音气急败坏，却唤起他在记忆里相同的沙哑。
　　“哈哈哈哈……”孩子们一边笑，一边甩开短短的腿向他这边跑，最后两个红毛小子每人抱住他的一条脏兮兮的裤腿，当做掩体藏在后面。
　　“Arthur！”
　　而他惊喜地叫出奔到他面前的男人的名字。

　　Arthur和他是同届的同学，他在赫奇帕奇，Arthur在格兰芬多。
　　Arthur把他请进了他们的聚会——与其说请，不如说是强拉。只要有点理智，任谁都不想顶着这一副脏兮兮的麻瓜扮相参加聚会。
　　参加聚会的都是对角巷的商人和破釜酒吧的常客，两者皆非的恐怕只有他和Arthur的家人。
　　——不过，Arthur还真是把全家人都带来了。

　　只有Arthur的妻子Molly很快认出了他。Molly的哥哥是他的队友，一年前在一场恶战中不幸牺牲，尸体是他踉踉跄跄抱回来的。奥利凡德先生对他也有印象，拿手指点着他却半天没叫出名字，倒是给他的魔杖背了个身份证明。
　　Weasley家的大儿子Bill，和他的女儿差不多大，显然是第一次喝到黄油啤酒，抱着罐子上上下下打量。今年九月刚刚进入霍格沃兹的Bill已经有了点英俊的模样。他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古灵精怪的丫头，明年也该上霍格沃兹了，她可要多漂亮就有多漂亮……
　　看来，霍格沃兹今天也放假了。

　　Arthur拍拍他的肩，问道：“怎么穿成这样？”
　　“刚逃亡回来，你知道的。”他无奈的皱眉，“连摩金夫人都不开门，这下可没脸回去见老婆了……”
　　“不就是袍子吗！”Arthur兴致高的很，“这里要多少有多少！”
　　客人里立刻有人响应：“对啦，我结婚穿的袍子还留着呢，款式是旧了点，可是绝对帅气！”
　　“我店里有79年英格兰魁地奇国家队的队袍，藏在床板里才没被食死徒搜走！也是该拿出来晾凉了！”
　　“靴子，靴子要不要？再配顶礼帽吧？”
　　客人们不满足于嘴上说说，纷纷出门向家里跑去。

　　“不用那么麻烦！……”
　　他急着嚷，但人们已经涌到街上。安静的巷子突然有了生气，仿佛回到了它最热闹的时代。
　　很快就有人跑了回来，把礼袍按在他身上比划。
　　“大小刚好！我一看就知道！你和我年轻时候的身材一模一样！”
　　“穿这个穿这个。”丽痕书店的老板拎来一双精巧的靴子，不由分说地塞在他手里，“龙皮的，我都没舍得穿！”
　　“天气冷了，这围巾你带回去吧。”
　　“你家孩子多大了？我这儿留了把儿童款扫帚，当我送她的吧！”
　　“要不要再拿点吃的……”
　　“给你老婆带个礼物什么的……”

　　最后，他穿的奇形怪状地站在巷子里，满手都是要带给妻女的礼物。
　　人们满意地看着他们最好的衣服拼凑出的不太和谐的作品，不知是谁带头鼓起掌来。这群被食死徒强抢得快变成贫民的家伙，这时候个个都像全世界数一数二的富翁。
　　“谢谢，谢谢你们……”
　　他的眼睛，终于被寒风刺得流出泪水。

　　离开前，Arthur和Molly拥抱了他。
　　“带着这么多东西幻影移形可不容易。”Arthur笑嘻嘻的说，“注意安全。”
　　他点头，抓紧手里的袋子开始旋转。

　　他显形到家门口不远处的大榕树下。那是他向妻子求婚的地方。
　　他日日思念的屋子出现在视野里，那感觉幸福得仿佛在梦中。
　　龙皮靴子格外温暖，他往他的家走，每一步都轻柔得像踏在云端。
　　他梦里的幸福安定。
　　只剩十几步的距离。

　　爬满藤蔓的门没有上锁。这个家从战争结束的那一刻起就在等待他的归来。
　　他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他的女儿已经听到声响从楼梯上奔下来了。小姑娘粉红色的耀眼短发随着奔跑的动作微微飞舞，带着全世界的灿烂撞进他怀中。
　　“Dora……”不争气的泪腺又开始分泌泪水，Andromeda在模糊地视野里对他微笑。他回来了，他回来了，是的，那该死的战争结束了，所以再也没有，再也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