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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   吵闹间,又看到有一队人朝里而来,四周纷纷有人让路。原是抬着一口棺材。伏在地上的男女老少又是一阵痛哭流涕,紧紧拽着已整衣梳洗过的地上那尸体,不让入棺。玄冥只觉得手心冒汗,脸皮跳动,姜翁之死,怎么都叫自己心神难安。如果,如果是非正常而亡,那么,与自己又有何干系呢,与南子又有何干系,这样的念头实在叫人毛骨悚然。
      玄冥抖着苍白的唇颤巍离场,耳朵里都是漫天的嚣叫。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了,到底还有没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真相。一天而已,已是翻天覆地,是这人间所有的意外都来得如此快、如此迅猛么。南子啊南子,我忽然有些佩服你来,我已经被你弄得丢盔弃甲,毫无招架之力了,你再也不用担心我还有余力同你来争抢什么云潜了。他对我而言,不过是个梦。

      姜翁正是这店家之主,如今莫名溺水而死,真叫一屋人失了主心骨。女店家那两口子整日处在沉湎哀伤中,既无心照看店家生意,也再不管多余之事。整个避风港里都被愁云惨淡地笼罩着,连风里都是香纸的气味,闻者莫不伤心。
      人又指点,说姜翁一死,再没有人渡海了,岂不是这路就要断了。于是,连着悲痛的情绪,人们面上又多了一层惶恐。后来,不知怎么又有人出来辟谣,说姜翁这手艺也算是世代相传,不会丢了的,他儿子不是也跟着跑过船吗,大概他儿子要接上的。于是姜翁的死就慢慢被关乎眼前现实利益的争议代替了。
      这事也成了茶余饭后的说话,唯有这一路还要渡海的人等着心焦,不知等到何时才能有人掌船。正取决与回去还是绕路而行的艰难抉择间,那女老板带着满身憔悴之色从丧事中出来,又告知说以后便是她当家的掌船继业,只不过还要等上些许天,等当家的身子好些了才方便为各位办事。一番话于情于理,是人都可怜几分,如此下来,方才逐渐安定。
      这些日来,玄冥再不敢多想,因事已过去,多想也无益。又因手里积攒换来的一些银钱已用得差不多,着眼前自己也不能安保,便将心思放在了挣钱上。再见村里村外的人皆在忙活收集木棉花絮,一问才知,原来木棉是可以作药用的,木棉花絮也可以加工成为锦帛之类的织物,便参与其中杂碎来,想正好趁这时段换些盘缠,还是安心等着店家出船去。
      玄冥手纤细,握惯了笔墨丹青再来做这种细活儿难免比别人慢些。又因时常碰见南子问松,不知这三人为何也执着要渡海渡,但不敢想是为了何事。于是背起篓子去山间丛林里拣花籽,虽然回来时身上总是被荆棘挂得大洞小口,但总好过撞见这三人时尴尬。
      那一日天放大晴,玄冥见势便只着了单衣,背着篓子正下楼出门去,转角就被一个声音叫住了:“你成天往外跑什么跑?倒不见你还能干这些活儿。”
      玄冥不用看也知道是云潜,那声音萦绕在耳边几千年,真是烂熟于心,甚至连他说这话时的音韵神情都能想得出来。略停下脚来将背上竹楼掂掂,只做充耳不闻又要走。那转角又冒出声音:“我说过,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说完崴着脚蹦了出来。
      玄冥狐疑看过去,沉吟道:“你不是腿伤了,要残废了的吗?”
      云潜正要跛着脚前来,一听这话,立马将脚下动作幅度加大了些,口里还期艾怨作:“本来是快残了的,幸亏问松妙手回春,本王才能站在这里,难不成司空大人巴不得我一辈子起不来?”
      玄冥侧目而视,哑然苦笑:“装腔作势而已,我岂会还信?”
      幽径小路上一人在前,一人随后,前面人麻衣粗布,时不时要弯下腰来拾拣地上的木棉花絮花籽,居后的红衣香影就兴意盎然望着这人拾花入篓,仿佛品鉴着一副绝世名画。两人皆是平心静气,神色自若,虽是无话,倒也显得默契。
      没行多远,有人耐不住这宁静就非要聒噪。只见那云潜身靠着粗壮木棉树嚣张跋扈:“玄冥,玄冥,我走不动了.......腿还没好全呢。”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才几天就活蹦乱跳了,便是没好全也是你活该!”玄冥头也不抬,两眼都扑在地面上拣花籽。
      云潜见还是不理自己,又讨好说:“还是伤得很严重的,现在才走了一会儿就发痛了了。”
      “哼,痛了?”玄冥一怔,像是想到什么,嘴角牵出一抹不成形的笑:“痛了也是自找的,与他人无关。”
      “其实说来都因为你,你可知道我只怕哪天你又偷偷跑了,再也见不到你,所以只有随时能看着你跟着你才会安心。”
      “云潜,这赖皮帽子不要再往我身上扣,大了些,戴得沉。”玄冥怫然作色,回头来又补一句:“你人品果真不是一般的差!”
