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相思扣 ...

  •   那是一个干净的清秀少年,白净的腕上由细细的红线缠绕着,丝线上束着一串精致的银色铃铛,轻轻一抬手,那铃儿就会不停不停的响着,声音清脆且诱惑。
      李泽就是被这铃儿的声音吸引过去的,他看到少年时,也不知为何,先是一惊,后来又坦然了。
      少年大约比他小一两岁,还没有长开,个儿也不高,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唇薄而多笑,却只是浅浅的。少年的五官并不精致,却有种模糊的感觉,让人看得不是很真切。
      他上前,拍少年的肩膀,细细的手感很好。
      少年回头,望着他,先是皱了下眉,然后轻轻的笑,伴随着那响不停的铃声蛊惑了他的心。
      李泽清俊的脸上浮出了淡淡的红晕,像入了魔一样喃喃道:“小兄弟,请问我可以与你同行吗?”说完,才觉得自己很是唐突,顿时又局促了起来,握着缰绳的手也不由得的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温暖而潮湿。
      “对不起,我叫李泽,我不是坏人。只是一个人流浪太过冷清了,想找个伴儿一起走一程。”
      “好!”少年点点头,加深了自己的笑,轻启薄唇,“我是薄忆。”
      “呃……”为自己辩解的话,就这样卡壳在了少年清脆的音调之中,让李泽有些小小的晕眩。
      少年薄忆一身白衣,发间由浅蓝色的绸缎缠着,很飘逸的样子。
      于是,李泽这个浪子便和薄忆这个神秘少年由初云镇出发,漫无目的的走向了未知的旅途。

      相伴半个月之后,李泽唯一知道的就是薄忆在找人,可却不知道他要找的是谁;更奇怪的是,薄忆从来不会在乎自己走到的是什么地方,是不是真的可以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很随遇而安的样子,反倒不像是在找人。
      而他,李泽则是个风流的主,入夜之前,他便会在最近的城镇落脚、投宿。然后,找最好的青楼,纸醉金迷。而薄忆也总会在这时消失,然后在他回到客栈之前,又突然出现。
      相处愈久,李泽就对这个叫做薄忆的少年分外的好奇。他似乎没有感情,会笑,却总是云淡风轻的;也不见他生气,没有他的风流,同样看不到他倾慕谁。除了失踪,在停下来的时候,更多的时间只是盯着腕上的铃铛发呆,有时就是一整个下午。
      而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们一样走走停停,薄忆终于还是并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人。而李泽也依旧一副风流的样子,有花不尽的银子,有采不完的花,自然还有倒不玩的文采。
      直到,他们来到一个叫做月牙湾的隽美小镇。

      那日,李泽一边牵着他的老马,一边哼着歌,自然还不忘调侃薄忆两句。
      “小忆,你到底在找什么东西啊?”实在是好奇的受不了的李泽终于开了口。
      薄忆呆了一下,半响才抬起头来,眼里有幽幽的愁:“一个传说。”
      “传说?”李泽不解,这算什么答复啊。不过看薄忆一脸不想再提的样子,也就没有再问下去。气氛也变得有些许的静默。
      风吹过两人的发,有细碎的阳光打落在他们的发间,安静的光晕散开在他们的周身,把两人都衬得的无比的虚幻。
      “月牙湾!?”薄忆停下脚步,用略带奇怪的口气念着石碑上的字。
      “咦!”李泽掏出新买的地图,并没有找到相应的标记,不过很快就将地图又塞了回去,现在的人,谁真的有空走遍一山一水将这片土地的每一块地方都标进地图,跳掉一两个也是常事啊。
      “别看了,走吧!”拍拍薄忆单薄的肩,李泽率先牵着马向前走,“再迟可就没客栈住了。”
      耳后,便是细细的铃铛声,不用回头,便知道是薄忆跟上来了,于是嘴角不由得翘起了小小的弧度。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便喜欢上了有这么个少年安静的跟在自己身后。
      走过一段并不是很平整的小道之后,一个不大却别有风味的小镇便出现在眼前。李泽不由得在心中暗叹,这么美的地方,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虽然临近傍晚,可是这个小镇依旧很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呼喝着买卖的小贩。
      “小忆,还在那磨蹭什么啊!快点啦,别耽误了本少爷看美人。”
      李泽朝身后东张西望的薄忆嚷道,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宠溺。
      “青霜日落晏紫坡,紫霞云祥月儿湾。相思魂扣相思泪,鹊桥难牵鹊桥媒。不是无情伤有情,却道缘断花自折。腊月烟冥冰寒洞,九天裙舞灼泪痛。”
      “你听见没有,有人在念诗呢!”薄忆微皱这眉,细细的听着。
      “哪有啊,你听错了吧!”李泽不以为意,对着薄忆无奈的摇头。
      “真的有呢!”一种莫名的力量牵引着他向那个小小的弄堂走去。
      “唉,小忆!”唤不住薄忆难得坚定的脚步,李泽也只好牵着老马在狭窄的小弄堂之内举步维艰。
      转了好几个弯,一个小小的茶摊出现在了眼前,摊主定定坐在摊位前吹着葫芦丝,看到有客人来了也不起身招呼。
      “是你在念相思吟。”薄忆的口气十分肯定。
      “姑娘是来听老朽讲故事的吧。”那老头儿也不抬头,只是放下了葫芦丝,嘴角拉成诡异的弧度。
      李泽的心顿时起了寒意,却还是故作镇定的拉过薄忆的手,是凉凉的触觉:“这人八成是疯子呢,连人都分不清呢。我们走啦!”
