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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   31
      我的住处很少有人拜访,原因之一固然有我搬进来才半年,时间很短,也有一点就是我在大学时的朋友屈指可数。同学不少,不过基本都是毕业之后各奔东西。到了我这把年纪,他们大都成家立业,还有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来拜访的人……我想想,竖起一根指头,那就是房东邵伯。他来过两次,第一次就是带我看房的时候。

      当时,一进这一室一厅,我就觉得好干净,地面是浅棕色的瓷砖,墙面也刷得很白,日光灯很亮,厨房和卫生间很小很空,不过也很整洁。卧室里有张床和一个衣柜,卧室的那边墙上有扇木门通向小阳台。阳台上摆着一盆已经枯萎的四季青——太满意了!二话不说,就跟邵伯签下了租房协议。

      邵伯第二次来是为了收房租,顺便看看他的房子有没有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理由就是上一任租房的两位小女生将墙面统统刷成了粉红色,还在墙上钉了无数个钉子,四海纵横地拉了五颜六色的塑料绳用来悬挂“万国旗”——T恤,帽子,内裤,文胸,袜子,牛仔裤……明星偶像的玉照在万花丛中大放异彩。

      这其实还没什么,小女生嘛,爱玩爱闹是天性,邀几个玩伴在房子里开Party也没什么,只是那Party开得太过火。从晚上九点开到次日凌晨三点,住隔壁的邻居强撑着灌了铅的眼皮看时间,当咚咚响的重金属音乐震得承重墙也发出低沉的哀号,可怜的邻居终于忍不住给邵伯来了个午夜凶铃。于是,在一通抱怨的口水之下,邵伯冒着心脏病发作的风险给两位妙龄少女去了电话,好歹平息该风波。

      然而风波还有个极刺激的尾巴。就在邵伯第二天亲自去看望自己的房子时,一进门,他就差点踩爆横在门口的粉色气球,接着就被哈皮一夜的两位公主蓬乱头发惨白睡衣的惊悚女鬼形象吓得险些晕倒。当他喘着气跟公主们交代了晚上要安静,要早点休息等等,公主们打着呵欠答应了。然后邵伯要出门,他无意瞟见垃圾篓里的废弃物,血压骤然升高——那是啥?那是执行伟大基本国策的通用工具之一,粉红色的,不细看还以为也是气球呢,可气球哪有那么大的嘴巴?在弄清那玩意究竟是啥后,邵伯几乎是在两秒钟内下定了赶人的决心,把正要回房睡觉的公主们叫住,实施了他就是倒贴钱也要叫她们离开的计划。而我,就在拿到房子钥匙的时候,该实例被邵伯唠叨了N遍,还说他花了大价钱才把房子粉刷得跟以前一模一样云云。N遍之后我乖乖地向老人家保证绝对不会发生这种突破尺度的事,他才放心地回家逗大炮去了。

      第二次嘛,看望过程很简短,除了床上有点乱,地上有空饼干盒,垃圾篓没倒,有几只死赖在厨房里的苍蝇之外,一切都很好。后来邵伯就放心地没来了,只叫我把房租打到他的银行卡上就行。

      邵伯是个好人,他真的是太放心我了……门只能打开一半,原因只有我知道。我小心翼翼地侧着身子进了门,步子迈得很大,手指按上开关,叮嘱后面的苏泠川:“别踩到我的鞋。”

      “啪!”光线大亮。

      我扭头去看苏泠川,他的一只脚正踩到我的一只凉鞋上。

      没有专门的鞋架,我弄了个废弃的牛奶箱当做鞋架。然后就把四季的鞋子全摆在上面,后来也没那个耐心整理,随便什么鞋子就是顺手往里面一塞。时间一长,超载,有的鞋子无立足之地,就被挤了下来。看来被挤下来的鞋子不少,全堵在了门口。

      “喂,你……”我正要说话,苏泠川若无其事地跨过倒霉的凉鞋进了屋。我这时才发现他提着一个公文包,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这家伙不会带了什么对我不利的文件来了吧?不会啊,我已经跟LEN毫无关系了,他还能把我怎么样?可也说不定,仓库失窃属于刑事案件,他不会也把我当做疑犯之一吧?按照腹黑男的心思,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我忐忑地思忖该如何应对那腹黑男,他已经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抬眼打量着我这单身女的房子。要是提到单身汉的房子,大家一定立即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杂乱无章的房间,被子不叠,垃圾乱扔,碗筷不洗,烟头满地,啤酒瓶醉倒的景象,单身女的房间好点,除了被子没叠,书桌上堆着一堆废纸,沙发上扔着路易和几只袜子,其他的都很好,至少我自己认为是这样的。

      不过还是暗暗地松了口气,幸好我不是那种表面看着光鲜,实际邋里邋遢的女人,否则要是苏泠川从屁股下扯出只文胸来,那可真叫人笑大发了。也没有随手扔护肤品的坏习惯,因为护肤品很少……我等着他从公文包里掏文件,但那家伙反而把公文包放到一旁,靠上软绵绵的沙发,眼睛一眯,面色安详,活像一尊投胎到凡间的大佛,就差披上袈裟盘个莲花座了!

