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爱·伪推倒》申屠此非

29、第二十九章 夫人

　　等李然和卡罗站好后，又陆陆续续的进来几个人，莫妮小姐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对着众人说了一声保持安静，没过一会，就看到基尼夫人从大厅的侧边走了进来，看样子，她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呆在这个大厅里了，只不过是在大厅的后面。

　　基尼夫人的下巴微抬着，身上黑色系的长裙紧束腰身，不论是走路的姿势还是那比平时更加像是个木偶一样的表情，都让李然觉得基尼夫人像是一个严肃的卫道者，比平时更加的严重。

　　基尼夫人走在前面，每一步的大小都几乎相等，李然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到基尼夫人像是一个贵族走路的模板。在基尼夫人从侧边转了个弯到了大厅的正前方后，站在角落里的李然才看到基尼夫人的后面跟了一个男人，就是上次到孤儿院里来的那个人。

　　基尼夫人走到了正前方站好，微抬着下巴的脸和她高挑的身高让人看起来有些不易亲近，虽然她平时的时候也不像是一个容易令人亲近的人……

　　基尼夫人的双手拍了两下，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垂着眼皮，把在场的所有孩子们都扫视了一遍才开口，声音略有些低沉和沙哑，李然听着，猜想基尼夫人是不是哭过？这个可能性真的太小了，“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夫人。”莫妮小姐回话。

　　“很好，”基尼夫人点了头，“今天把你们全部都喊到这里来是有一些事情要宣布。”基尼夫人说话的态度和神情不论怎么看，都让李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跟平时的基尼夫人有一些区别，似乎是过于正式了，在平时的时候，基尼夫人的态度也不会正式到了这样的程度……

　　“你们看到了我旁边的这位先生，大家可以称呼他为迈尔先生。”基尼夫人右手做出介绍的样子，迈尔先生笑着一礼，绅士风度十足。

　　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大多数都是没有见过迈尔先生的，见迈尔先生如此，大家也正式的回了一礼，在基尼夫人这样郑重的介绍中，没有谁敢有所怠慢。基尼夫人的一张脸上什么变化都没有，许多的孩子内心里有些忐忑，却还是维持着礼貌有教养的样子，基尼夫人最讨厌他们在外人的面前表现的不像是“有教养”的样子了。

　　“迈尔先生是一位高贵的先生，我们所居住的这座漂亮的城堡真正的拥有者，在我成为这个城堡的管理者之前，这座城堡就已经是迈尔先生家祖传的财产了。我们在这座城堡里，没有经过迈尔先生的同意居住了这么久，已经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为了履行公平的原则，这座城堡从明天开始正式归还于迈尔先生，我也会离开这里。说这些只是跟大家通知一下而已，下面可以请迈尔先生来说几句。”基尼夫人一字一句的说完就往后面退了一步，把迈尔先生让到了前面。

　　孩子们听了基尼夫人的话后立刻喧闹了起来，表现各不相同，但都是闹哄哄的，莫妮小姐高声喊了句，“安静！！”声音严厉非常，众人爆炸似的讨论声立刻小了下去，直至于无。

　　平时在外人的面前总是表现良好的孩子们，此刻的眼神各不相同，但大部分都没有了在外人面前的那一份从容。迈尔先生从进来开始，在李然等人的眼中就就一直表现的非常绅士，神情雀跃，这一切都将要被他收回，对这些“小杂种”们表现的平易近人些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迈尔先生站在中间，笑着看了一圈站在大厅里的孩子们，许多的孩子被他看的有些无措，往后退了一小步，迈尔先生看够了才说道：“正如高尚的基尼夫人所言，这栋被你们使用了这么久的古堡真正的拥有者是我，你们可以称呼我为迈尔先生，我不会介意的。如果有什么疑问的话，我这里有这栋房子的房产证明书，都已经通过了政府的认证。”迈尔先生一字一句说的清晰又仔细，说话的口音接近于标准的英伦腔，虽然在场的孩子和大人们都是英国出生的英国人，但各个地方的口音还是有差异的，可是迈尔先生的这一口音，听在李然的耳朵里，就像是一种故意模仿的感觉。上次看到他的时候还像是一位落魄的贵族，如今看起来就像是一位真正的富裕的贵族子弟一样……

　　“看来大家都没有什么想要反驳的地方，”迈尔先生停了一会，满意的轻点着头，“作为一位仁慈的先生，我不会立刻就将你们这群……嗯……肮脏的孩子孩子从我的财产中赶出去，是的，我会给你们一段小小的时间准备，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然后在明天早晨的时候从屋子里离开。”迈尔先生挥了一下手，增强自己的语气，下巴抬了起来，眼中有着不屑，“今天是平安夜，就让大家好好的庆祝一下吧，大家也都知道明天是圣诞节，我也会在明天的时候回到这里，我的家啊~”

　　迈尔先生双臂张开，微合着眼睛，像是在拥抱着什么渴望已久的东西，过了好一会才放下双臂，“今天让你们感受到一个高尚的贵族是多么的仁慈，明天你们也该给这位仁慈的先生一些回报不是吗？虽然你们眼前这位仁慈的先生实际上什么都没有从你们的手中得到。”迈尔先生耸了下肩膀，手中还提着一个手杖，转身对着站的笔挺的基尼夫人绅士的欠身，又转了身，向着面无表情的莫妮小姐欠了个身，“我要说的就是是这些了，非常感谢你们的聆听。”

　　李然站在角落里冷眼看着大厅中间的那个人的独自表演，心里是一片冷漠的空明。

　　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年龄最大的也只有十二岁，再大的孩子也都离开了孤儿院，可是这些孩子们，却都早熟的可怕，虽然有许多的世事还不了解，但对于迈尔先生的表演还是能够看出来的。站在李然旁边的卡罗涨红了一张脸，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迈尔，眼中满满的都是怒火，脚步不自觉的就往前面踏了出去，却却被李然一把拉住了手臂。