      “算是的呢!你要讲的是什么故事呢?”甩开李泽的手,薄忆淡淡的问道,低垂的头,看不到他的表情。
      “是一个传说。”老头看了两人一眼,开始诉说,“在一个叫做神剑山庄的地方住着一位神铸手,他为美丽无双的女儿打造了一对铃铛。挂在手上的是银的,叫做相思扣;而挂在脚上的是金的,叫做鹊桥仙。可是,就在这对铃铛打造好半年以后,整个山庄以及山庄里面的人全都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块铭碑以及铭碑上的那首《相思吟》。而但凡是见过那块铭碑的全都死了,据说那可是神剑山庄的诅咒呢。”
      “那山庄里的人呢,真的全死了吗?”李泽皱眉,这讲的算是故事吗,有头没尾的。
      “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了。哈哈哈哈••••••”老头仰天长笑,“姑娘,你手上的既然是相思扣,那你也就一定逃不出宿命的纠缠了。”
      “宿命?”薄忆淡淡的笑,“我素来不信命的呢。”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开。
      “小忆•••••••”李泽还在纠结老头的话,待薄忆走开了好远才发现,当下又开始发难,“也不叫我下,一个人跑开了,一点义气都不讲。”
      他追到人,开始碎碎念。
      只是两个人都没有发现,身后的老头露出了诡异的笑,然后在一阵烟雾中消失不见了。
      “是你自己比较呆。”薄忆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人能不能别这么幼稚的啊。
      “哪有?”李泽挪到薄忆面前,倒退着为自己辩驳,“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呆了,刚才只是意外好不啦。”
      “好。”薄忆好脾气的不与他计较,不过一起走过了这么久的旅途,他居然到现在还认定她是 “他”那么她就是这的无话可说了。
      “呃•••••••”这下换他词穷了呢,一瞬间又想到了老头的话,“小忆,你真的是女生吗?”
      刚才也不见薄忆反驳,难道他真的呆到一个女孩子在自己身边这么久都不知道。他的脸不由得腾的红了起来,不会吧,他还一直以为小忆只是还没有长开的男孩呢,这下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呢。
      薄忆再次很不优雅的翻着白眼,哎•••••••
      “小忆,那你以后会不会再跟我浪迹天涯了呢?”他急急的问道,心中好像有什么悬空着,生怕她说个不字。
      不得不承认,与她共同走过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了,有她陪着,虽然哪怕她只是发呆,也是淡淡的,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的样子。可这段时间,也是这么久的流浪旅程中,心最为平静的时光。不需要想未来,也不曾回忆过过去,就只需要这样,安安静静的走下去、走下去。
      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铃铛,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却故作轻松:“阿泽,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啊。”然后是淡淡的笑,一如往常。
      心中警铃大响:“你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传说了!”他该想到的,从初入这个小镇她的异常看来,该是如此了。
      “嗯!”薄忆点头,却又忍不住想叹气,“我找到了我要找的执念,那你呢,你要找的找到了吗?”心中也有小小的期待,却不知道这样的期待从何而来。
      摇头,再点头,李泽自己都觉得晕了:“我觉得我就要找到了呢。”只是太虚无了,一下子就飘散不见了。
      “青霜日落晏紫坡,紫霞云祥月儿湾。相思魂扣相思泪,鹊桥难牵鹊桥媒。不说无情伤有情,却道缘断花自零。腊月烟冥寒冰像,九天裙舞灼泪伤。”
      “这诗?”李泽不明白为什么薄忆会念起这首诗,“难道就是刚才那糟老头说的那首。”
      “嗯,”薄忆停下脚步,抬头看即将下山的日,“这就是我的执念呢!”她干净的脸上有浅浅的执着还有淡淡的迷茫,让李泽看的有些痴。
      这里面有着她家女子的宿命,有娘的、姐姐的,自然还有自己的。可是怎么办呢,以前都无所谓的她现在开始不甘心了呢,她不要这样的所谓的宿命,不要。为什么,她的命运不可以由她自己来把握。

      “果然在这!”李泽将眼前的杂草拉开,果然看到了那块刻着《相思吟》的铭碑,回头对薄忆笑,“小忆,你真是聪明啊!这么隐秘的地方都让你找到了呢!”
