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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   40
      老子的心经历这么多事后,即便还是娇嫩得跟花瓣一样,也不是被几句话就能哄得晕头转向的。

      一片枯黄的槐树叶子落在我的头发上,一点美感也没有,我顺手就将叶子拿下来捏碎扔掉,心说如果是火红的枫叶,就可能考虑放进书里当书签。

      再次浏览那个诚意满满的短信,我摸着下巴思忖,再给那家伙一次机会?我他妈真圣母啊,当初玻璃心碎了一地,现在被几句话就拼起来了?能完好如初吗?我扪心自问,心不理睬我。

      我回拨电话过去,响了一声之后就有人接了,“喂,是段毅吗?”

      段毅的语气很匆忙:“文鸯,你终于打电话我了,我现在有点事,待会再给你打过去,你等一下啊。”

      我还没说正文呢,那边就挂了电话。望着在秋风中悠悠打转的槐叶,我愣了一下。啥米情况?这是寻回芳心的态度吗?罢罢罢,我还不想一个热脸贴过去。眼珠转向街边的一排简易餐馆。

      每逢在培训学校上完课,我就不想回家做饭。口干舌燥的情况下一般就是随便找个看得过眼的餐馆混一顿。今天回家做饭也累,我望了望太阳,找了家街边餐馆叫了一碗咸菜蛋炒饭。

      咸菜蛋炒饭果然咸菜给得够足,我用筷子扒了扒炒饭,快速计算出咸菜:蛋花=10:1。吃了一口咸菜,那个盐给得足啊,咸得我的脸皱得一团,赶紧伸了脖子把店家免费提供的一杯清茶几口灌下去。接着就把咸菜一点点挑出来,只剩蛋花和米饭,再一看,一碗冒尖的蛋炒饭被推个板寸。

      街头街边小餐馆毕竟不比高档餐厅,后者的饭菜不一定美味,但一定很有格调,雅致的陈设,清淡的灯光,悠扬的音乐,洁净的桌子上最好摆上一瓶怒放的鲜花,或者是独独一朵红得滴血的玫瑰也可以,训练有素的服务生端托着盘子奉上菜单,用餐的两人在灯光与音乐中以眉目传情,以言语达意,手边的山珍海味都是浮云。红玫瑰……我朝某只从筷子筒直扑本尊蛋炒饭的苍蝇一边挥动筷子,一边张开血盆大口吞咽饭粒。

      吃饱喝足,段毅的电话还没来。

      不来拉倒!我满不在乎地想,这回换了你来求我,态度还不端正,哼,当我是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餐馆的服务生?人家都有薪水的啦!

      不等了,回家码字去。我抚着肚子慢慢往住处走,如今我正在写男主的前世情缘,是言情部分。我以前有空的时候胡乱写了不少乱糟糟的言情,现在看来,还是太过肤浅。男女主角好像就是在温室里谈恋爱,两个都是温室里的花朵。唉,太脆弱了。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回想看过的无数言情段子,发现越是虐越叫人难忘——本尊打算虐一把!

      所谓爱得越深,就会痛得越绝望。我攥起拳头,就让男主的前世——某女爱上那个冷酷无情的家伙吧,爱着爱着就突然被弃!让她绝望吧,让她心碎吧,让她后悔爱上那家伙!

      灿烂的阳光从我的头顶洒下来,在地面上投下短而清晰的影子,影子里有我清脆的脚步声。鞋子踩过几片干枯的树叶,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好像时光一瞬间倒退,回到几年前的金秋,我抱着鼓鼓的书包坐在喧闹的篮球场边的台阶上,看正在打篮球的段毅和他的投篮。那时有室友在看《灌篮高手》,对又酷又帅的流川枫桃花眼地乱叫,对稳重的仙道和鬼马的樱木也是青眼有加。我也看了点,却不以为然,那些漫画里的人物哪里比得上现实中的三步上篮。现实中的段毅接过队友传的球,在对方的层层防守中大力跳起,一勾手,篮球灵巧地擦过篮筐,得分!

      我没有给他鼓掌,因为段毅的出色有目共睹。即使我什么表示也没有,他也能得到足够多的赞赏。

      金色的枯叶从他们身边缓缓落下,与这活跃热闹的场面构成一副独特的油画。场上的男生们吆喝着,跑动着,手中的篮球在塑化地板上发出“咚咚”的钝响。我看着他在与队友默契配合下不断进球,就在心里暗暗为他欢呼,然后看着他抹着汗水下场。

      我迎上去,递过一张纸巾和汽水:“段哥哥,你打得很棒啊。”

      “谢谢。”段毅擦了汗,坐在我旁边,“好久没打了,刚开始手还有点生。”

      “常常过来打一下不就行了吗?”我没在意,又递了一张纸巾给他。瞟到一滴汗珠顺着他的额角流到下巴上,弯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段毅笑了笑,喝了口汽水,摆手说:“一张纸就够了。”

      “把手擦干净点,待会要吃东西。”我提醒他。

      “什么吃东西?”