　　“不要冲动。”李然淡淡的说，眼睛也是直勾勾的盯着还在笑的迈尔先生，卡罗扭头看了李然，又看了看台上的迈尔先生，终于还是收回了脚步，在下面站着的这么多孩子里，已经有不少的孩子小声的哭了起来。迈尔先生笑着朝大厅的正门走了去，孩子们慢慢的让开了一条路，让迈尔先生过去。有的性子冲动些的孩子也就要冲向迈尔先生，却被高登拦了下来，整个大厅一下子全都闹了起来，放声哭泣的，还有愤怒的……

　　“不要拦我！不要拦着我！！”被拦下的孩子里，最激动的就是汤姆，他喜欢贪小便宜，也会嫉妒他人，却也是最恋家的一个。这里是他的家啊，如果没了孤儿院，他们还能到哪里去……但最后，汤姆还是被高登和大些的孩子们拦住了。走出去的迈尔先生好像也听到了大厅中的闹喊声，放声笑了出来，边笑边往孤儿院外走。

　　李然在听到了迈尔先生的笑声后，内心中也涌起了愤怒而又略带苦涩的感觉。

　　这些孩子们可以放声的哭出来、骂出来，可是他却觉得自己不可以，那位迈尔先生说的话没有错，这栋城堡是属于他的财产，让他们在这里呆这么久也已经已经是仁慈的举动了。

　　“妈的……”卡罗一拳挥到了墙壁上，咚的一声，那是拳头和墙壁撞实了的声音。

　　李然有些担心的看着大厅里的孩子们，面无表情的莫妮小姐走到了基尼夫人的身后站着，头低下去，看不清表情，基尼夫人的双手是在身前叠放着的，下巴还是高抬着，身形笔直的的站着，李然从基尼夫人不断缩紧的双手中可以看出，基尼夫人的心中到底在忍耐着多么强烈的感情。

　　跟那位迈尔先生相比，平时在众人眼中苛刻而又刻薄的基尼夫人，现在看起来简直就是最仁慈的上帝，起码基尼夫人给予这些“小杂种们”吃的东西、住住的地方，还有可以接触文字的机会。

　　等孩子们的骚动渐渐平息了下来后，一直站在那里的基尼夫人终于开了口，“别哭了。”基尼夫人的语气平静无波，却又带着命令的感觉，这也许是李然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从基尼夫人的嘴里吐出的最平静而又严肃的声音。

　　孩子们听了基尼夫人的话，抽泣声渐渐的小了下去，基尼夫人吸了口气，眼神平静的看着大厅里的孩子，她平静的眼神深处，有着强烈压抑的感情，李然一开始想，这应该是愤怒，可是见基尼夫人沉默认真的将每一个孩子都看了一遍后，李然又想，在基尼夫人心中，除了愤怒，也许还有更多的舍不得，对他们这些让她烦心了这么多年的孩子们。

　　李然突然就想了起来，在他连爬都做不到的时候，照顾他们这群孩子的就是基尼夫人，一晃七年了，还是基尼夫人，听那些离开的孩子们谈论曾经，话题中总是少不了的主角，也是基尼夫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让基尼夫人在他们这群孤儿的身上花费了这么多的年华呢？李然有些不确定了……

　　他无疑也是讨厌基尼夫人的一员，对于基尼夫人的苛刻和不讲理，还有那些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过于严厉的惩罚，这些都不是一个仁慈的夫人会做的事情，可是基尼夫人对他们这些孩子都做了，并且十年如一日的刻薄，对贵族和有钱人的讨好谄媚。

　　李然看着强作骄傲的站在大厅正中的那个女人，基尼夫人没有可以依靠的丈夫，也没讲过她有什么家人，这七年来，他看到的，始终都是穿的像是修女一样的基尼夫人。李然想了会，在心中猜测，可能基尼夫人在最开始的时候也是讨厌他们这些孩子的吧，那种讨厌不仅仅是对于一群什么都没有的孩子们的，应该还有着别的原因，但是这些原因不是他们这些孩子所能知道的。基尼夫人因为那个原因来到孤儿院，“虐待”他们，却也“照顾”他们，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是铁石做的心肠，也会有变软的时候吧，总会有谁让这个像是钢铁一样的女人感到感动，感到不忍……

　　相处了这么久，也是有感情会产生的……

　　她是一个刻薄的女人，但也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心肠也是血肉组成的……

　　李然心里有什么地方，像是想通了，忽然就感到了无力的悲凉，人总是这样的矛盾，可以冷漠，可以无情，可以让人恨得想要杀了他……也可以让人无奈的想要叹息，那种无力的，对于命运还有生活纠结的丝线，偶尔想要落泪的感觉……

　　“别哭了……”基尼夫人又说了声，大厅里的孩子们全都安静了，基尼夫人把头仰起来，眼睛微合，眨了眨眼睛才又重新面对这些孩子，眼中之前还透露出的那些情绪，全都消失无踪，好像又变回了平时那个刻薄的女人，她皱了眉头，声音又和平时一样尖锐了起来，“你们这些小杂种，明天就要没有地方住了，却都还在这里哭泣，你们是在指望有哪一位好心的贵人来给你们提供帮助吗？比如再给你们一栋漂亮的城堡让你们住进去？

　　“不要妄想了，现在的你们最应该做的就是回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考虑清楚以后要做什么，到哪里去，如何才能养活自己。不要看着我……我可没有没有什么钱财来给你们安排打点……也许我在给自己安排好了住的地方之后，可以在附近帮你们打听下哪里会收些人手。高登……”基尼夫人高声喊道，高登应声从人群中走到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