      薄忆的脸刷的一下子惨白,果然是命啊。他怎么可能知道,不是她神通广大,也不是她聪慧无双,是这腕上的铃铛儿指引着她来到这里。找到这一块记录着她家不幸的碑铭,继续她的不幸。
      “阿泽,我们回去!”对不起,爹爹,她还不想这么快被宿命束缚,所以找娘和姐姐的事只好以后再说了。
      “没事,只是一块碑而已,”他误以为她是在为那个诅咒担心,回头对她笑,“我才不怕呢!”
      接着,他只来的及看见她瞪大的双眼以及那一瞬而来的惊恐,然后就是无边的黑暗劈天盖地而来。
      原来,命,真的避不开呢。泪,就这么打湿在了晏紫坡干涸的土地上。
      “外公。”她艰难的开口,俨然是那个吹着葫芦丝的老人。只是唤出这一句,却也似耗尽了她几世的勇气。
      “你是来找你娘的吧!”老人对她笑,然后下一个瞬间,她也迷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小忆!”一个激灵,李泽从黑暗中找回了自我,恐惧像潮水一样蔓延在心底,出什么事了,这又是哪?小忆呢?
      抬头打量了一下,原来自己已经处于一个溶洞之中,这到处有水晶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周围的一切。而在他旁边的水晶棺椁上,趴着一个披散着青丝的身影。
      是薄忆,他冲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在怀中,轻声细语的唤:“小忆,醒醒啊!”
      看到她轻微煽动的睫毛,有种失而复得的的喜悦。
      “阿泽•••••••”只是两个字,接着就是泪如雨下,她紧紧的抱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
      “小忆。”他只是抱着她,轻轻的拍她的背,小声的念着她的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细微的恐惧再度占据他的心。
      “你愿意娶我吗?”哭红的眼,没有擦干的泪,披散着的青丝,楚楚可怜的这个女子却异常坚定的问他,目光中没有一次的杂质,只是那种轻轻浅浅的爱恋。
      “小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轻轻的叹息,“对不起。”他也希望自己可以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的迎娶她,可是••••••
      刚才的一瞬间,他才发现,原来在初云镇初见她的那时起,她就成了他的执念呢。
      “阿泽,娶我。”她把头靠近他的胸口,“在我心里你永远只是看到我会脸红的,那个会逗我开心的流浪者阿泽,不是陵王,也不是王储。但是,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为你夺得。”即使是整个凉国,与她,也不过如囊中探物。
      “你•••••••都知道•••••••”她,什么时候,对他是如此的透彻。
      “因为,我就是你在找的那个人——诸葛一族的传人。”她把头埋进他的怀中,目露绝望,这是她最后的筹码呢。
      她起初也是不知道的,只是偶尔跟他去了青楼,才发现他只是为了打探诸葛家的传人的下落,而那青楼阑珊之中也有着他最为秘密的眼线。但最初的她真的只是单纯的想依照父亲的遗言找到那素未谋面的娘亲和姐姐,所以她不认为有说出来的必要。只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执念不再是这遥遥无期的传说,而变成了他的笑、他的眉眼、他的温柔。但是,但凡是被相思扣和鹊桥仙相中的女子,她们的爱情注定无望。可是,她就是想搏上一搏,她不要输给命,绝对不要。
      李泽推开她,只是漠然的看着她:“你就是传说中神的后裔,诸葛一族的传人!想来你早就洞悉了我的一切的吧。”没有愤怒,没有喜悦,只是淡淡的不可置信。原来,要找的一直都在身边,只是为什么就偏偏是她呢。
