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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烽火,前尘 ...

  •   这是在哪里?为什么有人在我的身边嘤嘤地哭个不停。
      一个男人,在我耳边做狮吼:“救活她,不然你们都要死。”谁家的老头子,这么大年纪了,嗓门还这么大。
      我“嗯哼”了声,正想开口说上几句,可嗓子里,却是火辣辣的疼痛。
      眼前,一片漆黑。忽然间,一幕幕情景,在我的眼前闪过。
      漫天烽火间,一个绝美的宫装女子,抱着一个年幼的女娃儿,无神地看向外面漫天的烟雾。
      “娘娘,娘娘不好了。”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哭号到:“京城西门被叛军攻下,很快就要攻入皇宫了。”
      “陛下呢?”美妇紧张地问道。
      “陛下待在未央殿里,正在交代事宜。可看得出,这皇宫是守不住了,娘娘,奴婢刚才看到皇后的人往这里冲来了,你快走吧。”
      美妇不舍得看向怀中的女娃儿,黯然道:“我是大周的罪人,该来的总是要来。可惜了岚儿……”
      一滴眼泪,打在了女娃的脸上,随后被玉指轻轻擦去。
      外殿,忽然传来凶猛的撞门声,美妇喝退下人,将怀中一脸惧怕的女娃交给了那个宫女:“秀梅,你我情同姐妹多年,我把岚儿交给你,如果他真的登基为帝,请把那东西交给他,护你们一命。”
      宫女颤巍巍地接过女娃,却听到了殿门被砸开的声音,她慌张地躲到了床底下。一群宦官模样的人闯进殿里,他们抓起美妇,将三尺白绫勒在了她的脖颈处。
      “淑妃秦氏,勾结叛军,误国误民,今奉帝命处死,以正视听。”梦魇般的声音,萦绕在大殿里,如香炉里淼淼上升的烟雾,氤氲了一层又一层。
      女娃睁大了眼睛,透过床板,她看清楚自己的娘亲正在遭遇的一切,可是,她的嘴被人紧紧的捂住,身子也被人箍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娘亲,被人活活吊死。
      眼泪,如倾尽四海之水般不绝,直到,一个绝望的声音响起:“沫儿,不。”一个穿着盔甲的男子冲了进来,他抱下了美妇的尸身,可无论他怎样哭嚎,怀中女人的眼睛,都无法再睁开了。
      “娘亲。”女娃儿睁开了身后宫女的钳制,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一头钻进美妇的怀中,哇哇地哭了起来。
      男子惊诧地看向女娃,下一刻,他将女娃搂在怀中,细细的察看她的眉眼,直到面色愈来愈失望。
      “赵将军。”秀梅从床下钻了出来,噗的一声跪倒在他面前:“贵妃娘娘去之前,托小的把这个交给您。”
      一只木盒子,被颤巍巍的奉上。男子打开了盒子,看到用绸布包裹着的,是一枚被岁月磨去了颜色的同心结。
      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泠松柏下。
      过去的青葱岁月,化作一行眼泪,从男子的眼中流下。
      场景变换,当日的盔甲男子,黄袍加身为太祖。在登基的当日,他昭告天下,将那女娃封为——蒹葭公主。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然而,登上大宝的太祖爷,在几番浮沉后,却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咋舌的决定。他不顾皇后和大臣们的反对,禅位于其独子赵文远,而自己则在前朝淑妃所在的宫殿的旧址上,建了一座寺庙,每日在里面修身养性,不再过问政事。
      传说,那座寺庙里,并没有佛祖,只有一副挂着的画像,画像中的女子,巧笑倩兮,正是前朝淑妃的样子。
      早知这样,何必当初……
      当这些凌乱的画面在我的脑海中串成线的时候,一阵喧嚣的声音再次在我的耳边响起。
      哭嚎声,叫嚷声……比菜市场还吵闹。
      我睁开了眼,迷迷糊糊的哼哼了两声,本想说话来着,却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干的如同沙漠般,难受至极。
      “醒了,公主醒了。”身旁传来女子的欢庆声,伴着浓浓的汤药,呛得我眼泪都流了下来。
      “醒了就好。”老头子似乎也松了口气:“婚礼一切照旧,绝对不能误了良时,还不快去张罗。”
      “可是公主的身子……”有人小心翼翼的插嘴道,却在下一刻被老头子吼了回去:“老夫此番,也是为公主冲喜,家事何须尔等置喙。”
      众人噤声。
      就这样,我在迷迷糊糊中,被人从床上拉起,盖上红盖头,被人架着,一步步的挨到了一个布满红绸的厅堂内。堂上,恭贺声此起彼伏,纷纷夸奖公主和令公子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公主……他们口中的公主,可是我?我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如果不是演戏的话,难道我真的穿越了?
