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游记》莫米的山谷

6、去往平原的探险3

　　第六章

　　艾尔特轻轻带上门，抓了抓头发“哎，现在该去哪儿呢……”刚刚出门买蜂蜜时和店里的老板聊得不错，得到了不少关于女神祭的消息。“不如再去一次，顺便把晚饭买了吧。”这样想着，他抬脚往外走去。
　　外面的阳光正好，艾尔特的思绪却有点混乱。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手指。“那个触感啊……”他默默思索着，心里暗自有了猜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执意隐瞒身份，但是也能隐约猜到原因。艾尔特叹了口气，摇摇头振作起精神，沿着往广场的街道走去。
　　米索拉城的基本结构并不复杂，以中央广场分散出去五条主要大路，大路再连接小街道向外扩散。而五条大路中只有一条如同利剑一般将米索拉城一分为二，这是女神祭花车游行的主要路线。
　　“哦，那米格你不去看吗？”
　　艾尔特一边帮忙搬着箱子，一边问和自己很聊得开的老板。
　　老板是年约30上下的壮汉，尽管体格和凶恶的脸令人生畏，眼睛里却闪着友善温和的光芒。
　　“哈哈哈，女神祭虽然说是为了信仰，但其实早没人相信女神的存在了。现在这个，只是单纯吸引旅行者的仪式而已。”
　　“那真的有女神的话，一定会哭泣的吧？”
　　老板爽朗的笑声震得天花板上落下了不少灰尘，让艾尔特小小打了个喷嚏，他腾出手揉了揉鼻子。
　　“你的想法还真浪漫啊老弟。不过，每年扮演女神的可都是美丽少女，所以去看看也不坏。今年的的卖点就是扮演女神的神秘美人”
　　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呢，我可是知道一些内幕哟。那位美人也是我的朋友。哎，不过他很害羞，所以我答应他不去看。”米格用宽大的手掌拍了拍艾尔特的后背，引得他满手的箱子一阵摇晃，“老弟你可要去！这次保证你会大吃一惊！”
　　艾尔特勉强稳住身形，他注意着手里叠得高高的箱子，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真那么厉害？”
　　“当然！我可以保证。”
　　米格有点骄傲地拍着胸脯。艾尔特把箱子堆到商店最里面的架子上，伸了伸懒腰：“那可真得期待一下啊。不过比起这个，现在还是得先考虑一下晚饭。”
　　他走到店门边货架上，挑选了几棵长得奇特的植物，长长的叶子像花束一样遮住他的大半张脸。“米格，这个……再加上一点蔓米和野猪肉。一共多少？”
　　老板盯着他手里的植物摸了摸下巴，“哥顿里草，买这个当菜的不多啊……你还买了莫提朵的蜂蜜。怎么，是有人生病了吗？”
　　“我的同伴。”
　　“出门在外也很辛苦啊。不过小兄弟我中意你！给个成本价行了。啊对了，顺便把这个带给你的朋友，说不定有效。”
　　米格埋头在箱子里找了一会，扔出一瓶透明的药水。艾尔特顺势接在手里，问道：“这是什么……？”
　　“啊，我的朋友做的，他们家乡特产。据说喝了能快速恢复体力。放心吧，我喝过这个，没有害处。其实就是补充精力的饮料啦。”
　　向热情的店老板表达了感谢并挥手道别后，艾尔特返回了旅馆。他想着不知道菲尼斯醒了没有，一边觉得晚餐时可以为他讲讲下午的一些见闻。虽然艾尔特属于第一次自己离开家乡，但旅途上可以看出他的法师同伴在旅行经验上和他半斤八两，基本也和白纸没差。“恩，菲尼一定会很乐意了解一下这里的风俗。”
　　这么愉快地决定后，他向旅店的老板借用了厨房，哼着轻快地小调料理起手里的食材。拜他那个经常出门在外的养父所赐，一年里大半时间都是独居的艾尔特对于食物的处理相当有一手。

　　看着小火炖着的蔓米粥滚起气泡，艾尔特端开锅子，把切碎的哥里顿草扔了进去搅拌了一下，一股浓厚的香气顿时弥漫在厨房里。他尝了尝味道，放下手上的勺子，随后哼着歌去叫醒自己的同伴。

　　“…………不……”旅馆二楼的床上，和衣躺下的魔法师正紧皱着眉头，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叹息。
　　燃烧的森林里，不是参天的大树的树冠，而是滚烫的浓烟遮盖了夜空。
　　菲尼斯看向自己的手掌，那是一双孩子的手——本应细嫩白净，现在却沾满尘土，满是擦伤。
　　周围充斥着一片嘈杂的喊声和男人们粗野的笑声，“不要管女人！抓到那个小孩！抓住他！”
　　菲尼斯隐隐约约看到那个红发的女人跳起来，她按着肩膀，脸上全是血，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面容，只有撕心裂肺的喊声。“跑！快跑！快跑！！！”

　　领头的男人低吼一声，躲过女人的攻击，把手里抓住的红色长发用力一扯，摔了出去。
　　女人的身体撞在一棵树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的头低低地垂了下去，然后不动了。从菲尼斯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嘴唇颤抖了几下，似乎发出了最后的声音。
　　“不……住手……住手”手和脚都被草木所缠住，不管怎么挣扎也只能缓慢地朝前跑。身体的倦怠感挥之不去，耳边越来越大声的只有那个喊声，“跑！快跑！快跑啊！”
　　悲痛与恐惧，不甘心和憎恨，交织在他的脸上。
　　他流下了眼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菲尼！菲尼！醒过来，菲尼斯！”周围的火焰似乎一下子消退下去，脸上传来了冰凉的感触
　　——菲尼斯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毫无疑问这张脸属于自己那个同行者，现在那张脸上还是一副焦急的表情。见他睁开眼睛，艾尔特松了口气，他收回手里的毛巾，扔进了旁边的脸盆。“天哪，菲尼你怎么了！”

　　“我没事。”他艰难地开了口，觉得喉咙里一阵火烧火燎。如此清晰的梦是多久没有做过了？这个梦总是像怀着恶意的野兽，潜伏在他身体的某个角落，伺机将他吞噬。
　　菲尼斯撑起身体，用一只手捂住了脸。
　　他的头还在隐隐作痛,但是手上却传来了温暖的触感，另一只有力的手掌把他的手拉了下来。随后脸上被有点粗鲁地覆盖上了重新被水冰过的毛巾。
　　“啊，那么吃晚饭了。”艾尔特移开眼睛，转身去把粥分进碗里。
　　趁着他转身的空档，菲尼斯一手接住快要滑下来的毛巾，迅速抹了把脸。
　　他在心里暗暗感激艾尔特这时候的体贴，对方既没有询问他流泪的理由，也没有去嘲笑他在噩梦里的大喊大叫，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把晚饭递给菲尼斯之后，艾尔特自己也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开始安静地喝起了自己那份粥。其实蔓米粥对于他来说实在太过稀薄，不过考虑到分量很多，所以也没什么能抱怨的。

　　晚饭之后过了不久，菲尼斯放下手里的书，有些头疼地看着完全没有离开意思的同伴。
　　“我想睡觉了。”他斟酌着对艾尔特说。
　　“恩，你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就走。”结果艾尔特毫不留情地驳回了他的台词。
　　他也向他道了谢，但对方还是坐在他的床边，一副病人就不要多嘴的样子。
　　最后菲尼斯只好闭上了眼睛，装作熟睡。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感到对方收拾好餐具，悄悄离开了房间。
　　这一次，他进入了安心而无梦的睡眠。

　　这是来到米索拉的第一天，这似乎将是一个平静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