      “什么神,那不过是玩弄世人的假象,诸葛家只是有着只是比一般人先洞察先机的敏锐而已,其他的也不过比普通人都不如。”她偏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要不我爹娘会善始不得善终吗?他们会死的这么不甘心吗?”如果可以,她宁愿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宁愿一生清苦也不要为这世俗名所累。
      “阿泽,只要你娶我,凉国就是我的嫁妆。”她闭上眼,把自己的爱情当成一个筹码,只怕这样一来,他对她那浅薄的欢喜也就消失殆尽了呢。“不过,你要帮我把神剑山庄移为平地。”
      起码,这是她唯一可以为爹娘做的呢。
      “好,我娶你!”这一刻开始,他就要做回他的空国的陵王,一个为国家大计而忧虑的王储,而他们也永远回不到过去了呢。
      可是,心为什么会这么痛呢,好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呢。

      大红的嫁衣,是娘生前为她和姐姐亲手织就的。大红大红的色彩,就好像那大片大片的血泊,曾经在娘的身下铺开,而那个绝美的女子就这样带着不甘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没来的及和他,那个她最爱的人说一句再见,就这样绝望的离开了。
      那个骄傲的女子,在自己入了魔的父亲面前,并没有屈服,而是毅然决然的用最猛烈的手段还击了他。他要她一生一世只能陪在他的左右,她就用死来解脱自己的灵魂。
      她最后被她的父亲装在这水晶棺木之中,长长久久的保持着最美的姿态。以此来满足自己变态的恋女情节。
      她不知道,最初的几年,姐姐和娘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生活的,她只知道,她一定要报仇,一定,一定。
      “一拜天地!”她的泪开始凝聚。
      “二拜高堂!”泪打在了大红的嫁衣上,湮没在这一片苍茫之中。
      “夫妻交拜!礼成!”她抬起的头,安静的没有一丝多余的色彩,眼神澄澈的仿若明镜,丝毫不见之前的悲伤。
      “相公,喝了这杯酒,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是夜光杯,里面是鲜红的液体,粘稠的如血液一般。
      “好。”他举杯,与她的手相缠,然后一口饮尽那杯中的酒,却来不及捕捉到她眉眼中清浅的那丝绝望。

      莣年七月,陵王李泽娶妃一事在整个空国都闹得沸沸扬扬,这一向风流不羁的陵王竟也安了家立了室,让人不禁开始好奇了起来,究竟是哪家女子,有如此好运,蒙此青睐。
      同年九月初七,凉国国君苏摄正式对空国开战,陵王李泽任骠骑大将军,挥军而下,连连取胜,短短三个月就直逼到了凉国的家门。但是之后半年,两军只是相互对峙,谁也没有得到契机,得以一举攻下敌国。
      “什么时候才可以攻下凉国?”李泽一脸的严肃,“当初你不是夸下海口,要将这凉国当做自己的嫁妆吗。”他硬下心来,假装只是关心战事。
      “时机未到,你仍需耐心的等待。”薄忆的眉亦皱的深沉,清秀的脸上愈加的透明,精神似乎也不是很好。
      “你可知道再这样下去,军心会散,到时,如果凉国出兵,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只要再两个月,最多两个月就可以了。”她的音调忽的降低,单薄的身子也直直的向后倒去。
      “小忆!”看着她几近透明的脸,他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一如当初在溶洞之时,不,比那时更深、更重。
      “将军,王妃是有喜了。”老军医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喜悦,表情也十分凝重,示意李泽出去再聊。
      “到底这么回事?”出了帐门,李泽才开口问道。
      “王妃底子太差,再加之这些日子过于操劳,如果再不好好加以调养,对大人和孩子都不好。”不过即使如此也不乐观,但是他却没说。
      “那应该这么做!”他有着初为人父的雀跃,薄忆的腹中有着他们两的孩子呢,他就要做爹了呢!