      想到这里,我就纠结的很。眼中始终朦朦胧胧的,那些细碎的画面,再次穿过我的脑海。
      一对儿缠绵的身影,却在下一刻,纷飞两路。男子穿着明黄的袍子,冷冷说道:“秋岚,朕为你选了一门亲事,对方的相貌家世绝对配得上你,嫁过去吧,保你日后无忧。”
      “秋岚,儿女情事,不过是游戏一场,你怎么就当了真。”
      “秋岚,嫁给他,你不嫁也要嫁,因为……”
      心,忽然间疼痛了起来,如同刀割般,痛得我弯下了腰。这段记忆,难道就是这具身体曾经的记忆,在阴差阳错间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送入洞房。”司仪高昂的声音响起,两边的人忙架着我,往内室里走。我回过神来,看到红绸下面,有一双黑色的靴子,靴子的口上,镶着银色的丝线,再往上看去,是半截红色的裤子。
      该是新郎了。
      所幸新郎没有跟过来,而架着我的人,在将我送到新房的床上后,就退了出去,同时合死了门。
      我虚弱的摇开红盖头,大口喘息着。这死而复生的滋味,真是不好受,现在这具身体,还软绵绵的不能动弹。
      扫视了一下四周,只见床头柜上摆着一枚铜镜,我努力抬起头来,却见镜子里映出了一张面色惨白却美不可言的脸来,额头间还有颗淡淡的朱砂痣,更添了几许风流。
      仿佛古代仕女画中走出的女子……这就是我现在的模样?
      我轻微的摇了摇头,而镜子里的女子,也如是摇了摇头,满脸哀怨的看向我。
      等等,那是什么?我睁大眼睛看向镜子,女子的脑袋后面,似乎还有一个脑袋……
      我忙转过头,却与身后人碰了个正着,一时间,随着“咚”的声响,我们都不由得捂住头,看向对方。
      “你是……”我疑惑地看向他,这个人怎么也穿了一身大红喜袍,而且,他看我的眸子,好像没有焦点。
      “你是蒹葭公主?”他轻柔的问道,声音如同四月里的风,软软拂过我的脸。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自己。”我轻轻地靠下,胸口的疼痛已经很难受,它无时不在的提醒着我,自己已经换了一副身体。
      想到我原来用了二十年的身体,在那个时空有百分之百被那个变态辱尸的可能,我的心中就一阵郁闷。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他轻吟着,嘴角忽然露出了魅人的笑意:“真是好名字。”
      我脸黑,拜托,这是别人的名字好不好,我叫袁菲蓝呀。
      我歪了歪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是今天的新郎?”
      男子点了点头,一双眼依旧无焦距地看着我。“洛成轩。”他的唇角轻启,即便是短短的一句话,也显得其优雅万分。真是个绝世的人儿呀。
      等等,如果我的新郎官是他,那么刚才跟我拜堂的人又是谁?
      还有这个男人的眼睛,始终没有焦距,难道看不见吗?
      我的手,在好奇中抬起,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果不其然,他的眸子没有任何波澜,只是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淡淡说了一句:“夜深了,睡吧。”随即卧在床上,给我留下了一个背影。
      这家伙,在这样的夜晚里,也能睡得着?不过,我倒是松了一口气,在撑了一会儿后,终于缓缓地进入了梦乡。
      窗外,总是时不时的传来些嘈杂的声音,偶尔还会听到一个女子的高声嚷嚷,可惜我太困了,也没留心她到底在嚎些什么。我来古代的第一个夜晚,还是新婚夜啊,就这样静静地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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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我昏昏沉沉的睡到了午后,起来时,洛成轩已经不在房中了,而听到我起床的声音,四个宫装侍女鱼贯而入,捧着衣服、脸盆与毛巾,请我梳洗。
      我试着坐起来,可胸口的疼痛不减,实在是起不来。
      “公主,我来吧。”一个看起来年龄稍大的侍女忙走了过来,她从盆子里将毛巾浸湿,轻轻地擦着我的脸,而后,她唤过捧衣服的侍女,和她一起为我更换下昨儿的嫁衣,穿上粉色的新衣。
      “公主,刚才相爷传话过来,公主身子不适,这些天就免去请安了。公主只管静养着就可。”此女恭敬地说道。
      我“嗯”了一声,看向她:“你叫什么来着。”
      “回公主,奴婢叫春月,是公主的大丫头。穿绿衫的奴婢叫夏雨;黄衫奴婢叫秋霜;白衫奴婢叫冬雪。公主以后若有需要,只管告诉奴婢们即可。”
      我点了点头,在那位倒霉的前公主的记忆里,偌大的宫殿,只有一个老嬷嬷跟她相依为命,这四个丫头,是她的皇兄怕她出嫁过于寒酸而临时赐予的陪嫁宫女,这样也好,省去了我日后穿帮的麻烦。
      打眼看去,四个宫女中,春月相貌端庄,行事极其稳重;夏雨身形瘦小,怯怯的看了我一眼,就低下头去,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样;秋霜立在春月身后,淡淡扫了我一眼就低下头去;唯独站在最后的小丫头冬雪,一双眼怔怔的看着我,在露出一个憨笑后,她低下了头。
      在这四个侍女“无微不至”的关怀中,我终于过上了猪一样的生活。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都不用亲自动手。皇宫里的那位甚是关心我的病情,日日派御医前来查看诊脉,然后开出一碗碗乌黑的汤药往我的嘴里灌。
      望着日日不断的汤药,我哀哀地看向守在床前的冬雪:“冬雪啊,我能不能不喝?”
