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俪人歌》楼新开

14、一见误终身

　　安璃忍不住笑咧了嘴，多日以来心中的担忧总算放下，对于七夕的失踪，她负疚良深，她料七夕定是不放心自己独自出门才悄悄尾随。如今虽有波折，但总算平平安安，安璃在小花园中寻到沈照，她屏退了左右，正独自站在花树下，怀里揣着暖炉。安璃笑着向沈照仔仔细细的将七夕的境况说了，沈照沉吟道：“她在这儿躲着，无风无波倒也平安，只是这几日便劳烦妹妹多来照看，我身份有碍，不好多来。”安璃点点头，与沈照道别回尚衣局去了。
　　沈照见安璃走远，心中有些烦闷，用袖子将石凳上的雪扫掉，随便坐下，天寒风冷，她身着承元帝亲赐的纯白狐狸皮的大麾，手里还捧着暖炉，沈照心中一哂，随手将暖炉抛出去。到底风冷，不过片刻，已经浑身僵硬，头脑倒是清醒了许多。沈照脸色冻得泛红，嘴上勾起一丝笑，正待唤人过来，回头正看见有人走过。她有些好奇，自从进了宫便少见男子，整日被内侍们围着倒觉得着这世间所谓男子过半是太监。沈照心中坦荡，不躲不避，站在花园中略歪头好奇的看着来人。

　　年关将近，国事无忧，张若弛时常被请进宫里去，沈七夕身子时好时坏，全靠了这位医术高超的太傅，如今才将养的日日见好。张若弛对沈七夕不见得多上心，不过拿她当个教书的材料，倒是对徐向晚十分关怀，惹得天一阁中的不少怀春少女不时对她冷言冷语，幸好她是个冷硬的性子，一心只扑在沈七夕身上，也浑不在意。

　　晌午将至，太傅估摸着家中饭菜做中，摆摆手又对着徐向晚嘱咐了几句，自顾自出宫去。前几日瑞雪连绵，今日总算风和日丽，太傅兴之所至，便在花园中随意走走。银装素裹，别是一番美景，再凝神一瞧，雾凇似的花树下站着个粉妆玉砌的人儿，微微歪着头，唇红齿白，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却玉立婷婷风姿绰约。那人丝毫不怯，张太傅以为是哪家的小姐进宫来玩耍，也微微一笑。张若弛龙章凤质，天质自然，但娶妻后深悔年少时风流引得不少女子为情所伤，对着年少女子时便比道学先生更道学先生，如今一笑，便如湘水略散，霁云初开，沈照看在眼中，只觉天上的太阳都不如这天神一般的人回眸一笑的光辉。

　　张太傅略觉失态，手中扇子一张，低头轻咳转头待走。
　　“太傅大人，夫人派人来催了。”小黄门急匆匆的跑过来，不知不觉惊破沈照的绮思，她顿觉羞涩，猛的一转身背过去，却恰听见“夫人”二字，便如大石捶心，脸色不知不觉白了起来，沈照穿花扶柳急匆匆从小道走了，那小黄门好奇的看她一眼，便跟在太傅的身后头快步趋走。

　　“美人娘娘，看您冻得，可别病了，今日官家说好要来看您的。”沈照身边的吕姑姑见她神不守舍，袍子上沾着些雪粒子，暖炉也没了，手冻得青紫青紫，赶紧将暖炉又递过去，替她拍拍袍子上的雪。
　　“官家他现在一颗心都在孟妹妹那里呢，哪里还记得我。”沈照有些灰心丧气。吕姑姑抬眼瞅她一眼，手下轻轻拧她一下：“美人，好多人在呢，可不能说这等话。”沈照回过神来，脸色懒懒的，却还是没有精神。
　　到了午膳时分，吕姑姑扶着她回到落凤阁，阁中地龙硬生生将这北地的冬天变成春日，窗台摆着水仙花，默默的抽穗吐蕊，才有几分冬的气息。沈照懒懒道：“今日孟婕妤那里怎么样？”
　　吕姑姑一边替沈照布菜，一边道：“官家来看过一回，听医正说来过几日便能下床了，今日淑妃也带着东西来看望了。”
　　沈照冷哼道：“自孟婕妤受了伤，这些天来，官家日日都来探望，连平日的轮值都废了，这可是独宠的架势，也怨不得淑妃沉不住气了。”
　　吕姑姑点点头：“宫里的人皆道孟婕妤这次病好之后定能再进品位，少说也是昭仪充容的位子。”
　　沈照默默沉吟道：“这倒不会，官家不是这等轻重不分的人。吩咐下去，这段时间里谁拂了孟婕妤那里人的面子，死生自理。”
　　吕姑姑嗯一声，又问道：“今日主子不去看看么？”
　　沈照往美人靠上倚着，只取了桌上的银耳羹：“今日就不去了，回了宫闱局的话，身体不适，省了今日的侍寝吧。”
　　吕姑姑有些不以为然，道：“主子正是要固宠的时日，怎么能将官家推出去呢？”
　　沈照尝尝银耳羹，略甜腻，皱皱眉放下，道：“官家这几日心不在这上头，与其被外人看笑话，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今晚我亲自下厨，做两个小菜给孟婕妤送过去，我俩在裁玉殿内便熟识，交情自是与旁人不同。”

　　沈照这边让人报病，谁知到了下午，竟风风火火的真的发热了起来，太医正给开了几副伤寒的药，捏着鼻子喝了，便非要起身做饭去。吕姑姑泪汪汪的拦不住她，沈照强打精神做了几个家乡菜，攒了盒，天色一暗便让人拎着东西去隔壁的栖梧院，来的正巧，孟云也正摆饭，看见沈照来了，十分开心，半坐在床上，招呼她坐过来聊天。
　　沈照摆摆手道：“身子有些不爽利，想是今日贪玩受了风，别过给妹妹了。”
　　孟云道：“我哪有这么娇弱，天天坐在这里不能下床，连雪景都看不见，闷得很，姐姐快过来跟我说说话。”
　　沈照笑笑依旧推脱，不过还是坐的近了点儿。孟云的丫鬟红绫眼尖，看见吕姑姑手里提的餐盒，指指给孟云看。
　　沈照道：“我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家乡菜，妹妹是京城人，想是也没尝过。多油多醋的，也别嫌弃姐姐手拙，不过想想也知道，你这些日也是药不离口，免不了口里寡淡，尝尝我的手艺，也换换口。”
　　孟云忙让人将眼前的菜撤了，将沈照的餐盒摆上来，沈照好手艺，盖子一取，满室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