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北渊凉

2、第二章

　　日落西下，在门外忍了又忍的童百熊终于忍不住的一脚踢坏了那弱不经风的木门，“老格子的！医这么久，医毛线啊！”
　　真的很吵啊……黎璟全身无力地坐在椅子中，面色比床上昏迷未醒的东方不败还要苍白，淡淡的吐口气道：“已经无碍，你们可以走了。”瞥眼有些怔住的带大汉，黎璟懒得再和他浪费口水，一手撑着扶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神色几近于沉寂的看眼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床沿的夺目殷红，“带着你的人走……我今日什么人也没医治。”
　　他可不想和什么人扯上关系，还要是一些麻烦至极的人。黎璟稳住了身子，双腿瞬间痹痛让他反应不及的狼狈趴在地上，“呜……”救人没好报啊。虽然听说过东方不败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可这真的见识了又是另外一回事。黎璟眯了眯眼，瞧着入目的精巧绣鞋，觉得倒是挺好看的。
　　东方不败居高临下的看着昏昏欲睡的病弱青年，视线落在那袖口里包扎着绷带的手腕时微微闪动。这个人倒是个奇怪的人，只是知道了他的秘密还想置身事外？东方不败不知道该说他聪明反被聪明误，还是本就傻。
　　不想和本座扯上关系？偏偏不如你愿！东方不败扯出抹冷笑，宽大的袖袍微动已是将黎璟打横抱起往外走，“童大哥，走了。”
　　“东方教主，我……可以自己走……”他是虚弱了些，可也不至于虚弱到脚不利行吧？黎璟后悔为什么要救这个人。他就应该毒发而亡，为武林少了个祸害！可是谁又能将红衣穿得这般绝色啊……黎璟觉得自己矛盾到了极点，无力的白了东方不败一眼，索性闭目养神。
　　走到外间，采药回来被压制的初寒见自家师傅被人抱着出来，还要是那个很恐怖的红衣人时急红了双眼，一时间也顾不得害怕的用力推开了他面前的大汉，张开双臂的挡住出药堂的门口，“你！你这个魔头把我师父的尸首还给我！！师父待我恩重如山……”

　　死人？东方不败看看怀里气息弱了点，但绝对不是死人的大夫，笑得有些诡异。
　　郁闷的睁开了双眼，黎璟挣扎着双脚终于站到了地面，一个上前揪住了初寒的耳朵，哪有刚才那气若游丝的模样，中气十足的吼道：“谁死了谁死了？！我教你的都丢到山旮旯了啊？”气死他了！遇事半点不冷静，没事还像个女娃似的哭哭啼啼。黎璟终于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的就不应浪费钱的把这娃带回来，还苦口婆心的教了这么些年啊。
　　发完火，用完气的黎璟只觉视线一怔昏黑，却是敏锐的捕捉到来自于东方不败的视线。思念一转，黎璟索性将初寒推得远远的，狠下心道：“我没你这么个徒弟。”
　　看了场无聊戏的东方不败吩咐童百熊让那四五名手下各自上马，他则坐在了唯一的马车内挑开帘子的看那对师徒，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直到黎璟面露倦色的跳上他这马车内时东方不败才放下帘帐，“出发。”
　　马蹄哒哒，车辕滚动着在青石路留下浅浅的痕迹，图留在原地的小少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不凄楚。
　　“你倒是会作戏。”毫不保留的讽刺，东方不败单手撑着脑袋的看缩在左侧的青年，拿脚踢了踢黎璟的腰眼位置，“没了个好徒弟不难过？”
　　徒弟好不好，做师傅最明白了。想着那傻孩子，黎璟闭目一笑，睁开条眼缝，“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难过也只是一时。”就这么丢了好过跟着他上黑木崖，连怎么死的也都不明不白。以初寒那呆头呆脑的个性，黎璟实在是难以想像他的生存率。
　　东方不败看了眼黎璟，闭上眼开始调息内力。虽然体内毒素已经清了，可若不好好调理一下也挺难受的。顿时间车厢仿佛静止了一般，外头和车夫并坐的童百熊探了个脑袋进来，看见一个两个都闭上眼也就没扯开大嗓门的放下了帘子。

　　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黎璟睁开眼发觉自己还在车厢内，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顺便给左腕的伤口上药换了干净的纱布。车外传来阵阵食物的香甜，饿了的黎璟捂着干瘪的肚子望了望精致的车顶，最后还是掀开了帘子的走下马车。
　　有三个人围着火篝烹烤野鸡野鸭一类的肉食，油滴落火堆里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猛火一烤整只烤物都成了娇嫩的金黄颜色，看上去似乎十分的可口。
　　黎璟认得这几人，看看漆黑的四周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你们教主和长老呢？”
　　安静的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黎璟单手掌心托着下巴，么指撩着鬓角散落的三两缕青丝，黑色的瞳仁在橙黄的光火里仿佛流转着诡异的墨绿色泽。眯了眯双眼，黎璟真的是肚子饿了，看眼不会给他食物吃的三个黑衣汉子，站起来拍拍衣衫的打算往夜林里面走。
　　“站住。”其中一个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握着出鞘的剑喝住黎璟的脚步，“你想逃哪儿去？”
　　淡淡的看了眼紧张的汉子，黎璟优雅的拨开了随时会割破他颈侧肌肤的利剑，“找东西吃，况且你们教主都不理我了不是么？还守着我做什么呢？”
　　对于醒来没有那两个人的踪迹，黎璟想过几种可能性，可又不能确定东方不败这么做的真正用意。不过此刻黎璟可以确定的是东方不败和童百熊都不在这附近，看眼有犹豫的三人，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说：“想来东方教主也没说一定要带着我回黑木崖不是？你们大可将我丢在这儿回去复命，只说遇到野兽走散了……这么大林子有个凶猛野兽也不是怪事，只当我不幸死了便可。”
　　见他们有所动摇，黎璟又浪费了多番口舌，微笑的看着扬长而去且带走了马车的三人长长的叹了口气。
　　火篝依然噼啪的烧着，灼热的温度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的散失。
　　揉了揉发出了抗议的肚子，黎璟右手袖子微翻动，那团篝火瞬时间熄灭了散开了一片。闪烁着点点腥红光色的木头，最终耐不住的成为漆黑一块，温度终究无处可寻。
　　黎璟借着星光简单的辨别了方向，轻灵如狐的跃上了树叶中的枝桠，几个起落已经消失得不见踪影。
　　要去哪儿黎璟还没有头绪，只是想先填饱了肚子再说。天未明的时候黎璟终于出了那片大得诡异的林子，些许疲倦的靠在株伶仃的壮木上。伸手拂去了额角的汗迹，黎璟看着山下那连绵屋宇，沉寂在静谧里的城镇，叹息，“若我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一定会死在那片充满凶险的林子。“还真狠啊，东方教主。”双眸半眯，黎璟看看渗了些微血迹的左腕，勾起了抹诡秘的笑意，“想杀我？偏偏不会如你所愿。”
　　恢复了不少力气，黎璟却没有立即入城的打算，反倒是顺着壮木坐下来欣赏日出的壮丽景色。黎璟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忽地将拇指与食指放入口中，一声清脆嘹亮的啸声刹那扩散在这尚未喧嚣的世界里。
　　含着些微内力的辅助，黎璟敢保证这啸声绝对能传递到他所想要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