      云潜闻言一口噎住,磨了脾气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又看着玄冥离自己越来越远,勉强站起来拖了几步喊道:“我便就要往你身上扣,这帽子你戴定了,等等我——”
      山路狭隘,野棘丛生,不注意间,云潜华丽的袍子不是这里被挂住就是那里被勾破,再一不留心,连手背上都刮出几道血痕,心里顿时愤慨难当:“玄冥,你个呆子给我回来,我被挂住走不动了!”
      玄冥听到叫声回头来看,果然见这人红裹裹的一团都钻到了刺丛里,连头发也被撩得七零八落,只能唉叹一声气回来帮忙。
      “平日里娇生惯养得很,非要跑来做个戏法,便是苦肉计就以为我会上当么...哼...”
      “司空大人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我以前也不见你干过这些事,如今为些小钱要来折腰,我怎可不来捧场瞧个稀奇。”云潜刚被人从刺堆里解救出来,一番话说得直想让玄冥再次把他推进去。君子最怕人说囊中羞涩,还要为五斗米折腰,玄冥现下被捉了个正着,心里被奚落得羞怒兼并。
      云潜见状不敢得寸进尺,转瞬间又换了一副模样道:“玄冥,我是真的走不动了,你背我...”那讨好嘴脸玄冥一见便知道没好事,没想到说出来竟这么过分,听入耳中又觉得有些狎昵,脸上不由自主慢慢浮起一阵薄红色,暗骂这人真是卑鄙无耻,无所恶劣手段不用。脸上虽是如此厉害颜色,一眼瞟去,倒瞧见那红袍下摆有几处颜色好似深了几分,玄冥惊醒弯腰去拔开一看,洁白裤面上果真是氤氲着一团腥红。
      至此,云潜眉眼处又多了几分可怜,哀着语气一把拉过玄冥手里背篓道:“是真得走不动了,你要走好歹也背着我走,不要又把我一个人丢下了。”
      玄冥最是菩萨心肠,对云潜割袍断义不过因为这几日早已心死如灰。但眼前看着他可怜模样,也是痛在自己心里。踟躇左右,又瞻前顾后,终是默默从了这厮无礼的要求。
      背着云潜小走了一段,玄冥就意识这样子实在不妥,便停下来说:“你这样子我不能捡花籽儿了。”意思是说你还是下来吧,我不能光顾着你。
      背上人却满面春风道:“还要那劳什子干什么,你把我照顾好了,比拣个千万蒌都强。”说完又笑嘻嘻轻快说:“那篓子我已经扔了。”
      玄冥只觉得有火要从头顶冒出来,咬牙切齿不能语,想要将那人从背上扔下来,那人似乎早有准备,松了手也还好好扒在自己背上。
      “真是个呆子,一点情趣都没有!”后背上传来一声小小的嘀咕。
      玄冥自是火上浇油,压着声音脱口而出:“是啊,我是没你那朋友有意思,两人喝个药还能你来我去的,那才哄得你开心是么。”
      “玄冥你这是发什么火,武阳那一次还是他救了我的命,不然现在你哪能看得到我。”
      提起武阳那一次,已经过去大半年了。虽是后来谁也没提起,心里各是各明白那一路的苦。如今无意翻出来,却再也没有要细说的意义了。
      不堪回首,木已成舟。玄冥又想起云潜原是对自己有某种目地,如今还甘愿背着这人,真觉得自己作贱。怅然间,天地仿佛也为之动容,清风微拂,也有些花朵会悄然无息的旋落下来,从他发髻边滑落,从他衣襟处擦过。
      忽然耳边上轻轻一动,似乎被什么轻轻沾到耳垂。玄冥敏感得全身一阵麻意窜过,不由停了脚步,复儿又什么都没感觉到了。以为是树上落了什么小虫子之类的,又心思沉甸懒得管,只作无事继续前行。
      未行几步,耳边又被什么擦了一下,痒得浑身一惊。玄冥想伸手来扇虫子,一抬手才发现根本动不了,只得左右晃晃脑袋来驱赶,还不忘好心提醒道:“云潜,你小心一点,树上有掉虫子下来。”
      背上人听罢只是软语应答:“花太香,难免招蜂引蝶,你也多注意。”又看见玄冥偏着脑袋在肩袖上蹭,嘻笑道:“怎么,哪里痒?莫不是被咬了?”云潜一面说话一面还不忘伸出手来,似好心帮忙挠痒般在玄冥脖颈上划来点去:“我看看,哪里,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你干什么,不要乱动!”玄冥停在那里吸了一口气,闭目沉嗓。
      耳边幽幽又是一阵热风,瞬间感觉耳垂又被什么东西咬住了,正纳闷什么东西这么毒,耳里却飘入一道酥软侬情的声音:“是不是这里?”
      ..........
      “云潜,你敢捉弄我!”玄冥一点即透,回想起刚刚模样,顿时恼羞成怒,愤极而斥。
      话没落音气没消,就见一双红袖从后面紧紧缠过来,玉节为骨的十指就绞在玄冥的胸口前,就连背后脖颈处也有什么东西贴了上来,温暖湿腻的,柔软入心。
      “玄冥,你跟我回去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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