      我冲他露出个明媚的笑容:“生日蛋糕呀。”面上极是落落大方,心里却是羞涩不安,说完话后便是低了头将书包里的蛋糕盒子取出来。蛋糕盒子用细细的红色丝带缠起来,在盒子的正面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当时订蛋糕的时候,蛋糕师还特地问我送给谁。我忸怩地说是送给朋友。蛋糕师似乎很八卦,还问我是男是女,好做图案。我只好说是男的,那蛋糕师就问我要不要做个心形的。我只犹豫了一秒钟就点头了。当店员在做好的蛋糕上打上蝴蝶结,我的心一半是害羞,一半是欢喜。

      自己厌倦了每年爸妈买的生日蛋糕,却花了攒了好些天的零花钱给段毅买一个。我谢过店员,心想也许可以借这个机会问问他的心意。把蛋糕盒小心地放进书包里,然后耐心地等待段毅打完篮球。

      段毅愣住,好一会儿才问:“你今天过生日?”

      当然不是我的!我在心里狠狠骂他的迟钝,面上却现出了然的神情:“是你的啊!”
      “我的生日?”他摸了下额头,恍然大悟似地笑起来,“哈哈,我自己都快不记得了!你竟然记得!呃,你是怎么知道的?”

      原本期待对方脸上出现感动的神色,却换来他的一阵大笑,我心里隐隐的失望,只是温声回答:“以前问过珑珑的,所以就记住了,没什么啊。”

      他还是笑,又灌了口汽水,说:“你倒挺有心的。我爸妈总是很忙,老是不记得我的生日,我小时候还挺不开心的,后来就没什么感觉了,觉得过不过都无所谓。没想到今天过生日还有蛋糕吃,很不错。”

      一句淡淡的“不错”很好地安抚了那颗失落的心,我也高兴地笑了起来:“那我就打开了。”

      撤去丝带,揭开盖子,一个八寸的心形蛋糕跳入我俩的视野。我瞧见他眼里的惊讶——蛋糕侧面浇上了一层厚厚的巧克力,正面在一圈草莓的环绕之下是巧克力的字:“段毅Happy Birthday!”,字母的下面是一个篮球,用黄桃和巧克力做出浮雕的造型。

      那一刻,尽管大胆地将小儿女的心事表露无遗,我还是脸红了,一时半刻不知说什么合适,眼睛死盯着自己的手指,心里一个劲地怀疑:文鸯,你简直没有一点女生的矜持,会不会叫段毅瞧不起?

      可怕的事情没有发生,我听到他带着笑意的话语:“蛋糕挺漂亮的啊,肯定也很好吃吧。文鸯,有蜡烛吗?没的话,我们就直接吃好了。”

      “有啊,当然有!”我赶紧翻找书包,从角落里找出一把五颜六色的小蜡烛,“一共有二十根,没错吧?”

      段毅含笑点头:“没错,我是到二十岁了。文鸯,你也有十八岁了吧?”

      “十八岁的生日已经过了。”我说,催他把蜡烛点上。

      金色的落叶在秋风中纷飞的情景很艺术,因此我才选择了这么一个唯美的场景给段毅过生日。可是时值黄昏,天边的云朵一层层地堆积起来,将夕阳的余晖渐渐隐得不见。天际线慢慢变成紫蓝色,衬着几颗明亮的星。篮球场此时安静了许多,落叶在渐浓的夜色中变得模糊。

      但是我还是错了。天色是暗了,可风还是一阵一阵地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小刚好能让段毅点起来的蜡烛摇曳几下就熄。段毅匆忙点了好几根都是这种情况,他又不得不重新点,可每次都是点了几秒钟就熄。我心里有点着急,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点得着二十根蜡烛?

      秋风和蜡烛好像在跟他作对似的,我看着段毅那顾前顾不了后的模样,又觉得很好玩,就哧地一下子笑了出来:“要是总熄的话,就点两根好了,每根象征十岁。”

      “好主意。”他松了一口气,“如果要把二十根全点上,估计到了明天也吃不上蛋糕——专点蜡烛去了。”

      我揣着小小的私心看他快速点燃两根小蜡烛,一时间却希望那两只蜡烛马上熄掉,心说要是你能在这里点上一晚上蜡烛也不错,那样我就能跟你过一个印象深刻的生日了。微弱的烛光照出段毅英俊的五官,我的心咯噔一下,发现眼前的这张脸与几年前不太相同,青涩褪去,成熟增加,已然是张成年人的脸,棱角分明。不知这张成年人的脸下,那颗心是否也如众多成年人的一般,柔软的心外磨砺得茧子重重?