      这是啥米情况?

      那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怀疑地盯着苏泠川的脸,心说他不会是以为抓住了我的把柄自以为胜券在握吧?可是,好奇怪!他这么是想以静制动?用得着吗?

      我已经站了半天,脚都麻了。而苏泠川稳稳地盘踞了那张唯一的沙发,姿态轻松。这种情景也太诡异了吧?房子的主人站着,外来的客人坐着?

      空了很久的肚子再次叫嚷起来,跟拉了警报似的,我感觉一阵眩晕,心说还是先吃饱喝足再跟腹黑男斗智斗勇。不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趿拉着拖鞋去厨房煮面。煤气嗞嗞地响,窜起一串活跃的蓝色小火苗。锅里的热水慢慢地鼓起无数小泡泡,在蒙蒙的水汽中我仿佛看见一锅即将安慰我空虚肠胃的面条。我洗了几片菜叶,又快速切了点肉丝,只等着水开。

      就在这时,大佛发话了:“给我煮碗面。”

      这又是啥米情况?

      难道他一眼就看到了我手里的面条?我吃惊地望了一眼仍闭目养神的大佛,转而愤怒,他当我这是食堂吗,想吃啥点啥?如果我吃的是燕窝鱼翅,他是不是也要求煮一碗?我朝那靠在沙发上享福的家伙猛瞪了一眼,却发现对方好像……睡着了?

      妈妈的,我这是在干啥哟?辛辛苦苦煮点面,为他人做嫁衣裳,我看着翻腾的水泡悲愤得眼眶湿润……凭我的力气,能直接将他轰走吗?好像不行,从医院里出来之后我就发觉自己虚弱得连爬个楼梯都喘得跟拉风箱似的,他的手臂还那么强壮。邪恶的小心思一点点升起来,要不要在端给他的那碗面里加点巴豆……呃,巴豆是不是要到药店去买?我的脸突然变色,要是那家伙因巴豆而腹泻,不是要用我的卫生间吗?好恶心……往那碗面里吐口口水,同时恶狠狠地诅咒他?好吧,其实本尊还是很纯洁的,纯洁的小白花不会随地吐痰。左思右想,干脆对他说面不够,只能煮一碗……他会不会露出狼的真面目,将唯一的一碗面囫囵吞下肚?

      苍天啊,大地啊,我该怎么办才能从那闪着寒光的狼爪下逃离?

      呀呀呀,水快烧干了!我赶紧加了一碗冷水进去,忿忿地想,要不是因为那尊大佛驾到,我怎么会浪费1000cc的自来水,要知道现在自来水也不便宜了……放肉丝,煮菜叶,下面条,我悲哀地看着那锅即将被大佛分去的一碗羹,心里又唱起了绝望的咏叹调。

      苍天啊,大地啊,借我一颗智慧的心来惩治恶狼吧……

      大佛的鼻子还蛮灵的嘛,本尊刚一盛面,他就走进厨房,熟稔地拿了个大碗。

      “这个给你,你自己盛吧。”我微笑着把锅铲递给他,忽然间觉得他那副懵然的神态很顺眼,眼角的泪痣也很可爱,面若芙蓉,肤似瑞雪,整个人就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男。哎呀,我对美男一直是倍加疼惜爱护的(男主:爱护个屁!)。

      心情愉快地坐在沙发上盘起玉腿吃面,我听到苏泠川在厨房里疑惑地问:“怎么没有筷子?”

      “我一个人住,当然只有一双筷子了……你到橱柜里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筷子。”

      嘻嘻,房子里唯一的一双筷子正在挑面条呢!这双筷子当初花了我十来块呢,促销员还说是用湘妃竹做的,质量特别好用着特别有档次啥啥的。湘妃竹不就是那个被娥皇女英洒了眼泪的竹子吗?上面应该有斑点啊,可筷子上啥都没有……严重鄙视一夫多妻制!吸了口面条,烫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能在一个温暖的小屋里吃着自己做的美味面条,真是幸福啊!

      “我没找到筷子。”他又说。

      我很温柔地指点他:“好像还有一只调羹。”

      过了一会儿,苏泠川拿着调羹端着碗面条出来。我体贴地往旁边让了让,神情自然地继续吃面条。

      用调羹吃面条很有挑战性.吧?能卷起面条的部分只有调羹柄,苏泠川,这是对你耐心的一次小小考验哦!呀,如果有叉子的话,也许你也能像吃意大利面那样叉了面条就吃,可惜啊,你就是用洛阳铲掘地十尺也找不到一把叉子,哈哈哈……因为本尊自脱离幼儿园后就再也不用叉子了。为你默哀哟~

      看到苏泠川深情凝视着冒着腾腾热气的面条,我好心地提醒他:“面冷了就不好吃了。”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里包含着啥意思?我看不懂,不过也知道瞬间变脸做万分同情状,免得那腹黑男发起火来祸及无辜。

      他继续凝视面条,我偷偷去瞅那雕塑般的侧脸,还真是满耐看的嘛,呵呵。如果他不扣我的钱,不调我的职,或许我还会为了他去向邻居借双筷子,但是……天意弄人啊,谁叫他那么无情那么冷酷地对我,我要是不反抗,老天,你让我情何以堪?