      “边陲太寒冷,加之饮食和医疗条件太差了,将军还是将王妃送去国都好生修养吧!”恶劣的环境加过度的操劳,是击垮一个人最完美的凶器。
      “不行”他的态度反倒是异常坚定,“你知道的,这里除了她,没人能以最小的牺牲来应对凉国的铁骑部队。”她的能力有目共睹,只要凉国一天不肯放弃进攻空国,他就不可以拿百姓和士兵的性命开玩笑。
      “我不会离开这的。”单薄的她就站在他们身后,坚定的对两人浅浅的笑,“我自己的身子自已可以把握的。”起码,在完成他的愿望之前,她是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更何况,现在又多了一个小生命在她的体内,无论如何,她也要坚定的走下去,她不会向命运低头的。

      又一年的九月,凉国突然爆发内乱,陵王不失时机的举兵攻城,终于一举拿下凉国,自此,空国被欺压了近百年的灾难终于结束了,举国欢庆。而陵王和那谜一样的陵王妃也成了百姓心中的救世大英雄。
      但是,陵王府却不见这般的快活。
      因为几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陵王妃薄忆带着未出世的孩子不见了。而且,李泽动用了一切可用的力量都毫无结果。
      不久,他牵着老马,再一次踏上了流浪的征程。他想着,说不定在下一个城镇,会有那么个小小的少年,腕上铃儿铛铛,然后对着他浅浅的笑。
      可是到腊月时,梅花开了,一簇一团的,分外妖娆,他还是没有碰到那么个少年。而,那个叫做月儿湾的小镇也随之一并消失了。
      一日,他漫无目的的走在他们初遇的小镇。忽的,耳边就传来一阵熟悉的铃声,他心中一喜,寻着铃声找去。眼前却是紫衣翩飞,脚裸上闪着金色的光芒,乌发随着翩然的舞姿而骤然起舞。却,不是,心中的那个人。
      一绢丝帕从水袖中随风飘出,正落在李泽脚前。白色的丝帕上是刺目的红,然后竟是 “相思魂扣相思泪,鹊桥难牵鹊桥媒”两句。李泽愣住了,忘了前进,也忘了时间。
      一只纤长白皙的手伸了过来,召回了李泽的神志。
      抬头,是一个绝美的女子,细长的柳眉间还有着朵金色的牡丹,神采竟将那梅花也比了下去。
      “对不起!”他将丝帕还给那女子,本欲问些什么却终于没有开口。
      “谢谢!”将丝帕收好,那紫衣女子就转身离去,但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叹了口气后低声道,“你不用再找了,她已经不在了。薄忆薄忆,浅薄的记忆,你们都是是何苦呢,本来就注定了相思不相见的。”
      李泽猛的抬头,却只来得及看见那一抹紫色消失在那,一团又一簇的梅花之中。
      是夜,入梦。
      在那个他们一同看过落日的晏紫坡,满地的白雪,而薄忆,席地坐在那棵桃树之下,赤足,白衣,腕上的银色铃儿叮叮作响。
      她盈盈浅笑,眉目清秀可人,长发披在肩上,眸中是那浓浓的情意。
      他飞奔上前,执她的手,望进她的眼中,有一个他。
      薄忆只是笑,也不言语,一直一直的笑,仿佛可以伴着他直到天荒地老。
      第二日醒来,他竟然真的在晏紫坡的那棵树下,天空下起了雪,鹅毛般的,大片大片的落下,很快就将整片大地铺成了一片银白。
      小忆,真的是你呢。
      他像疯了一样的寻找那块刻着《相思吟》的铭碑,可是一圈又一圈,始终没有找到。
      他绝望,倚着树坐在雪堆上,望着毫无生机的枝丫,心也一点点被放空。
      风穿过萧条的树枝抚过李泽的脸,也带来了熟悉的铃铛声。他又立刻如着了魔一般的向前走去。
      皑皑的白雪之上,一个小小的包裹里探出一双粉嫩嫩的小手臂,腕上是灼眼的红丝线、银铃儿。
      李泽上前,将那不怕冷的小娃儿抱起。娃娃忽的睁开眼,咧开嘴对他笑。
      薄忆,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吗,你害怕我孤单,所以才让她来陪我的吧。想着,泪突然滴下,打在了那串铃铛上。
      李泽说:“小丫头,以后,你就叫相思了。”

      冒着寒气的溶洞之中,那个紫衣的女子对着一潭的寒冰之水笑道:“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然后,一滴泪落下蓦地打破了潭水的平静。
      水下,那个清浅的女子就这样一直一直安静的安静的守护着她那浅薄的记忆。
      (完)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