      没等我文艺腔地思来想去,他已经将蜡烛吹熄,棱角分明的脸重新与沉沉的夜色融为一体。

      一阵凉凉的夜风吹过,我问他许了什么愿望。

      段毅故作神秘地把一根食指放在唇边,黑色的眸子看不见底。

      “不告诉你。”

      我宽容地没去问谜底,因为没吃晚饭的缘故,我有些饿了,美味的蛋糕就在眼前,为什么还不动刀?

      可是太阳下山,天真是太黑了,蛋糕上的字都快看不清了。大概在这种环境之下,食欲也会大打折扣。段毅望了望远处的灯光,说:“我们换个地方吧,别把蛋糕吃到鼻子里去。”

      后来呢……我望着五十米之内的小区,轻轻地笑笑,后来我和段毅在路灯下分开了那块小蛋糕。本来是要边走边吃,然而风越吹越冷,越刮越大,我打了好几个喷嚏,就跟段毅一起躲进了教学楼。溜进一间没多少人的教室后门,坐在最后一排吃蛋糕。哦,不,段毅没吃,他说在那儿吃东西不好。我却没管这种话,那时我真是饿极了,一小口一小口,跟耗子似地悄无声息地享受着巧克力与草莓,还有甜蜜的奶油。也许是蛋糕的香气太过浓烈,飘飘忽忽散到教室里的其他地方,有好几个人扭了头过来看我——我又没喧哗,看什么看?

      我不在乎,坐在我旁边的段毅倒是不好意思了,便低声叫我别吃了。可我已经开动了,面对如此美事,哪里停得下来?对着段毅,我无法像对爸妈那样发小姐脾气。我是家中的独女,虽不是被宠着惯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公主脾气还是养了那么一点:要是看上啥,不管撒娇耍泼还是使小性子,就一定要满足心愿,其他看不上的,马马虎虎就行啦;要是被惹了,不毛则已,一毛惊人。

      既不能放弃蛋糕,也不能忤逆段毅。我想出了一个鱼与熊掌兼得的法子——我缩到桌子下,蛋糕放在椅子上。

      “这样还可以吧。”我为自己想出的妙计洋洋得意,朝段毅一歪头,后脑勺一下子磕到桌子边上,疼得我差点嗷嗷尖叫。

      段毅对此哭笑不得,只好随我。

      我蹲着地上,津津有味地嚼着蛋糕上的黄桃,觉得这个生日过得很有意义。直到吃完蛋糕跟段毅在男生宿舍楼下说拜拜的时候,我才猛然想起自己其实应该在分蛋糕的时候探探他的心意!我巴巴地望着段毅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楼道里,在心里拼命骂文鸯是大笨蛋!有史以来最大的大笨蛋!只想着吃蛋糕,那么重要的事都忘记了!站在风地里抓了半天头发,我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以后,以后还应该有机会的!没有机会也要制造机会!

      哎,那时的我又天真又可笑,不过也很可爱。如果我现在能够穿越时空与那时的我相见,一定会劝告对方,往身后看看,有一片大森林,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不过那时的我一定会拒绝吧,一定只会遵从自己的心意,直到心灰意冷。那时的我只有一点小聪明,就跟现在一样,视野里只有眼前的一小块地,看不到遥远的未来,当然也无法预知未来会出现什么,正如段毅如今的回心转意。

      即将走进小区,手机突兀地响起,我接了,听见段毅在另一端热切地说:“鸯鸯,是我,段毅。刚才在定稿,挺忙的,没空接电话,不好意思啊。现在我有时间了,不如找个地方见个面?”

      公园,马路,还是电影院?现在的我已经没了年少时的那种兴致。那时的兴致就如八九点钟的太阳,朝气蓬勃,热烈奔放。只要是与段毅沾边的事,我都有兴致,就算是看他埋头写稿也觉得趣味多多。现在呢,大概也是成年人的吧,有点冷漠,有点淡然,雨打风吹,还是那样。

      我答应了他,纵使像言情剧里说的“恩断义绝”,我也不想出现那种仇人似的不同戴天之恨。段毅可以回来,但也只能作为普通朋友,要是他想进一步,很难。

      难于上青天?

      我并不好哄啊。听到他高兴的声音传进耳朵,我无声地微笑,钥匙插.进孔洞里转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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