      咦,他放弃面条了,改喝汤?只见苏泠川先把碗里的汤喝光,然后用调羹将面条切断成N段,再一勺一勺舀着吃。他的动作那么自然,那么顺畅,我傻眼了,看来大佛很有一套啊。

      苏泠川吃面的速度很快,三口两口就把整碗面条以及青菜和肉丝都吃完了,而我还只吃了一半,可后来我也加快了速度,因为他起身的时候说了一句:“给你两分钟,如果你想要我清理善后的话。”

      我一听眼睛都瞪大了,面条含在嘴里半天,好像突然长出的胡子拖到了碗里。

      他说的是真的吗?平日高高在上的钻石总经理居然也有柔软的一面。难道是被本尊辛苦下的一锅面条感动了吗?可怜我从昨天病到今天,这么晚了才吃上一顿正经点的晚饭。

      转念一想,披着羊皮的狼会这么好心?说不定其中暗藏玄机呢。我挠挠头发,想不到原因。不过,难得他居然肯做免费的清洁工,我为什么要装作勤劳的家庭妇女?大家想想看,本尊一双娇嫩的玉手成年累月地泡在油腻的水里一点点地擦洗锅碗瓢盆,最后难免变成铁砂掌,铁砂掌还怎么敲字?估计一指头下去就会敲得键盘火花四溅。

      我飞快地吃完面,热出一脑袋汗。鼓着腮帮子把碗筷交给苏泠川,然后房子四处走来走去辅助消化。瞥到苏泠川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心头突然冒出奇怪的想法,这家伙究竟怎么来的我的住处,还蹭了一顿饭?真是奇了怪了,腹黑男莫名其妙地跑来,还在这里清理厨房?为蛤,这是为蛤呀?

      说是要跟我说仓库被盗的事,可到现在一句还没提,想不通啊想不通,我踱着步子绕了客厅一圈又一圈,直到苏泠川洗了手从厨房出来。

      “呃,你洗完了?”我干巴巴地问。我该怎么跟这家伙说话?直接问,还是委婉点?算了,时间不早了,早点说完早点赶人。

      “嗯,洗完了。”他答着,又施施然坐回了沙发。

      看着苏泠川重新摆出如来大佛的姿势,我心里暗暗着急,要赶紧说到正题,假使他身子一歪手臂一支——转变到乐山大佛的模样,那我就彻底没辙了!想到这里,我立时感觉到严峻的危机感,遂肃然道:“苏泠川,你之前说要跟我谈仓库的事。现在可以说了吗?”话一出口,我才发现自从离开LEN,我就不再是那个兢兢业业的好员工了。与LEN解除劳动关系表明我与那一公司的头头脑脑平起平坐,再也不需说啥这总那经理的,好爽!

      他微微一笑,桃花眼挑动一树花枝,瞧得我眼前一炫,心说怪不得那群索女们会尖叫,敢情是这花花公子在瞎放电。

      “先前仓库被盗,虽然警方没有将你列为嫌疑对象,但是已经在你的档案上留下了不好的记录,这恐怕会影响到你以后的就业。”他慢条斯理地说着,还故意停顿了几秒钟以观察我的反应,“你也知道LEN是本市数得上名的企业,从LEN离职对你而言并不意味着好事,至少别的大公司在招聘的时候会非常在意应聘者的工作经历。小公司的我也就不知道了。”说到这里,他停下来,表情轻松地欣赏着我徒然呈现的窘态。

      这家伙……似乎一旦正经起来就能抠住我的死穴,我暗暗攥起拳头,我还指望过两天去其他公司碰碰运气呢。他这话一出,还叫我怎么去敲别人家的大门?

      我磨着牙说:“就算去小公司也没什么,你不要以为说出那种话来就能吓到我。”

      “可是小公司的福利待遇以及长久发展,与大公司的是天壤之别。难道你不清楚?”他挑眉,嘴角弯起可恶的弧度。

      他说的我何尝不清楚?不少小公司根本不与雇员签订聘用协议,有的连保险都不给买,雇员的去与留全凭老板的一句话。在那种公司还谈什么发展,连能待多久都是一个问题。

      “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眨了下眼睛,似笑非笑地说出了一句让我从此堕入五指山的话——

      “在其他公司那里我可以帮你说说好话,作为交换,我要在你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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