      冬雪为难的摇了摇头,劝道:“公主乃千金之体,不可耽误呀。不然,陛下和相爷那里,冬雪也不好交代呢。”
      这个憨厚的丫头,说话真是直白。
      我笑了笑,找了个借口将冬雪支了出去,她前脚刚出房门,我就迫不及待地将药汁洒在了旁边的盆景里,是药三分毒,便纵我是孙悟空的金刚不坏之身,整天喝药也是要废了的。
      眼见无人,我悄悄地走下床,扶着墙壁转了一圈儿。一种大病初愈的感觉袭来,推开窗子,温暖的阳光照进了房间,晒在我的脸上,真好。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外面的花廊里传来,伴着女子特有的轻盈。我忙回到床上,翻身侧躺着,脸对着墙壁,心想冬雪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然而,那个声音在外面徘徊了一小会儿,并没有进来。她在外面似乎观察了一会儿,随即悄悄地离去了。我听到了她远去的脚步声。
      这个人,会是谁?我的院子里,外人是不能随便进入的,她这么鬼鬼祟祟,想看到些什么?
      我翻起身,看向外面,然而,只有窗台上的花草随风摆动着,摇曳了一会儿后,它们一齐低下了头,做沉思状。
      这个时候,冬雪快步走了进来,见我起来了,忙舒了口气,扶过来念道:“公主,你伤口未愈,这个时候可动弹不得呢。”
      我“哦”了一声,接口道:“我刚才听到有人进来了,我以为是你,就起身查看,未想看到一个人急匆匆的走了。你出门的时候,可有遇到什么人?”
      冬雪头扬起,眼珠子转了转,答道:“回公主,奴婢在过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一个人,但隔得太远了,没看清楚。”
      我见她眼神有躲避,心知其中有诈,于是顺口说道:“你们这些丫头,就知道到处跑,这个园子,有那么新奇吗。”
      冬雪闻言,脸上一红,忽然捂住嘴小声笑道:“公主,这里的园子和御花园比起来,自然强不到哪里去。大家看的,可是人呢。”
      “哦?”我瞧着冬雪羞红的脸庞,忽然明白了几分,打趣道:“这个府里,有什么值得看的人?”
      “公主,奴婢也是听人说的。”冬雪小心翼翼的凑过头,在我耳边低语道:“公主,听说天下第一美男子,就是丞相家的大少爷,公主的大伯呢。那日跟公主拜堂的,不是驸马爷,而是丞相的大少爷呢。”
      我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听她说下去。
      “那一日,奴婢跟在春月姐姐的后面,匆匆扫了一眼,公主的大伯长的真是很好看,当时夏雨和秋霜姐姐的眼睛都看他直了。可惜,那么好的人,竟然娶了一个母老虎。”
      “哦?”我一听,八卦心思上来,忙问道:“什么母老虎?”
      “公主,这是奴婢听姐姐们暗地里说起的,公主千万不要对外人说,不然进了大少夫人的耳朵里,奴婢可就死定了。”冬雪的声音又小了一番:“听说少夫人是平侯的女儿,身世显赫,连陛下都忌惮她三分。后来,她遇到了大少爷,死缠烂打求太后赐了婚,嫁了进来,偏生她的性子里又容不得人,经常仗打下人,还不许大少爷纳妾。”说到这里,冬雪忽然愤愤不平起来:“公主,那日你成亲,大少夫人还因为大少爷代娶的事情,跑到你这里来闹事呢,还好被夫人压下去了。”
      我“哦”了一声,心中登时明了。原来,成亲之日竟然出了那么多变故,这个相府,事儿还真是不少。
      想到这里,我点了点冬雪的鼻子:“傻丫头,以后这些话,你对我说说行,可对别人,不能这么多嘴哦。”
      “公主。”冬雪的眼光忽然朦胧起来,她咬了咬嘴唇,一番话盘桓在口中,终是没有说出口。
      “怎么了?”我直觉的感到不对劲,问道。
      “公主,刚才听春月姐姐说,太上皇想你了,要你带着姑爷后天进宫见他呢。”
      听语气,她的话中隐着几许担忧,似是不乐见我进宫。在宇文秋岚的记忆里,皇宫从来都是一个牢笼,一个囚禁了她十几年的地方,每一天都无比漫长。唯一支撑她的就是少女时期的懵懂爱情,可如今,这段脆弱的情感早已随着她的死,葬在了宫墙之内。
      那位太上皇虽为宇文秋岚的养父,可他闭关多年,深居简出,鲜少去看宇文秋岚。而宇文秋岚,也因前事作梗,始终未踏入他的寝殿一步。就是这样一个冷漠的人,如今,他提出要见我,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很快,冬雪的话就在春月的嘴里得到了证实。春月是四个人中的大丫鬟,凡事都很有主见,见识也很广。因此她建议我,在回宫前最好先拜见下婆婆。却不想此次的拜见,竟然为我招来了一个大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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